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文德斯公爵府邸,与大多数王公贵族的豪宅相比眼前的这栋坐落于西城区的宅院显得有些意外的朴素,若非了解一般人恐怕很难想象它是当今帝国公爵同时也是帝国现任军部统帅克莱因。劳。文德斯公爵的私人府邸。没有富丽堂皇的围墙庭院,更没有奢华别致的风格式建筑;廊外的花园虽算不上开阔却修剪的格外整齐别致。没有贵族们青睐的鲜花雕塑,却而代之的却是两排笔直的常青树。犹如两排整装待发的士兵,唯有正门厅前的两幅被擦得闪闪发亮的骑士铠甲算是唯一称得上摆设的东西,整栋宅院给人以庄重沉稳的感觉。
如按常理,身居帝国政坛巅峰的克莱因公爵府邸门前理应是车水马龙,只要有意向在帝国混出名堂的富豪贵族们谁不像巴结一下,比如克莱因公爵政坛上的宿敌帝国宰相库莱奥。布兰德。比克特里昂侯爵,人家的府邸常年可是门庭如市,光是不远千里前来送礼巴结的各路人士的车马都能排上好几里路,而其中真正见宰相一面的却是寥寥无几,可这似乎一点也消减不了进贡人们的热情,宰相府每日会客的预定都要往往拍到几个月之后。与之相比这边的克莱因公爵则正好相反,清廉检点是克莱因公爵一贯的作风,军人出身的他相比贵族更多了一份刚毅和自律,当然,公爵大人同样也广于交际,只不过为人低调的他并不像一般贵族那般做的那么夸张;摆显对克莱因公爵而言既无意义更是耻辱,所以即便友人来访也不会像宰相府那样惹人耳目;正因如此,当今日过往的路人看到公爵府邸门口那一排排镶着不同家族徽章的马车将路道封了个半死,那个惊讶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克莱因公爵大人,今天我代表我丈夫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公爵府邸的客厅内此时挤满了十来位身份地位不同的打大小贵族,其中甚至还有不少身处宰相阵营的高官,更离谱的是在场之中高座上位的那名贵族妇女居然是宰相库莱奥的正室夫人西馮。菲尔查德侯爵夫人。而之前说话的也正是她。
环顾四周,从在场每一位贵族的脸上都清晰可见那焦急窘迫的神色,很明显今日这么一群人会不请自来显然不是仅仅想来喝杯茶那么简单的。
“之前我不就已经表明了态度,我尊重学院方面的安排,况且这也不是你们求我就可以改变的事情,梅利西姆学院军队制的规定即便是我也无权煽动。”一身戎装坐于庭中的克莱因公爵自然清楚这群人拜访自己的原因,说起来他们此刻焦急的心情自己多少也能体谅一点,换做任何父母听闻自己的子女要将被带去幻魔之森接受训练的第一个反应肯定是反对。而这些人此刻看中的也无非就是自己与彼得院长的私交,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库莱奥这个老刺猬居然也会出面有求于自己,虽可惜由其夫人带话但也着实新鲜。
“话不能这么说,若是正常的科目训练也不至于惊动我们到如此地步,公爵大人我甚至怀疑这是有人想故意谋害我女儿的阴谋!”
“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跳呀!”
“说得没错,那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我们必须将我们的孩子接回来!”
看得出,这伙人来这之前一定事先商议过,西馮公爵夫人无疑是这群人的主心骨,凡只要她一开口其他人都会纷纷应和。不愧是帝国的老贵族,见风使舵的工夫都不是盖得。
不过想想也难怪,爱子之心人恒有之,自己的儿子也很不幸的被卷入其中说心里话克莱因公爵也是有一百个不愿意。幻魔之森是什么地方,想必只要是艾斯特帝国国人都不会不知道,第一次圣战的古战场,如同地狱坟墓一般渺无人烟的恐怖之地,整片大陆除了最北端永久冻土的死亡之地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再比得上那里。或许其他人不知道,但克莱因公爵很清楚,早在建国之初为了能稳定民心收复土地,诺沛库林斯陛下就曾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意图清除幻魔之森给帝国所带来的长期威胁,而当时负责统帅全军的人正是自己,也正是因此克莱因公爵才用自己的肉体和灵魂真正深刻体会到了那个死亡之地的恐怖。那是人力所无法抗衡的力量,在里面区区一直普通魔兽就能令一只千人军团损失惨重,加上其中生长的无数剧毒食肉植被和混乱魔法元素的影响,在开展行动后短短的三个月内全军十万军士就损失超过四成,无奈之下只得放弃的诺沛库林斯陛下至今对此仍是耿耿于怀。而当听闻要将佩恩等一班人送去那里接受训练的消息,又何尝不是诧异万分。要是可以自己也当然愿意出面反对,可问题是。
“淡定,各位请务必都先淡定一下。”伸手示意众人安静,可似乎效果却不那么尽如人意。在这里的贵族们大致也都听闻过幻魔之森的恐怖,早已心急如焚的众人膨胀的情绪更是在一点稍稍的刺激之下变得有些一发不可收拾。
“侯爵夫人说得对,这一定是个阴谋!”
“我,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干坐着了!我们应该去学院!”
“我们应该联名上奏陛下,严惩那个图谋不轨的恶徒!”
“歌利亚伯爵,注意你的言辞!没有确凿实据不能妄下定论!”
“我家族可就我儿子这一个血脉,谁能了解我的心情!”
“被带去幻魔之森的又不止你儿子一个!”
桄!面对即将失控的局面,克莱因公爵意不禁深深皱眉,一拳狠狠地锤在客厅的茶几上,猛烈的敲击声瞬间将屋内的众人震慑住,客厅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安静。
“各位,这里是我的府邸,来得若是共谋良策的友人我欢迎,但要是有谁想刻意闹事,就休怪我不讲情面,请各位自重!”冷峻的面容下是一副驰骋沙场军人的肃杀,威慑的气质令在场贵族们纷纷冷汗连连。至于西馮侯爵夫人则是将手头的折扇掩住半边惨白的面孔,那双纤细的手微微的发着颤。
坐回靠椅上,克莱因公爵扫视众人一圈后长出一口气后说道:“各位的心情我理解,可梅利西姆学院成立至今其院规百年来不曾有谁撼动过,既然各位讲自己的子女送去学院就应该已经做好了让他们吃苦受伤的心理准备,在军队中只有命令和服从,既然学院肯定了这一提议那么我们就应该相信学院和教官的能力。”
“相信他?那个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关于文森特的种种传言在座的众人自然不会毫不知情,可以说在这里就做的大小贵族多少都与之有过一点摩擦。,只不过要说对之有什么好感,那估计还真不见得。”他有什么资本来担保!要出了什么闪失他担得起吗?”
同样的话克莱因公爵已经不是头一回听了,要说文森特这个人佩恩也曾拜托自己调查过一番,应该是不久之前南部叛乱时才出现在皇女殿下身边的随从,因为'神姬'兵团在本质上属于皇女殿下的私军,在人员配置调查上即便是自己这个帝国军统帅也不方便过于深入。可在此之前这个人也曾在索菲利亚出没过而且还对佩恩有救命之恩,就从佩恩那小子回来之后的种种变化和他成天挂在嘴边念叨憧憬的劲头看来,人品方面应该算是过得去的。而其最重要的是。
“担保人的话各位可以尽管放心,据我所知他的推荐人正是魔法协会的副会长茨比亚魔导士。”
面面相觑,茨比亚魔导士的大名谁没听过,帝国魔法界最后权威的风云人物,整个帝国的魔法师都为之马首是瞻,其势力甚至可以堪比眼前的克莱因公爵和当今宰相。若是他老人家亲自作保,一时间还真没一个人能提出什么异议。
“公爵大人,请恕我这个妇道之人多嘴。”见周围的贵族们纷纷低头不语,一直沉默的西馮公爵夫人终于开口:“既然是茨比亚魔导士亲自保荐我们自然不会在承担后果这个话题上多加言语,只是,若到了已经要追究起责任的时候,不觉得有些为时过晚了吗?幻魔之森是什么样的地方想必公爵大人最了解不过,而且在众人子嗣之中唯有佩恩公子的实力最值得称道。既然如此,我想问问公爵大人,在您看来以您公子的身手想要在那里安然呆上七日,有多少把握?”
不愧是那老刺猬的女人,一语双关的工夫果然不可小觑,若自己出言否定那么无异于又挑起了众人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情绪,而自己也将在不觉中被纳入反对一派,反之必则遭众人的质疑。但克莱因公爵也清楚得很,佩恩那小子的实力虽近日来有所长进但要想挑战幻魔之森还远远不够,其他的学员更不用说,以这样的一支队伍进入那个死亡之地十有八九必遭不测,这一点以文森特那个家伙军团中队长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来,既然明知如此就只有两种解释,一是他存心要加害这班贵族子弟,可这样做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同时得罪自己和宰相他就算再怎么想跑也出不了艾斯特帝国。如果不是这样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有充足的把握能将这些人安然无恙的带回来,不得不承认幻魔之森在极其危险的同时也是一个极端能锻炼人的地方,可要有这般自信的条件他又是从何而来的呢?回想起昨日陛下召见自己的那番话,克莱因公爵倍加觉得那个素未谋面的少年是那么的神秘莫测。
没有把握。”斟酌再三,克莱因公爵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军人出身的自己自然没有贵族那番三寸不烂之舌,嚼舌头的工夫既不会更看不上。预料之中,对面西馮公爵夫人露出了狡黠的目光。
“既然公爵大人引以为傲公子都没有自信,那么我们这些人又岂能放心将自己孩子的身家性命交给一个来路不明的毛头小子。即便是有茨比亚魔导士的推荐,也不能让我们拿孩子们的性命去冒险,这个责任想必茨比亚魔导士也承担不起吧。”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正如克莱因公爵所料如大梦初醒的贵族们又纷纷开始交头接耳面露苦涩,应和之声可谓此起彼伏;
“公爵大人,到现在您还是不愿意和我们站到一起吗?”面露微笑,西馮公爵夫人半眯着眼睛问道:“即使我为我们也为你的儿子考虑考虑。”
缓缓地摇了摇头,克莱因公爵的回答令众人倍加意外:“不,我还是愿意去相信。”
“相信?相信什么?相信他,那个毛头小子?”
“不是相信他,我是相信陛下。”
众人吃惊的反应是克莱因公爵意料之中的,想来那会儿自己也一定是这样一番表情,听说前几天陛下在出宫时还和那小鬼误打误撞得切磋过,从那晚跟随陛下出宫的'圣焰'骑士们口中听闻的那晚发生的一切令克莱因公爵倍感震惊,但震惊至于,也不得不从新审视那个他所提出并被学院接受的大胆计划,一个能胆大到敢于偷袭帝国君主的少年,一个有着能与陛下匹敌实力的魔剑士却能出言不逊藐视贬低骑士精神,同时又能收到魔法协会的青睐和皇女殿下的重用,最大的问题是这个人还只是一个不过十六岁少年。
真该找机会把他请来,脑海里忽然有一种冲动,或许真应该去亲自会一会那个少年。理由嘛,邀请自己儿子的恩人吃顿饭,这总不至于会遭拒绝吧。
对于众人的不理解,克莱因公爵只是微笑着淡然说了一句话,待众人听清之后,即便是再有异议的人也很自愿得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