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你怎么进来的?”李桥用磁卡钥匙开了门,发现玛丽安躺在床上,钻在被单下。
“你问我怎么进来的?现在全酒店都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告诉柜台,暂时不用打扫我的房间,在能源紧缺的今天,两个人在一起要环保得多,他们甚至给了我一张这个房间的磁卡钥匙。可你到哪儿去了,自从咱们一起经历了防空洞里可怕的一幕,你好像对我非常冷淡,想饿死我吗?我躺在这张床上24个小时了,没有人理我。”
“你不是吃了越南面包了吗?”
“我早晨叫了客房服务,在床上吃了早餐,以后就连水也没有喝过。”
“那我是脱衣服上床,以弥补我的过错,还是咱们一起去吃饭?”李桥坐在床边上,作势要脱掉上衣。
“算了,咱们还是去吃饭吧。顶楼餐厅晚上有大型晚会,庆祝酒店开业六十周年。我喜欢晚会,我是一个PARTYGIRL。你一天都没露面,我要处罚你,今天要陪我一个通宵,不管有任何理由,你都不准离开我。我要先把自己打扮漂亮。”玛丽安坐起来重重亲了李桥一口,跳起来,赤身裸体冲进浴室。
玛丽安穿着李桥给她买的那件无袖桃红色旗袍,耳朵上挂着古铜色木雕耳环,粉红色开士米羊绒薄纱从后面落下,挂在双臂上。因为穿着高跟皮鞋的缘故,比李桥高出一大截,李桥笑了笑。“看着很奇怪吗?”“秀色可餐。”“什么意思?”“就是你很漂亮。”“谢谢,我们去顶楼吧。”“天还早,咱们先下楼,到街角卖越南面包的车那儿。”李桥挽着玛丽安走进电梯。“我要吃意大利面,不吃越南面包。”“就耽搁一会儿,我要送卖面包姑娘一个礼物,前几天她救了我的命,
我还不曾谢谢她。”“这正合了你们中国的成语,什么美女救英雄。”“应该是英雄救美女。”“那你什么时候送我礼物?我跟着你差一点送了命。”
“先生,你终于来买我的面包了,好几天没看见你。”卖面包的女孩说。“今天是特意来看你的,我买了一个小礼物送给你。”李桥拿出那瓶香水递给竹。“这是很高级的香水吗?”“这是海港城里最贵的香水,叫‘梦’,希望你喜欢。”“喜欢,我喜欢,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香水呢。马克先生呢?他为什么不来买面包。是不是已经和那个漂亮小姐回越南了?”“非常可能。不过我建议你不要把他放在心上,他和你不是一个社会圈子里的人,你们永远走不到一起,不要空添烦恼。”“我才不烦恼呢,我只是喜欢他,他长得那么帅。刘德华也不是我的社会圈子里的人,我照样可以喜欢他。马克也是,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住在五星酒店里的男孩。他连一次也没有提起我吗?”
“他很忙,我很少见到他。对了,我忘记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的朋友玛丽安小姐,这是竹小姐。”
“小姐,你穿上旗袍也很漂亮,喜欢我的越南面包吗?”
“她说什么?”玛丽安问李桥。
“她说你长得很漂亮。”
李桥挽着玛丽安走进顶楼餐厅,一个五人爵士乐队正在小舞台上演奏。靠维多利亚湾那边的围栏上,挂着霓虹灯排成的“庆祝两姐妹酒店开业六十周年”几个大字在夜空中闪烁着。所有的桌子差不多全坐满了,但客人还是源源不断涌进来。李桥和玛丽安在靠近舞池的地方找到座位,立刻点菜,因为玛丽安说她饿得要昏过去了。
玛丽安的主菜点了烤鹅肝,李桥要了普罗旺斯羊排,两人都要了松露培根意大利面,侍者给每人的杯子里都斟上一种今天免费的粉红色香槟。
那个叫柳基德的教授搂着公主阿黛尔已经在舞池里旋转了。本格森独自坐在一个小圆桌前猛灌威士忌,他对李桥打招呼,希望李桥过去,但李桥扭开头假装没看见他。马克和杨媚也来了,他们随着柳基德和公主也步入舞池,面贴面地挨着,在舞池里缠绵着挪动脚步。
本格森端着酒杯走过来,把酒杯放在桌上,对玛丽安鞠了一躬:“哈喽,李桥,我可以邀请你的蒙娜丽莎跳一支舞吗?”玛丽安站起来,和本格森走进舞池。号称日本问题专家的奥德丽独占一张小圆桌,在那儿抿着酒,大嚼越南春卷。李桥端着酒杯走过去。“你好,奥德丽小姐,为什么不跳一曲呢?”
“美食对我更有吸引力。没想到这儿的西餐、越餐、鸡尾酒都很有水平,让我不舍得离开餐桌。”奥德丽说。
“据说这酒店的主人是越南最后一个皇帝的后代,越南皇室对美食的讲究也是有传统的。”
“皇室后代?别听他们吹牛。这世界上太多冒牌货了,每当一个皇室被推翻,他们的后代就会像雨后春笋般争先恐后长出来,你去调查一下,街角卖面包的女孩可能也是皇室的后代呢。”
“你去楼下起居室看墙上的相框,那里有保大皇帝的照片,告诉你,用你们欧洲人的说法,他们的血是蓝色的。”
“你居然相信这种证据?告诉你,流连在这种灯红酒绿所谓上流社会里的人,他们的身份大多是假的。比如那个所谓鸿真法师,整天道貌岸然,却突然消失了,急得那个冒牌教士本格森跳着脚骂脏话,原来那教士也是个假货,他可能是跟踪法师的警察,那法师说不定是著名的国际恐怖分子呢。还有住在910房间的罗南,他也消失了,没有退房间就消失了,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可能也是个骗钱的冒牌货。”
“这么多冒牌货?阿黛尔可是个货真价实的阿拉伯公主。”
“如果你我可以每天和一个公主同桌吃饭,这个公主肯定有问题,她最多是非洲沙漠深处一个酋长的女儿,全部落人口加起来还不如你们广东一个村庄人多,可她就自称公主了。我告诉你,最少她脖子上的红宝石是假货,我已经观察过了,哼,那个教授以为他追求的是一口油井呢。”
“那个教授应该是真的了。”
“先生,你要仔细观察,你的这个同胞也很奇怪。我今天碰到他买了一幅装在沉重画框里临摹的油画,他说要送给阿黛尔公主。最奇怪的是,我后来在走廊里碰到阿黛尔公主殿下,她居然也买了一幅装在沉重画框里的临摹画,说要送柳基德教授,是不是在你的国家,讲究情人之间互送油画?”
“你观察得真仔细,你应该去当侦探,还有什么情报可以交流?”
“你是来邀请我跳舞的吧,干吗坐在这儿揭别人的隐私。”奥德丽站起来,让李桥搂着腰,慵懒地拖着腿,迈着慢四步,吹着气在李桥耳朵边说:
“我以为你也和鸿真法师一样消失了,没想到你会和玛丽安小姐单独活动。真看不出,要注意了,离漂亮女人远点,如果漂亮的女人接近像你这样的男人,一定有什么目的,听我的话没错。”
“你就是漂亮女人啊,我很高兴和你接近。怎么样,想起我那天在‘香港一日游’时提的问题了吗?那可是有一万美元奖金呢。”
“一万美元连一瓶好葡萄酒都买不了。”
“那么说你是知道点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也不缺一万美元。”
“很遗憾,我以为你对珠宝一类的事情很感兴趣呢,如果有真货,价钱可以另议。”
奥德丽用一双醉眼看了李桥一会儿,笑笑说:
“真看不出,你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告诉你,我会算命,会看手相,舞会后到我房间来,我给你看看手相。不要走错门,我和玛丽安是邻居。”奥德丽挑逗似的捏了捏李桥的手。
一曲终了,本格森刚端起酒杯,坐在李桥的桌边,李桥又挽起玛丽安的手臂,旋转进舞池。李桥远远地看见本格森一脸绝望之色,猛地把半杯酒灌进喉咙,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之意。
“第一支舞让本格森先生抢了先,今晚剩下的时间我要独占你,别告诉我你已经有了约会。”李桥在玛丽安耳朵边轻声说。
“我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绝对的,小姐,你是今晚的舞会皇后,让别人妒忌去吧,今晚你是我的了。”李桥搂着玛丽安轻快地旋转着。
“今晚有许多美女,阿黛尔公主、杨媚小姐、奥德丽小姐,她们都是美人。
我看你对奥德丽小姐很感兴趣,你搂她搂得很紧,她不住在你脖子上轻轻吹气。”“哪有的事,不过奥德丽小姐倒是个非常有趣的女人,她说会算卦,还会看手相,有机会倒要和她好好聊聊。”“她还说什么?”“她喜欢我的手,约我晚会后给我算卦看手相,我有点喜欢这个主意。”“不准去,男人都是坏东西,你刚说好要陪我玩通宵,马上就变卦了,
那个骚女人能算出什么好卦,命里注定的,算卦也改变不了。晚会结束后,陪我去兰桂坊,我来香港一个星期了,还没有去过兰桂坊,听说没有去过兰桂坊就不算来过香港。”
又一曲终了,李桥拉着玛丽安的手刚刚坐下,本格森站起来,给玛丽安深深鞠了一躬:“小姐,我可以和李桥先生跳一支舞吗?”“和李桥跳?你疯了吗?有这么多漂亮女孩子,你要和男人跳舞?”玛丽安说。
“你看过三月悉尼的MardiGras大游行吗?几十万光着身子的男人在大街上搂着跳舞呢。”本格森并不征求李桥的意见,拉起他,跳着可笑的一步舞,摇晃着进了舞池。
“放开我,我有女孩子要陪,我对男人没有兴趣。”李桥说。“我对男人也没兴趣,是你逼着我这样干,我需要找机会和你说话,告诉我,
我该怎么办。”本格森在强烈的爵士乐声中,俯在李桥耳朵边轻轻说了几句。“能不能大点声,你就是喊,别人也听不见。”“明天早晨开始,到街对面咖啡座等着。”“开玩笑,我到那儿等谁,等多长时间?”“我不知道,你要记下所有行政楼层进出酒店的房客,进出几次,什么时间。”“干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你不是要帮我吗?”
“正在帮你。”“下一步我该怎么做?”“我会打电话通知你。”“你把蒙娜丽莎搞到手了?”“不关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