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查房!”满身鸡粪的张山一脚踹开那扇颇为简陋的房门,跳了进去。“都蹲地上双手抱头,不然休怪老子不客气啦!别跟我叨叨,你们的话不会成为呈堂证供,但是如果你跟我叨叨,我一定会忍住不打死你们!只打你们个生活不能自理!”
房屋内的陈设极其简单,一张方桌上面摆放着朴素的四角陶壶,几个卖相极差的杯子中还升腾着热气。一旁的柴火小炉加热着上面的悬空水壶。除此之外,只有角落中的一方破败不堪的草甸和不远处杂乱的柴禾堆,再无他物。
“老程,你可识得此人?”一身白衣白袍的俊朗青年男子笑语盈盈的指着张山问他左手的一名身形消瘦、面容憨厚、脸上胡茬纵横的男子。那男子一脸惊讶道:“俺可不认得!”
那白衣男子又转首问他右手的黑脸壮汉。“敬德兄,你可识得此人?”
那黑脸男子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才正经道:“臣不识得他。”
坐白衣男子对首的那男子连头都未曾回过,便筹定的说道:“我也不曾识得他。”
不曾在乎张山满脸的惊骇之色、双腿潺潺,那白衣男子微笑对张山道:“我也不曾认识你,三位兄弟也未曾识得你,那你又是何人?”
“老黑,你现把他擒住,再审问他不迟啊。”张山还未回话,那满脸憨厚的男子却一脸坏笑,向对首的黑脸壮汉道。
那黑脸壮汉这次却没细想,铜铃巨眼一瞪“你这腌臜憨货怎么不动手!”
那满脸憨厚的清瘦男子嘿嘿一笑,奸诈道“好!好你个老黑,若是俺老程擒了他献给秦王,你可不要说俺老程逞强邀功!”话音未落,只见他单手一招,一柄原本不知藏在何处的长柄宣花斧忽然出现在他手中。在着狭小的房间内,他轻抖了一个斧花,斧子犹如长枪一般直刺而来!
那白衣俊朗男子急声道:“咬金斧下留人,切勿伤他!”那憨厚男子狞笑着的应了一声,犹如巨狮猛扑的斧子从张山耳边呼啸而过,而后斧势一转,鸡蛋粗细的斧子柄犹如虬龙棒般照着张山的脑门砸来!
若是其他普通人用出这种把斧子当做棒子用的昏招,张山免不了要动用他三寸不烂之舌好好将对方羞辱一番。可现在的张山有苦难言,那看似普通的男子犹如洪荒巨兽般的庞大气势已经完全将他笼罩,那种气势自己甚至没有在师尊和兄长清风大仙身上感觉到过!
现在的他,就像是在老虎面前的一只绒毛小鸡。那老虎看似玩笑的一爪,也是致命的攻击。但被那种气势锁定,却连躲闪都做不到!
张山心中暗暗叫苦。麻痹的自己运气真是好到极点!
谁能想到堂堂的大唐天子李世民!如圣人降世般的一代明主!和他手下能数得上号的几员大将就窝在这小小的民宅之中?程咬金!尉迟恭!那坐在秦王对面的难道是传说中的秦琼?
张山真想一头磕死在这里。这不是玩人的么?要是事先知道这房间里面是这几个名声如雷贯耳的人物,自己那还敢如此嚣张的说那番自己都长抽自己耳光的脑残言论?
进门后的第一件事情当然是抱着随便哪一位的大腿,哭喊着认姥爷再说。
叮!一声轻响在张山耳边响起。呆若木鸡的张山刹那间就被冷汗浸湿了后背,夺得身体控制权的张山,先朝身后的冷月真人虚像磕了个头,口中高呼师尊。
然后转身吭吭吭连磕了几个头,口中高呼道:“小民张山拜见太宗,拜见卢国公,拜见鄂国公,拜见翼国公!”
那面相憨厚的汉子惊讶的吆喝一声,语气中满是揶揄的道“小的不行,就喊老的来打么?老程便来会会你这家伙!”说罢手中长斧一转,呼啸着横扫而出!
“咬金住手!”那白衣俊朗男子,也就是后世大唐明主唐太宗,现在的秦——李世民,急忙出声喝止。他急走几步,绕过桌子走上前来。跟冷月上人的虚影两人互相拱手一礼。
“秦王,您身份何等尊贵?为何要跟着牛鼻子行礼!那小子胡言乱语,这牛鼻子看起来也不像好人,不过一道虚影罢了,俺老程一斧子就将他斩碎,而后让那小子说出他是哪家山门,到时候打将上去!若是俺老程打不过,叫上叔宝哥一起!嘿嘿……”那自称老程的面容憨厚的汉子就是程咬金。他刚还要往下说,却被那已经转过身来的秦叔宝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只是干笑却不再言语。
冷月上人为人和善,程咬金如此无礼也只是一笑置之,并不为意。只是秦王李世民却向程咬金解释道“咬金,你莫要无礼。这位冷月大师乃是修士界的泰斗。我幼时曾见过冷月大师降妖除魔,记得清楚,他与十数年前面貌不差些许。反倒是胡须没了,显得年轻了许多!”秦王转身朝冷月上人笑道:“冷月大师果然乃是神仙之人,如今怕是有十数甲子年岁,却丝毫不显老态。”
程咬金听到这里,在一旁小声的嘟哝道:“活的时间长有劳什子用?王八还活的时间长呢,老程我一顿吃好几个!”
那秦王听到程咬金如此说,苦笑着摇摇头。“老程啊!你这家伙万般好处,可就这一个嘴!真是半点阴德也不积。”
“俺老程要甚么积德!俺老程只求着辈子过的无怨无悔,谁要去积劳什子德!俺才不要像这种乌龟老牛鼻子一样动不动就活个千儿八百年,遇到那样的老王八,我一斧子一个,全给他们打的见他们祖师爷去!”老程满不在乎的一挥手,然后又觉得不妥,毫无底气的跟秦王辩解道:“我可不是为了臭徐老道置气……”
秦王李世民哈哈大笑。冷月上人也哑然失笑,对秦王又一拱手,道:“程将军乃是性情中人,贫道略识观面之道。他乃是一员福将,秦王能有此将,也是秦王的福气啊!”他语气一顿,不再去看冷哼一声转脸过去的程咬金。而是微微一笑指着张山道:“我这徒儿,乃是当年贵人托付与我的天命不可言之人。此人与我有缘,我便收下做了个徒儿。也算是与大唐朝落得一个善缘!你们李家福缘深厚,又有众多强兵悍将,当可以问鼎大宝。我这徒儿与你李家有缘,自然也要锦上添花一番,之后若秦王有何疑问,尽可问他。有道是‘不可观心者,可观他人之心。不可卜运者,可卜他人之运。’我这徒儿的卜算之法,怕是连诸位的命运也可算上一算。”
冷月上人颔首“我这分身原本是想在徒儿危难之时帮衬一把,遇到诸位算是有缘。老道便在此处赠诸位一道仙家净心神咒,就此别过。”他语音一落,也不见有什么动作,身体就慢慢化作满屋的闪光晶粉,粘在众人身体上就消失不见。
秦王李世民,尉迟恭,秦琼三人都闭目静神,细细感应。只有程咬金大喝一声“老牛鼻子!竟敢使诈!”说罢斧子一横,朝张山当头劈下。
噹!一声巨响,原本背对着张山的秦琼瞬间出手。手中一根粗大的带结金棒跟程咬金手中的宣花巨斧一荡!口中大喝“阿丑不可!速闭眼感应!”
说罢竟当即坐地闭目,双腿盘坐,再不管其他的事情。兀自入定去了。
程咬金气呼呼的哼唧了两声,也不再置气。不去管目瞪口呆的张山,只是在一旁扯过一条长凳,大刺刺的躺上去,不半时就鼾声大作。
死里逃生的张山,一直等到程咬金的鼾声响起,浑身大汗一下冒了出来,犹如虚脱一样瘫倒在地上,再没有力气站起来!刚刚生死之间的那一下,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的精力和体力!
“上帝佛祖阿拉真主在上!谢谢诸位大神大佛保佑!阿门!”张山喃喃的嘟哝道。身上一阵虚弱的无力感袭来,昏昏睡去。
梦里张山又回到了千百年之后,自己的朋友、兄弟、同事,一一在自己眼前闪过,再一个个消失,最后,终于再也看不到了。只剩下一个个名字,还在自己脑海中盘旋,却再也想不起那些名字所代表的面容。再后来,连名字也忘记了些。再后来,就又忘记了些……
终于,张山醒来。
他的脑子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向现在一样清亮。身体也轻松了许多。仿佛放下了许多沉重的包袱一般。
那些逝去的,终将逝去。而自己,还是自己。
是梦也好,非梦也罢。都要好好活着一辈子。张山又去回忆了自己前世所看过的那些书籍,还好,都记得清楚。
轻轻吁了口气,张山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已经醒来的李世民、尉迟恭、程咬金、秦琼四人各行了一礼。而后走到程咬金身旁深深一揖到地。
“谢程将军教我!若不是程将军那番活在当下的话语,小子怕是还无法放下身上的包袱!若日后小子能有一番作为,自然记得将军今日之恩。”
“报恩用不着!”程咬金大手一挥“我也算是得了你师父的恩惠,算那牛鼻子有本事!只是他有本事,不算得你有本事。既然你师父说你会算命。那你给我算算,老程我最近准备换个文雅点的名字,我心里有数已经想好。你到是说说我想叫个什么!?”他嗤笑一声“若是猜到,我便算你有本事,若是猜不到,便给我乖乖滚回你那山门。等毛长齐了再下山来!”
张山苦笑一声,摇摇头。道:“知节自然是个文雅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