“按法国侦探的说法,住在行政楼层的还有阿黛尔公主,柳基德教授和来自丹麦的奥德丽女士。他们完全不认识我。美丽的阿拉伯公主,她似乎不大可能和这个案子有牵连,如果她真是公主的话,犯不着不远万里跑到香港来绑架一个富翁的老婆。如果她不是真公主,当今阿拉伯世界娇媚百态的女杀手还少吗?即使是用她那细嫩的小手,从楼顶推下一个花盆,也不费吹灰之力,但为什么呢?”
“奥德丽女士,日本问题专家,三点钟她是否光顾过楼顶花园?有没有不在现场证明?“还有柳基德教授和罗南先生,他们有什么理由对我怀着深仇大恨?”李桥一直在那儿沉思默想,连玛丽安走过来都没有看见。”
“李桥先生,让你久等了。”玛丽安穿一件无袖露背束腰连衣长裙,金发披肩,脖子上挂一件小小的银色十字架。李桥赶紧站起来给她拉开椅子。
“对不起,我在想事情,没有看见你。你迷人极了,绝对是今晚这家酒吧里的皇后。”
“谢谢夸奖,不过不要让别人听见。”
“你是虔诚的基督徒吗?”李桥指了指玛丽安脖子上的十字架。
“不是,我只是喜欢十字架的形式,好简单、好漂亮。”
“喝什么?我已经喝了一杯曼哈顿。”
“巴黎恋人。”玛丽安说。
李桥告诉侍应生,要两杯巴黎恋人。“来过香港吗?”李桥问。“是第一次,不过我真的很喜欢香港。”玛丽安说。“喜欢香港?一个达·芬奇故乡来的画家喜欢香港,喜欢什么?”“喜欢这里的世俗化、拜金主义和建筑艺术的平庸。”“真是新鲜的观点。为什么?我是个乡下人,总幻想着有一天去罗马和福罗伦萨,去瞻仰那些伟大的画作和建筑。”
“作为游客,在香港就像逛一个市场,市场里有很多商品,东看看西看看,没有压力,这是人的生活。但如果你在罗马,每天生活在上帝和上帝的仆人们中间,走在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走过的路上,有时候会喘不过气来的。”
“你说得真好,我没有去过罗马,听你这么一说,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正说得投机,杨媚挽着一个高个男子走过来了。“你好,李桥先生,你和你的朋友不介意我和马克做你们的邻居吧。”“当然不介意,像杨媚小姐这么美丽的女孩子到哪儿都是受欢迎的。这位一定是马克先生了,你是我的少东家,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李桥殷勤地站起来,鞠躬如仪。“太客气了,你是我父亲请来的专家,正等着你把我们从危机中解救出来呢。”马克说着话,挽着杨媚的手在紧挨着李桥旁的桌子边坐下来。“你们认识吗?大家都住在行政楼层。”李桥说。“我刚回香港,还没有机会认识你的朋友。”马克说。
李桥为他们互相介绍:“玛丽安小姐,意大利画家。马克先生和他的女友杨媚,香港城里最富有的金童玉女。既然大家是邻居,不如合到一个桌子上说话方便。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先干了杯中的酒,祝贺我们今晚有缘相遇。”李桥举杯干掉杯中的酒。
杨媚对李桥的介绍非常满意,笑得合不拢嘴。“先生,很高兴在这儿见到你。”杨媚说。
“我赞成李桥先生的话,我是个享乐主义者,我以为人生最大目的就是寻欢作乐。如果你把生活中的欢乐去掉,那生活还有什么意思,还叫生活吗?
来,让我为大家点酒,今晚我请客。我虽然年轻,但尝过上百种鸡尾酒,尝遍香港所有的大酒店的酒吧,这个酒吧调的鸡尾酒最好。让我们享受生活吧。”
马克招手叫来侍者。
“杨媚,我为你点一杯‘梦中情人’,这是用清酒和樱桃酒调的,非常清淡,保证你喝了以后对人生有新的认识。李桥先生,我建议给你来一杯‘神风’,你们北方人对烈酒有特殊的爱好。玛丽安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给你点一杯‘血腥马丽’。而我,李桥先生眼里的纨绔子弟,则来一杯‘意乱情迷’。”马克把酒单递回女侍者。女侍者刚端上酒,李桥就呷了一口,连声说:“好,有劲,是用伏特加调的。”
“李先生很专业,也喜欢流连酒吧?”马克问。
“哪里,过了不惑之年,像对人生有了更多的理解一样,对不同的酒也有了更深的感悟。”李桥说。
“先生的话大有哲理,余生也晚,谈不来人生哲理,但人生苦短,抓紧时间尽情享乐是不会错的。一切美好的东西和美好的感觉都是短暂的,刺激、快感、高潮,哪个不是瞬间即逝。任何好酒,美味的长度也不过从舌尖到喉咙的距离而已。香港的大户人家,通常最担心后代出现酒囊饭袋的纨绔子弟,性欲倒错的同性恋,可我倒不认同这个观点,如果能快乐,我愿做个纨绔子弟。
如果能享受到极限快感和高潮,我愿意和男人上床。人生是物质表现的过程,崇高和卑鄙,成功和失败,同性恋和异性恋都是人生不同的表现形式,不同的形式在上帝那儿都是一样的。”马克说完这一大段独白,一口干掉杯中的酒。
“我不准你和男人好,同性恋是不对的,上帝不喜欢同性恋。《圣经》里说:
不可与男人苟合。”杨媚拍着马克的手说。
“《圣经》也只是一本书,是一种观点。”一直没有说话的玛丽安说。
“你的看法呢?”李桥说。
“同性恋没什么不对。从弗洛伊德到拉康,都认为性别主体指向并非与生俱来。我认为,生殖系统是男性的,并不表示本质就是男性,他一样可以认为自己是女性。”玛丽安说。
“我不懂你的意思,你认为你是女性吗?”杨媚问道。
“应该重新定义什么是女性,什么是男性。”玛丽安说。
“越讨论越深奥了。李桥,我们都相拥天仙般美丽的女伴,不讨论什么同性恋好吗。玛丽安小姐,李桥先生是着名的侦探,现在正帮我父亲找回我被绑架的继母,你不想听听案件的最新消息?”
“什么,你继母被绑架了,你却在这里花天酒地?”玛丽安吃惊地说。
“不仅如此,我还趁机勾引我父亲的女秘书,我是真正的纨绔子弟。李桥先生,透漏一点消息给我们,让我有机会表现一点对父亲的孝心。”
“对不起,我没有什么新的消息能告诉大家。”李桥说。
“就说说用什么方法破案,方法不保密吧,你又不是警察,你是代表道尔顿公司的。”杨媚说。
“真的,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们心里一定在嘀咕,这家伙装神弄鬼,葫芦里装着什么药,为什么今晚有闲工夫跑到这楼顶上喝酒,尤其是杨媚小姐,一定以为我是跟着你的芳踪来的,仍旧把你当作绑架珍妮特的嫌疑人,其实不然。我今天真的是来喝酒的。因为我约到玛丽安小姐,我第一次见她时误以为看见了蒙娜丽莎,我没有达芬奇的神笔把她画下来,唯有请她来这儿喝一杯,在陶醉中把她留在我的脑海里。”
“你刚对我说你是老实的乡下人,现在说起奉承话来一套一套的,不过我喜欢听,谢谢啦。还是说你怎样破案吧。”玛丽安笑着说。
“绑架案刚发生时,我怀疑所有和这个案子有关联的人,我使用排除法,一个一个排除没有嫌疑的人。比如,杨媚小姐,我曾找你谈话,说你有动机。”李桥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眼睛看着杨媚说。
“是的,那天你说我可能借此把珍妮特除掉,准备自己取而代之,完全是胡说八道,我如果对道尔顿家族的财富有野心,为什么不去追求马克呢,他年轻未婚,是独生子,一向对我很好。”杨媚深情地看了马克一眼。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想把珍妮特从道尔顿先生身边赶走,这没有错,我有证据,也许是你和马克先生合谋设计的。”李桥望了马克一眼,但马克并不以为意,仍专心地品尝又一杯“意乱情迷”。
“拿出证据来。”杨媚压低嗓音喊道。
“道尔顿先生曾收到一张珍妮特和罗南在一起的照片。照片是邮寄到窦尔德大厦的,夹在每天收到的信件里,放在道尔顿先生的桌子上。我调查过,平时所有道尔顿先生的信件,都经你拆阅挑选后才放到道尔顿先生的桌子上。但装照片的信封没有拆开就放到道尔顿的桌子上了,你为什么唯独没有拆开这封信呢,除了你知道信封里的内容还能有别的解释吗?别着急,小姐,这恰好证明你大概没有参与绑架。原因有二:第一,当初寄那张照片的初衷无疑是想让道尔顿先生疏远珍妮特,而事情正朝那个方向发展,道尔顿先生解雇了罗南先生,如果夫人继续同罗南交往,道尔顿先生无疑会有进一步行动。绑架显然超出了寄照片者的原意。第二,你那天有绝对的不在现场证明。基于这两点,我基本解除了你的嫌疑。”李桥说。
“我呢,听说你也曾怀疑我绑架了美丽的继母。”马克抬起头问。
“对,每个和珍妮特有关系的人都值得怀疑。先生,你得承认,当年你初知人事,正好你父亲把珍妮特娶回家,曾有很长时间你对继母非常迷恋,但你长大成人后,参与公司管理,在越南管理西贡分公司,你处处留情,及时行乐,甚至连街角那个卖面包的女孩子你都大献殷勤,正所谓浪荡公子,我断定你不会为情绑架你继母。另外,你没有金钱上的动机,你可以动用成亿的资金,根本不会把一千万元放在眼里。基于以上原因,你基本被排除了,但珍妮特被绑架后,你突然回到香港,不住在家里,住进这家珍妮特消失的酒店,为什么?这是我唯一感到困惑的。”李桥说。
“街角那个卖面包的女孩子真是清丽绝俗,不像个下等人家的孩子。她那么清纯,那么漂亮,我正在学习越南语,每天同这样的女孩子聊上一会儿,比上十节课还管用。对不起,杨媚,请原谅。”马克一副意乱情迷的样子。
“既然你把我们俩都排除在外,那该告诉我们一点内部消息,这案子有什么进展,听说你一直没有在酒店过夜,今天肯花这么多时间待在这儿,即使要追求美女,好像也不是时候,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你。”杨媚问。
“说得好,你也成侦探了。”李桥故作神秘地说。“你发现了什么?”杨媚说。“怎么,真的有新进展?”马克说。“其实我只是经历了两件不寻常的事。昨天晚上,我在追查一个线索的时候有人袭击了我,用重物在脑袋上给了我一下,幸亏我的脑袋结实,今天才能和大家喝酒。”“谁袭击你,伤得重不重?”玛丽安关切地问。“谢谢关心,问题是今天我再次遭到袭击。”“什么人这么大胆?”大家关切地问。“今天下午我站在街角,靠着酒店的墙和马克先生的卖面包女孩聊天,有个人从我们现在坐的地方推下一个大花盆,想砸死我,那姑娘救了我,她看见花盆掉下来了,及时喊我离开。”李桥说。“你一定是说故事,不会是真的,这是谋杀呀。”杨媚瞪着惊恐的眼睛说。“等等,还有个小问题。几天前,你甚至不认识我们家任何人,当然也不认识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任何人,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人也没有见过你,因为你是偶然走进这个案子的。他们干吗要杀你呢?”马克问。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推下花盆的人很可能住在行政楼层,下午五点钟之前,通顶楼的电梯是不对行政楼层以外的房客开放的。”李桥说。“你准备怎么查,要我们帮忙吗?”马克说。“暂时不用,我自己慢慢查。既然我成了一个目标,说明对方已经知道我和这个案子的关系,那我就到处走走,给大家讲我的故事,看他们的反应。”李桥说。
“这是什么意思?”杨媚害怕地问。
“别害怕,小姐,这叫打草惊蛇。看谁先跳起来咬人,看谁先逃走。”李桥说。
“你说得这么可怕,有点累了,我要休息了,明早酒店组织行政楼层的住客香港一日游,陪我去好吗?我们交换,你去意大利,我当导游。”玛丽安站起来对李桥说。
“很高兴陪你游香港,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