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在克林斯特汉姆城内,与克鲁泽相同似乎还有一个人心情不那么愉快;因学院明文规定夜间禁止住校学员外出,使得午夜的梅利西姆学院广阔的院区显得格外宁静;巡逻什么的是没有必要的,在帝都没有哪个傻子会自不量力到来这里行窃。可以说此时即便是一根细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格外的清晰。
“可恶,那个小妮子居然敢耍我!”信步走在学院林间的石道中,阴暗的光线下依稀能辨认出文森特那副明显挂着怨愤的面容。深更半夜的被强迫进宫带话不说,大老远的的跑来一看才得知要见的人却根本不在;弄了半天居然白忙乎,这可让一天没合眼的文森特不禁大为光火。“差遣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却一点也不知道体谅别人的苦衷。”
“行啦你也少抱怨两句吧。大晚上的又没人听,事先声明我可不是你的出气筒。”从腰间的佩剑中传来狄斯路亚熟悉的嗓音,因以魔剑为凭依使得这位原黑魔导士顺利摆脱了人类体力极限的束缚,对他而言早已没有什么吃饭睡觉的概念,无论何时都是一样的精神抖擞。
“你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可是血肉之躯,哪比得上你这个金刚不坏身?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那个老头子没事不呆在王宫里来这干嘛?”虽说皇宫侍卫们并不会像自己透露国王的行踪,但这中小问题对文森特来说想要知道还是轻而易举的;虽然既不情愿但从自己做佣兵开始就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交代的任务既然答应了就要尽力完成,这毛病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但着实很容易遇上麻烦,有时候文森特还真像好好改改。当然不是现在。
“也很容易理解吧,诺沛库林斯过去也是这个学院的毕业生,叙叙旧的话还是很能理解的。”
“问题是他为什么偏偏要选在深夜而不是白天?要叙旧的话的难道不应该热闹点比较好吗?”
“你小子别找借口了,要不是劳你费神也不会这么抱怨,要说比起你我还更不想去见那个小鬼头呢。知足吧。”
想想也是,当年'黑暗开端'中唯一敢于和这老狐狸叫板的也就是诺沛库林斯的诺埃尔家族。算起来应该是老冤家了,幸灾乐祸之余文森特也不禁有些担忧,摸了摸从那女疯子手上取回的挂坠。不晓得那老家伙周围有没有什么对精神波动比较敏感的家伙,早知道就把这东西先撂下了。
“哦对了,既然你来这里我倒忽然想起来了。”腰间的佩剑轻微震动了一下,狄斯路亚突然插嘴道:“听说你要安排你那些学生去幻魔之森,这话当真?”
“啊,你说那个啊,没错。”肯定得点了点头,文森特的注意力始终放在四周,梅利西姆学院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即使像这样安静的深夜想要找个人也是相当费劲的工作。“行程我都安排好了,也是该让他们试试这些日子来的成效。”
“你想要拿那些小白鼠做什么实验我不管,但幻魔之森可不是给这帮小毛孩闹过家家的地方,就凭他们那点花拳绣腿进去不少条胳膊断条腿的恐怕出不来。后果你想过吗?”
所谓的幻魔之森其实是位于艾斯特王国斯棼图亚平原身处的一片广袤丛林,这可是大陆都相当有名的。之所以会这么命名是因为那曾是百年前第一次圣战的最终决战地。虽然是决战但对于人类而言却有些牵强,因为当年的那场毁天灭地的战役其实人类并非参与。在曾经的四魔神之一司拉图斯带领下的魔族大军一度将人类联军打得一败涂地,而在那场战役前夕对于人类一方而言已是穷途末路。在此之前人类各国投入得一千六百万军队于蒙特尔大草原与斯棼图亚平原交界的克拉索地区遭到毁灭性溃败。若非龙族的及时出现历史恐怕真得改写。而正是因为那场战役,四魔神之一的司拉图斯被歼灭,其最后的力量与持久的战火将整个斯棼图亚平原毁于一旦。
而位于战役中型的地区也就是日后的幻魔之森则是遭受污染最为严重的地方。在大量混杂魔法元素的笼罩下整片区域的生态都被改写,无数龙族魔族战士的遗体被掩埋于此,以其为食孳生的魔物比比皆是,特别是在经历百年生息繁衍之后更是将那里变成了人间地狱。进入那里哪怕是最老练的猎人也是九死一生。又何况是那些个娇生惯养的贵族学生?
“没什么大不了的。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我都考虑好了。”文森特自然知道狄斯路亚担心的是什么?别误会,才不是那些学员的身家性命,他担心的是那些学员要是有个闪失其家族所带来的麻烦,虽然文森特大不了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但作为他推荐人的茨比亚魔导士以及梅利西姆学院的彼特院长可就要倒大霉了,这种事情文森特自然不会做,可既然明知道危险性又为何会选定那个地方作为训练场地呢?狄斯路亚好生好奇。
“哼哼,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不就明白了?”一副胸有成组的自信表情看得狄斯路亚连连摇头,刚想继续话题却忽然发现文森特脸色一变。
“找到了?”
“啊,刚才的话题以后再谈吧。”神色凝重的注视着不远处的剑馆,文森特淡然的说道:“从现在开始我要暂时性封闭精神联系,安全起见。”
“也好,只是别做的太过火了哟。”
此时的剑馆——
空旷的露天训练场中依稀点着十来根笔直树立的火炬,摇曳的火光中映衬着一个魁梧健壮的身影,虽已是一头白发但身上那坚实分明的发达肌肉和纹丝不动之下那股浑然天成的霸气令人望而生畏。虽然看不到男子的正脸,但仅是那稳不动安如山的背影就已经予旁观者以硕大的压迫,这是只有屹立于实力巅峰的王者才能具备的气魄,不同于索菲利亚国王维克多,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多一份武者的霸气和稳健。
男子只是单单屹立在那里,右手把持的佩剑横在身侧,左手虚掩,右脚上前横跨半步,一副典型的剑术架势。
男子的面前是一根正熊熊燃烧的火炬,片片焰红的碎炎在木炭的燃烧中迸裂开来,炙热的火光反衬着男子健壮的身躯,仿佛时间就此停止,又似乎只是男子停歇着时间。犹如顶尖画师的艺术品,眼前的景象予人难以言语的美感。
手起刀落,男子的挥臂瞬逝狠劲而又不失平稳,卷起一阵微风过后似乎一切又归于平静,甚至连眼前的火光都不曾为之凌乱。但男子握剑的右手却早已横在右侧当空,正在诧异之时,面前的那束火焰却应声熄灭,非风非水,是被硬生生的斩灭。
将右手的佩剑收回鞘中。男子深深得吸一口气,甚至连从他口中呼出的气流都显得那么深沉而浑厚。
“不愧是陛下,王族剑术真是炉火纯青啊。”说话的是负责守备在剑馆周边的骑士,与帝国常被士兵不同,在这里负责守卫的二十名骑士无一例外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而从他们每人胸前的那双龙交汇的徽记则象征着他们的身份--帝国主力精锐骑士团'圣焰'。
“那是当然,陛下可是有着战场死神称号的名将。至今除了团长大人想必举国上下都难逢敌手。”
诺沛库林斯国王喜欢夜间练剑的习惯在宫中已经不成什么秘密,负责守备的骑士们也早已习惯他们的国王这种风雨无阻的'出差',梅利西姆学院也算是帝国军事禁区,守备能力自然不用说,所以此刻的骑士们相对也都比较轻松。
“嗨,你们两个,难道不知道规矩吗?放哨的时候禁止随意攀谈。”从不远处走来另一位中年骑士,从臂膀徽章的记号看来应该算是个军官。“赶紧给回你们的哨点,要是出什么岔子我那你们试问。”
“别那么严肃嘛队长,帝国哪有人敢在这里偷袭'圣焰'骑士团。”其中的一个骑士显得满不在乎。想来这也是理所应当。
“就是嘛,即便是吃了豹子胆恐怕也没人。”另一个骑士刚想应和,可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卡住了。眼神愣愣得笔直望向前方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喂,你怎么了?”诧异的对视一眼,军官和另一名骑士顺着对方的视线回过头去,恐怕接下来的一幕,足以令他们终生难忘。
因为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不知何时从一边幽暗的树丛中闪电般的跃过一个飞影,那划出的一条冰冷色的银光无疑是利器的颜色,而那个飞影所冲刺的方向则正是场中的国王陛下。
“敌袭!”瞬时之间,离得最近的三名骑士大吼一声便飞身闪到了飞影与诺沛库林斯国王之间,可还未等他们看清对手,那个身影却早已闪到了他们身后,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但更重要的并不是这个。
“遭了。”
微微侧身,诺沛库林斯的眼中映衬了出那个身影暗怀冷笑的面容,银色的发丝之下是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神,而身侧拿到如飓风袭来的斩击更是快如闪电。
锵!
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之首,那个身影的斩击被诺沛库林斯毫无悬念的接下,利刃之间擦出星星火花,定神一看才发现,那个刺客所持之剑居然尚未出鞘,仅仅只是握着带鞘之剑挥出的一击。而在场的众人则早已是一身的冷汗。
“接的漂亮。”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微笑,文森特悠然自得说道,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对方的尊贵身份和自己之前的无礼行为。
“大胆狂徒,居然对陛下如此无礼!”下一瞬间,数把锋利的剑刃已经架到了文森特的脖间,骑士们的眼中满是怒火不到单单是因为他对国王的冒犯更多的想必是未能将之拦下的恼怒。”拿下!”
“等等!”抬手制止周围的骑士,诺沛库林斯的脸上意外的并未表现出太多的不满,反倒是用一种极为特殊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上半个脑袋的银发少年。“报上你的名字,少年。”
“文森特。拉布雷斯。现任梅利西姆学院剑术教官。”依旧面不改色的微笑,文森特无论是面色还是眼神都毫无却意。
“哦?你就是那个最近才被任命的,那个最年轻的教官?”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诺沛库林斯换了一种口气说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知道,您是这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开国皇帝。诺沛库林斯。诺埃尔。艾斯特国王陛下。”依然是那么肯定得回答。
“既然你早就认出我的身份,为何还要故意袭击,你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袭击皇室成员无疑是重罪,而袭击国王则更是罪加一等,如是没有相当的觉悟怨恨就只能是无谋到愚蠢,可从眼前这个少年的目光中,这两样诺沛库林斯都找不到,若这只是个玩笑那开的也未免太过火了。但无论理由是什么意图弑君都是不可改变是事实,虽然是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文森特接下来的回答却着实令人有些意外。
“正因为传统的方式一面难求才出此下策。况且这难道不是一个孤独的武者所期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