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潭般的眼眸黯下光去。不再说什么，旁若无人的走向王府外。那儿早已停着一辆马车。
未央抬眼。空洞的眼神。马车四角用玉嵌成凰的模样。凰的喙上衔着银做的风铃。未央不想便知。皇后用凤。公主用凰。都表示着身份显赫。。
“公主上车吧。想来皇上见了您定是欢喜的。。”张公公站在未央身后。脸上微微几分笑意。以萧乾对东方郁的爱来说定是极喜爱这宫未央的。。免不了巴结一番。。
未央不再想什么。罢了。。既然天注定了。自己又作甚挣扎呢。。
夕阳的余晖斜斜的落在远去的马车上。萧阳看着那马车渐渐缩成一个小点再消失不见。抬手眼眶竟有些湿润。看来还是不舍她的孩子就这么离开。。
未央坐在马车上。她以为自己的一生会在王府安宁的和玲珑萧阳一起。却不想命运如此。。她终是明白玲珑从小教她许多是为何。。原来早知有这一天。。
是夜.一轮明月静静挂在漆黑的夜空中。未央正楞的出神。张公公隔着锦帘轻轻唤一声:“公主。到宫里了。您可以下来了。。”张公公将马车旁的一方小凳取出放在马车下。
“劳烦公公告诉我。。这宫里可否有一位叫玲珑的姑姑。。”未央细细查看四周。朱红色的宫墙早已将她严严实实的围在皇宫里。密实的透不过气。。
“姑姑倒是没有。倒有位女官是明妃宫里的叫玲珑。十几年前不知所踪。前几日又回来了。。公主。。皇上在乾泽宫等您呢。。”张公公不禁感叹。皇上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时专门等过谁。。看来这宫未央还真是位不得小看的。。
“公共您是说皇上等我。?”未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皇上等她。。这可真真是天下一奇闻。。
“是啊。公主快随奴才去吧.”张公公拂袖向乾泽宫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动作。。一副恭谨的模样。。
未央轻轻嗯了一声便跟着张公公指的方向走。转眼间在一个又一个拐弯后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门上的龙纹图案栩栩如生的看着未央。未央一时间傻了眼。她虽听玲珑说过皇宫是怎样的。但却未曾真的亲眼见过。。
金殿里一个身着黄袍的男人静静坐在一旁。他不知自己这样等了多久。似乎就这样等了一下午。。眼眸黯了黯光。但还是执着的等着。。只见一个暗红色身影的人随着一个月牙白色的人缓缓走进他的视线。。动了动唇。。那个身形他是那样熟悉。。可不是真的东方郁。那是他近年日思夜想的宫未央。。他的女儿。。
“皇上。老奴把公主带回来了。。老奴先退下了。。”张公公将未央带到男人面前。恭敬的鞠了个身就识趣的退下了。。
萧乾点点头。。再抬手示意未央到跟前来。。未央怔怔的愣在原地。不知是该到跟前还是如何。。萧乾皱起眉。“孩子。让父皇好好看看你好吗。。你和你母妃长得真像。”未央终是走近萧乾。萧乾一时间心绪激动一番。。毕竟这是他毕生最爱的女子为他生的孩子。。他从未央的眉眼间仿佛可看见东方郁的影子。。
“父.。父皇??”未央轻轻握紧缩在袖中的手。手心早已有一丝湿润。。她也能感到她额上微微冒出的细汗。。
“这些年可苦了你。。我的孩子。。你母妃死时父皇不在宫中。根本不知有你的存在。。是父皇的错。。这样。。如今你也不算小了。不如明日父皇先封你为公主。再则日为你选夫君。。如何?”萧乾抬手捋了捋未央耳旁的碎发。将它们挽到耳后。。再细细打量未央脱俗的小脸。。
“父皇。。我.还不想谈婚嫁这种事。。天色也不早了。。父皇不如先去休息。。我.。也有些累了。。”未央的思绪还没有捋顺过来。。言下之意她是需要一些时间接受这些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也对。。来人。。”萧乾见未央似是还没适应。。便先作罢了。。叫张公公来先为宫未央准备地方歇息。。“张公公。。着人收拾的未央宫可收拾好了?若好了就带公主先过去吧。。”
“父皇。。未央宫?”未央再次微微一怔。。自己叫宫未央。。而这宫殿却.又叫未央宫.
“是啊.这未央宫以前是你母妃住的。。自她走后我就一直留着。。如今你回来了。你去住那儿吧。。”萧乾知道未央在疑问什么。。嘴角一抹和蔼的笑容。。
未央走前才细细打量一番萧乾。。眉宇间有几分君王气息。。容貌也算俊俏。。略带胡渣的模样又像是一个父亲。。未央屈了屈膝。微微行个礼就随着张公公离开了。。
萧乾看着未央渐行渐远的身影。叹息般摇摇头。郁儿。我不会亏待你的孩子。哪怕再次失去一切我都要护她一生安稳。。萧乾不经又回忆起那年---
仍旧是乾泽宫。。只是那时的皇上是萧阳及萧乾的父皇。。萧藩。。东方郁是三王爷唯一的嫡女初见她时是在一场由皇上举行的鸿门宴。。萧藩的目的是想抓住三王爷谋反的证据.
“朕听闻三王爷此次携爱女东方郁前来赴宴。又听闻令女对歌舞音律精通。。可否为此次宴会舞一曲。。?”萧藩虽一句话风轻云淡但字字紧逼三王爷。无非想激怒三王爷。。
“启禀皇上。郁儿因手受伤。所以近期不便。。还请皇上体谅。。”三王爷一句话即婉转的拒绝了萧藩的邀请。又避免了萧藩借此挑刺的机会。。“臣弟在此向皇上自罚一杯。。”说罢端起一酒樽。一脸从容。将杯中酒饮尽。。再示意萧藩将酒饮尽了。。淡淡一下又坐下去。。
萧藩一计不成又是一计。。他始终是要除掉三王爷。若要论起资质和才干。。三王爷其实才是这皇位的最佳人选。
“三弟。。朕心想为你的爱女明橘郡主寻个好亲事。。不知朕的皇子萧乾能否入郡主的眼。。朕听闻郡主拒绝过多位大户人家的提亲。不知朕的儿子可有这荣幸。。”不等三王爷说什么。就着人吩咐道:“吩咐下去。朕封明橘郡主为珲王妃。。择一良辰吉日行嫁娶之礼。。”萧藩没有给三王爷再拒绝的机会。。毕竟这皇帝赐婚有谁敢拒。。东方郁一惊。。不安地望向在殿下同样不安地萧阳。。东方郁心里早已向往萧阳。只是这皇帝一句话她就变成了萧阳的嫂嫂。。真叹的世事无常。。
“皇上。。臣女身体不适。想是饮酒多了些。想出去吹吹风。先行告退.”东方郁欠了欠身就徐徐退出了金殿。。萧阳见东方郁出去了。也随意找个由头从一旁的偏殿绕到竹林。只见一袭白衫的东方郁半倚着竹子。背对着萧阳。那背影趁着月光看起来有些凄凉。。
“郁儿。。”萧阳微微有些出神.终是开了口。。眼见东方郁缓缓转身。眼中竟有些水雾朦胧。。
“阳。。我.你觉得皇上指的这桩婚如何?”东方郁的小脸上似是有两道旧的泪痕.映着月光看去盈盈的闪着光.。她还是止不住泪水肆意在那张绝美的容颜上.。
“皇兄他是个不错的人。而且他也可以真心待你的。。”萧阳的话语里尽是无奈。毕竟皇上指婚。有谁能说不字。。
“你.。是要放弃我吗。。”东方郁顿时明白了萧阳话中的意思。。啜泣一下实不惹人怜爱.
东方郁看着萧阳。她现下只期盼萧阳拉住她说他不许她嫁给萧乾。。可萧阳没有说话只是说了句再会。便头也没回离开了。。东方郁绝美的容颜上浮起一抹好看的苦笑。这便是自己心里爱着的人。如今也离开了。呵.
东方郁再回到金殿时萧阳并未回来。她心中不免自嘲。如今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吧。。
几日后。一袭大红嫁衣的东方郁静静地坐在喜帐内。眉间一颗雨花般的金色花钿。。抬手抚了抚裙摆上的那个用金丝绣成的凤穿牡丹。。真真是皇帝最器重的皇子。。连娶王妃都可以用这皇后的礼仪。以及这半副銮驾。。
“小姐。。吉时到了。奴婢扶您上轿。。”喜婆将一方红色喜帕盖在东方郁头上。。伸手搀住东方郁。缓缓向三王府外的喜轿走去。却不知其实是在走入一场死亡的典礼。。
翌日。宫中下旨三王爷意图谋反三王爷斩立决。其家中亲眷流放于边疆。终生不得返还京都。念其女为珲王妃。仅拘于珲王府.。萧乾从宴会无心一瞥便一心只在东方郁身上。。皇上一道圣旨也算随了他的心意。。
思绪到此为止。萧乾静默的躺在龙床上。脸上早已由泪水纵横。若不是迫于夺位。他的皇后怎会是司徒纤儿。若不是为了司徒纤儿母家的权势地位他怎会立司徒纤儿为后。。
“公主。这就是未央宫了。如今夜已深了。宫人将公主的寝殿都收拾好了。先请公主歇息好。明日的册封大典可一番耗神。老奴先退了。。”
“劳烦公公了。未央还有一事请求公公。”未央心想既然张公公之前说玲珑回来了。他必然知道玲珑在哪。
“公主真真是折煞老奴了。公主有事吩咐便是。。”张公公惶恐的跪在未央跟前。毕竟这一个身份尊贵的公主说有事请求自己一个奴才。真真是惶恐至极。
“我想见见那位玲珑女官。你可知她在哪??”未央见张公公倏地跪下。突地想起现在她是公主。就算再有事想请问张公公。也需得拿出公主的威仪.
“老奴听说。玲珑现下并不在宫中。。似是自愿去了宫外山上侍奉老太妃了。公主想见她?”张公公听萧阳说过未央是玲珑养大的。。想来是为她自己身世的事想见玲珑亲自问问。。
未央似懂的点点头。。碧潭般的眸子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最后莞尔一笑道:“嗯。知道了。。公公先回去歇了吧。”未央绝美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张公公见未央脸上露出笑容。连忙起身行了礼便也退下了。。未央初进宫虽对一切都感到好奇。但她也记得萧阳和玲珑从小到大都对她叮嘱的。越平静的地方越要小心。。谨慎的进了未央宫。映入眼帘的先是一株株罕见的串铃花。她不自觉想起串铃花的花语。悲恋。没有结局的爱。。难道母妃的爱便是像这串铃花一样吗。没有结局。可自己却可以感觉得到萧乾身上对母妃的浓浓爱意。母妃又怎会觉得没有结局?
未央再走走。进了一个小院。本想转身离开。可一个约莫着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放下手中的扫把。跑到未央面前。福了福身:“乐儿参见公主殿下。”未央正准备让乐儿起身。谁知一群奴才丫头都出来了。都跪在地上齐声道:“奴才。奴婢参见公主殿下。”未央才知。自己是无心走到了奴才和宫女居住的地方。压了压歉意“你们都起来吧。方才那个乐儿。随本公主过来。你们都歇息吧。”
一群人才三三两两的回了各自的房间。未央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乐儿。“你起来吧。我没说要罚你。也没怎的。你这样跪着只道旁人以为我是将你怎的了。起来吧。”未央伸手试将乐儿扶起。乐儿却向后缩了缩身子。纤细的身影在夜风中有些凄凉。“乐儿只是一个贱婢。不敢脏了公主的手。乐儿自己起来便是。”未央心道。这乐儿还是位懂礼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我初到宫中。也认床。估摸着这儿的床也会使我睡得不安分。倒不如你带我去逛逛。如何?”未央到底是个十五六的孩子。玩心又怎会全无呢。。
“公主抬举乐儿了。能陪公主是乐儿三生修来的福。公主请。。”乐儿低首做了个请的动作。引着未央出了小院。未央此时才打量一番这个给奴仆住的地方倒也精致。。不得不叹这是皇宫。如此一个豪华的宫殿。却葬送了母妃的一生。除了母妃又不知有多少人的大好年华都蹉跎在这。。
未央宫旁的花园中。一个身着月牙白色纱衣的少女在花丛中流连。一簇簇火般红艳的串铃花围绕着她。少女不由得低声轻吟:
“一年春事，桃花红了谁。
一眼回眸，尘缘遇了谁。
一点灵犀，真情赠了谁。
一把花锄，洒泪埋了谁。
一句珍重，天涯送了谁。
一番萧索，鱼书寄了谁。
一帘幽梦，凭栏念了谁。
一夕霜风，雪雨遣了谁。
一江明月，回首少了谁。
一杯浊酒，相逢醉了谁。
一声低唱，才情痴了谁。
一种相思，闲愁予了谁。”
再次想到那个和自己仅合奏过一曲的男子。他是五皇子。是否要变成自己的王兄了呢。。
“乐儿。你入宫几年了。”少女正正是宫未央。此时她绝美的小脸上不施粉黛却精致。碧潭般的眸子似是从前般清澈。未央旁边的女子眉眼间尽是笑意。娇小的模样惹人怜爱。。
“公主。乐儿自小便在宫中。先前侍奉五皇子殿下。后来皇上下旨要与公主一般大的侍女都到未央宫来侍奉公主。。”乐儿看未央并未有一般公主的架子。便也觉得有亲和的感觉。。
“你侍奉过五皇子殿下。。那你可知他为人如何?”未央的脑海中浮想出那个有着温煦如春风的男子。。
“五皇子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对下人也很好。公主。夜已深了不妨先去歇息吧。乐儿伺候您歇息。”乐儿伸手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的她都没有力气抬眼皮。眼下她只想赶紧回去睡。但未央还未歇息她不敢离开。
“看你也是乏的紧了。罢了你先去歇吧。我等会自己去收拾就好了。去吧。”未央看乐儿打呵欠。莞尔一笑。。
“公主乐儿还是陪着您吧。这是乐儿的职责。”乐儿仍是不依不饶的伴在未央身边。她是从心里喜欢跟这个公主在一起。。她暗暗的下定决心要一辈子跟在她身边。。
“没事的。你去休息吧。我可以照顾自己的。去吧。不然本公主就罚你。。”未央头一次佯怒。绝美的脸上看不清她清晰的表情。但只听声音却真以为她生气了。乐儿只能福了福身。行了个礼就走了。。
漆黑夜空中一轮圆月挂在天空。几颗星星点缀在夜空中。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站在屋檐上。看着在串铃花中流连的未央。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姑娘是何人。如今已是深夜为何会在此地。”一个清朗的男人声音从花的另一旁传入未央的耳畔。未央抬头撞上一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眸。她只觉心一紧。。
“小女子深夜却不觉得乏。便出来走走。还不知公子是.??”未央知道他是谁。但此时的她他却并不认识。他从未见过自己真的样子。
男子看着那双如碧潭般的眸子。脑海中那个恍若天人的身影。也似有这样一双眸子。但却那般的不真实。
“五皇子萧至逸。姑娘。我们是否见过??”还是不忍的问出来。。萧至逸只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其实他也是在心底一直说她不可能在这里。那个有着天人般舞姿的人不会住在这宫中。进了这宫殿就不是真的她了。
“原来是五皇子。在下未央。你叫我央儿就好。至于皇子殿下说的我们之前见过。殿下是高抬在下了。在下还有事先告退了。”未央行个常礼便急忙转身。她的心告诉她赶紧离开。而且五皇子现在是自己名义上的长兄。呵。真是世事难料。。
“央儿.宁儿。。央儿。。宁儿??”萧至逸心中的疑问越来越重。但看着那渐行渐远的月白色背影。竟一时间嘴角是一抹笑容。。
静静的月光悄然爬上木窗。未央此时褪去一身月牙白纱衣。。只着了白色寝衣。站在窗前。只看见那一簇一簇火般红艳的串铃花。看来母亲极喜爱这串铃花。连窗前看去都是一片一片的火红。闭上眼。。脑海中再次浮现起那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眸。以及那温煦如春风的笑容。嘴角不自觉浮起一丝苦笑。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与他有任何交集。却还是在这诺大的皇宫遇到他。。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曲一场叹，一生为一人。我的一生是否只为你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