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呢?弟子不明白。”迷惑不解的学僧去问禅宗大师。
大师解释道:“最先的状态和最后的状态是相似的,只是在过程当中截然不同。起先,我们看到山脉就是山脉,最后看到山脉也是山脉。但在这当中,山脉不再是山脉,河流不再是河流,为什么呢?”
弟子摇了摇头。
禅师继续说:“因为一切都被你的思维、意识搅乱了,混淆了,好像阴云密布,雾缭绕,遮住了事物的本来面目。但是这种混淆只存在于当中的过程。在沉睡中,一切都是其本原;在三中,一切又恢复其本原。正是关于世界、思想、自我的认识使简单的事物复杂化了,它正是苦恼的根源啊。”
弟子自以为明白了老师的解释,唉声叹气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哎,这么说起来,凡夫俗子和修禅的开悟者也没有什么区别!”
“说得对,”导师答道,“实在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开悟者离地六寸。”
[禅中智慧]
大智若愚,但终究是智者。
智者能够拨开生活的迷雾,站在生活之上、生活之外更清楚地认识生活。
40.早餐凉了
早晨,吃早餐的时候,一个参禅的悟道学生问:“师父,昨晚想了一整个晚上也不明白:世界上有灵魂存在吗?灵魂真的是不朽的吗?我们的身体在死后还能存活吗?或者我们会被化为乌有?我们真的会再来投胎转世吗?我们的灵魂会分裂成好几个部分,然后继续循环运转,或者我们会以一个单一的单位进入一个有机生物体?我们会不会保留我们的记忆?投胎转世的学说是虚假的吗?哪个教派关于生存的观点更正确?我们的身体死后能够复活吗?或者只是身体死亡而灵魂永存?因为灵魂本来虚空?”
禅师对当生的一连串问题并不做答,只是说:“看你的早餐凉了。”
[禅中智慧]
未知生,焉知死。生的道理还没弄清楚,就枉费心机地去研究死,那不是虚妄吗?
41.智常斩蛇
一个学僧仰慕智常禅师的道行,专门到他的道场来学禅悟道。
一天,学僧跟随智常禅师一起锄草,茂密的草丛中突然蹿出一条蛇。禅师毫不犹豫,举起锄头便砍。学僧心想:“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怎么能够轻易杀生呢?”但是禅师却若无其事地继续除草,学僧忍不住讥讽禅师说道:“这里慈悲的道风远近闻名,原来是欺世盗名!我在这里亲眼看到的却只是一个粗鲁的俗人。”
智常禅师说:“出家人像你这么说话!是你粗,还是我粗?”
学僧仍不高兴地顶撞道:“什么是粗?”
智常禅师放下锄头,看着学僧。
学僧以为考住了禅师,又得意地追问道:“什么是细?”
禅师举起锄头,重复了斩蛇的姿势。
学僧莫名其妙地说:“你说的粗细,到底什么意思啊?我想谁也看不懂!”
智常禅师岔开话题道:“听不懂?那就先不说它。请问你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看见我斩蛇?”
学僧心想这老头子居然想耍赖,马上毫不客气地说:“此时此刻!”
智常禅师用训诫的口气说道:“你‘此时此刻’看不到自己,却看到斩蛇做什么?”
学僧醒悟过来,急忙向禅师道歉。
[禅中智慧]
你是否像那个学僧一样,被外界的纷繁假象所迷惑,你为之雀跃,为之沉迷,为之愤怒,为之悲喜……最终你丢失了自我呢?此时此刻,首先要关注的应该是“自我”。对自我的关注,应该就是在“此时此刻”。
42.黑白分明
有个僧人向马祖说道:“请大师你总结出四句话来直指达摩祖师从西天来东土的目的,以便堵住那些好说是非主人的无稽之谈!”
马祖回答说:“我今天做这做那的没有这份心情回答你,你去问问智藏大师吧。”
僧人就按照马祖的意思前去问智藏大师,智藏大师回答说:“你干嘛不去问马祖啊?”僧人回答说:“正是马祖叫我来问你的啊!”
智藏大师听了后,就用手捂着头说:“我今天头疼,你去问怀海师兄吧。”
僧人就去问怀海,怀海说:“我来这里还在做侍者,现在不知道,要做了才会知道。”
僧人就回去见马祖,马祖就对他说道:“智藏头发都白了,怀海头发黑黑的还是个小家伙。”
[禅中智慧]
举重若轻,闲庭信步;不去钻死牛角尖,才能透彻的思考问题。黑是黑,白是白,没有丝毫混淆,也不拖泥带水。
43.有没有听到
杜相国去参拜惟政禅师时问道:“大师对初学禅的人是怎样要求的?”
惟政禅师回答杜相国说:“我对起初想修行的人要求是平静心神,泥沙下沉了才能看清浪花,水清澈了才能照出影子。”
正在这个时候,院子里的树上有乌鸦在叫。
杜相国问道:“大师听到了乌鸦叫吗?”
惟政禅师回答说:“听到了。”
过了一会乌鸦飞走了,杜相国又问:“大师听到了吗?”
惟政禅师说:“听到了。”
杜相国听到后觉得奇怪,问:“乌鸦飞走没有发出声音,你怎么说听到了?”
惟政禅师回答说:“有没有听到,和听本身没有关系,它本来就不曾生,又怎么会有灭呢?有声的时候是声音自生,无声的时候是声音自灭,而这听性不会随声生,也不会随声灭,领悟了这个道理就可以免受尘世喧嚣的困扰。”
[禅中智慧]
世俗之中,各种各样的事物起起伏伏,时而如日中天,时而又销声匿迹。任由它们去生或者灭吧,只要坚持自己的理想,就不会被尘世的喧嚣困扰了。
44.半肯半不肯
洞山良价禅师在南泉普愿禅师座下修道时,到了剃度恩师云岩昙晟禅师的忌日,总要设斋上供加以纪念。有学僧问道:“禅师在令师云岩那里得到什么开示?”
洞山禅师答:“不曾垂蒙指示。”
学僧疑惑地问:“既然不蒙指示,为何要设斋供奉他?”
洞山禅师说:“我怎敢违背他呢?”
学僧又说:“我真不懂,你来南泉普愿禅师处修道,为什么却为云岩禅师设斋?”
洞山禅师平和地回答:“且不说先师的道德佛法,我只尊重他不为我说破。单凭这一点就胜过父母。”
学僧又问:“禅师既然为先师设斋,那么是肯定先师的禅风了?”
洞山禅师答:“一半肯定一半不肯定。”
学僧问:“为什么不全部肯定呢?”
洞山禅师答:“因为如果全部肯定就辜负先师了。”
洞山禅师是在老师云岩禅师圆寂后,看见水中自己的影子才开悟的。他的悟道偈云:“切忌随他觅,迢迢与我疏;我今独自往,处处得逢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应须恁么会,方得契如如。”
致祭恩师就是感谢恩师未曾说破,自己才能有机会睹影自悟。
[禅中智慧]
修行若是全依赖师长,将会失去自己;若是全靠自己,没有指引,怎么能因指见月?这就是半肯半不肯的真意。
45.一口好牙
一日掌管会计的师父拿来一叠请款收据,蹙着双眉对禅师说道:“师父!最近住众们患牙病的人特别多,牙疼虽不是大病,但痛起来却也难受。常住尽量给大家方便,偏偏牙病的医药费非常昂贵,一个人补几颗牙,动辄万千金钱,实非常住所能负担。”
“不能负担,也要设法负担。”禅师坚持他的意见。
会计又说道:“这些人受了常住恩泽,不但不知回报,说些好话,反而批评常住,不满常住。依我看实在犯不着为他们出这笔冤枉钱。”
佛光禅师像是自语似的说道:“这些人口中虽然说不出什么好话,但是却不能不为他们装一口好牙!”
为众生换好牙,让众生都能享受人生美味,禅悦为乐,至于众生能不能说好话回报,对深契无所得空的禅师来说,是不足挂齿、坦然如虚空的僧家事了。
[禅中智慧]
诸佛圣贤只求为众生服务奉献,不仅要为众生换一口好牙,更要为众生换一副好心肠、好佛性。
46.虎头长角
黄檗希运禅师有一次到厨房,看到负责煮饭的僧人就问道:“你在做什么?”
典座答道:“我正在盛禅僧吃的米。”
黄檗问道:“每天需要多少米?”
典座答道:“每天三餐,约吃两石半。”
黄檗问道:“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典座答道:“我还担心不够吃呢!”
黄檗一听这话,顺手就打了僧人两个耳光,就把这事告诉了临济禅师。
临济禅师听后很不以为然,认为这样的答话,也没有罪过,为什么要打人呢?他就安慰典座道:“我替你问一问这个老和尚!”
可是当临济禅师一到黄檗禅师那里,黄檗禅师就提起先前的事。
临济禅师说道:“由于他不明白老师为什么打他,所以才托我替他问老师一声。”
黄檗禅师问道:“为什么?你说为什么打他?”
临济禅师不服地说道:“难道担心不够吃也不行吗?”
黄檗禅师道:“为什么不答‘明天还要吃一顿’呢?”
临济禅师竖起拳头,大声说道:“说什么明天,现在立刻就要吃。”说完,拳头就顺势挥过去。
黄檗禅师挡开临济的拳头,责怪道:“你这个疯和尚,又来这里拔虎须!”
临济禅师怒吼着走出僧堂,黄檗禅师反而欢喜,说这只小虎的头上长角了。
后来沩山灵佑禅师就这件事问仰山慧寂道:“这两位禅师究竟是在做什么?”
仰山问道:“老师的用意如何呢?”
沩山答道:“生了孩子才知道亲情伟大。”
仰山道:“我却不认为如此。”
沩山问道:“那你又作何想法呢?”
仰山道:“这就恰如把小偷领进自己家中,偷自己的东西。”
沩山灵佑禅师听后哈哈大笑。
[禅中智慧]
临济义玄禅师是黄檗希运禅师的弟子,弟子打老师,这是忤逆。但黄檗不以为忤,反而赞美临济,俗语说:“打是情,骂是爱。”在禅宗接心上看,这倒别有意义了。
47.上座何在
黄檗禅师叫临济禅师送信给同门沩山灵佑禅师。
沩山禅师叫仰山禅师负责接待临济,仰山拿到信后,问:“这封信,既是黄檗上人的,请问哪一封是上座的呢?”
临济禅师一听这话,就说道:“我的已经交给你了。”
于是他们二人就一同去见沩山灵佑禅师,沩山问临济道:“黄檗禅师那里有多少僧徒?”
临济禅师道:“有七百人。”
沩山禅师又问:“由什么人担任上座?”
临济禅师道:“刚才我已经请仰山师兄把信给你了。”
仰山禅师把信拿出来,说道:“信是在这里,上座不知在哪里?”
临济禅师反问沩山禅师道:“请问这里有多少僧徒呢?”
沩山禅师说:“有一千五百人。”
临济禅师道:“人可真多啊!”
沩山禅师说:“你老师黄檗那里也不少。”
临济禅师道:“既然人多,请老师还给我们一个上座!”
沩山禅师不答,只嘱仰山送临济一程。
仰山禅师在路上对临济禅师说道:“你去北方吧!那里可以找到上座。”
临济禅师说道:“会有这种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