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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尤辰冷冷地看着她,不说话。他仿佛与深沉的夜融为一体,双眼中也带有了夜的阴沉。

就在这时,忽然从远处传来几下喇叭声,使两人顿时像一把即将脱弦而出的利箭,掉头把箭头指向身后那辆车的主人,“再按喇叭小心我跺了你的手。滚!”

“我说。”车内传来周舟懒洋洋的声音,露天窗也缓缓开启。他站起身,身子斜斜地靠在后面凝视着两人,嘴里说着:“你们两个吃火药啦?在大街上叫得这么大声。身怕认识你俩的人不知道你们会在这里?”

“依我说就让他们继续吵。”熊卫杰极力地憋住笑,对周舟说:“最好能打起来,我俩还可以赌一把,我买小辰哥赢,剩下飘零就你押底。”

“你存心添乱是不是?难道看不出现在这情况很严重啊,严肃点!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小辰哥和飘零都冷静一点,有事好商量!”周舟把这话说完,还不忘向熊卫杰问了一句,“你押多少小辰哥赢?”

熊卫杰伸出五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周舟一下子泄了气,“才五百?不赌了!”

“两个不明事理的家伙都给我闭嘴!”尤辰开口冷冷地说道。然后,冷不防地,伸出一根冰冷的手指点了一下飘零的额头,“还愣着干什么?送她去医院啊。”

尤辰从地面抱起方晓晓上了车,对着身后慌慌张张跟上来的飘零说。低沉森冷的声音从她耳边锐利地划过。

“你动作能不能迅速些。你的善变能力实在太差了。若谁要把事情交给你处理,准会搞砸。”

飘零眉心紧蹙,如冰雕般挺立着,心里堵得慌,不想再和他说下去,免得又被周舟和熊卫杰唱双簧。于是猛力抽出手碰地一声关上车门,索性又坐回了小摊前。

尤辰毫不掩饰他的吃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冰冰的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把头探出窗外凶神恶煞地冲着飘零大声地嚷嚷道:“干什么啊你?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快点上来!”

飘零毫不理睬,好似心中的闷气也算是稍稍发泄了些。

周舟和熊卫杰从未见过哪个女人胆敢在尤辰面前摆出这种架势,慌乱地睁着眼睛,惶恐地看向尤辰。

“真的不坐?那你可别后悔哟!”尤辰扔下一句话,人随着车子迅雷不及掩耳的离开了。

痴迷游弋的意念,拂过清风索绕着千丝万缕的情结,系住梦阑眷恋,你的倔强尖锐刺进我的瞳孔,戳穿了藏匿的惦念,叠叠临至,使我抓狂。

——尤辰。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熊卫杰突然一脸为难的神情说道。“小辰哥真的生气了!”

周舟轻轻叹出一气,心情忐忑紧张地没有接熊卫杰的话语,突然看见黑色越野车正缓慢地开了回来,表情也随之变了,喃喃说了一句,“他抓狂了!”

“什么?”熊卫杰转过头,不敢相信地皱紧了眉头,看见尤辰从车内走了下来,抓住飘零的手腕,握得她生疼,“我问你,你是不是不把我气死。不高兴啊?”

“能不能把你的手放开,很痛啦——”

尤辰脸上的表情依然冰冷,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放开我!”她使劲拍着他的手,他却依旧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半晌,他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上车。把那女人送去医院后,我送你回家,OK?”

飘零能不答应吗,就凭尤辰握住她手腕的那个力道,她要是再敢说不,估计要被他捏碎了。

尤辰转过头,对周舟说,声音温柔可亲,“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起先一直想问,忘记了。”

“我看是小辰哥被飘零气晕了头,才一直没问这个问题吧!”熊卫杰唠唠叨叨地说,一点也不估计眼前的情况,好在尤辰了解他的性情,相处多年也不是一两天的感情,也没有生气。

周舟说:“听人说你跟他们打了起来,不知道情况怎么样,电话又打不通,所以就出来找你了。只是没料到会赶上一场免费的电影。”

尤辰笑了笑,说:“你们回去休息吧!已经没事了。”

周舟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启动车子。熊卫杰把头从车窗内探出来,大喊着,“小辰哥小心啊,西阔那边恐怕不会就此甘休的!”

尤辰点头,拉开车门,走了进去。

心头烦闷又焦虑的飘零在车内坐下来的同时,手机却响了。

“你好!我是飘零,请问你找谁?”

电话的那头传来一声轻轻的长叹。好一会才发话,是遥的声音,“飘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快了!”飘零不放心的问了一句,“爸爸和妈妈睡觉了吗?”

“叔叔还没回家。阿姨在客厅等着你。”遥打了一个哈欠,“我快顶不住了。你快回来吧,电话也老是打不通。”

“没信号嘛。我知道了,你快去睡觉吧!”

飘零挂了电话,看着车窗外,突然下起了雨,随着时间也在渐渐地变大,时断时续,时续时断的,狂野冲击着地面,把今夜的一切在她的大脑冲刷干净。

视野越来越模糊,手机从指间滑落,掉在了地上,头微微地靠在了尤辰的肩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夜就这样慢慢地过去,和每天都那么相似,没有什么不同,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车子停在医院门外,尤辰没有叫醒飘零,把方晓晓从里面抱了出来交给护士交代了几句又回到了车内,静静凝视着熟睡中的飘零,手情不自禁地楼着她的肩。

她身上有股牛奶沐浴乳的香味,十分的好闻,不是一般的女人会洒上重重的香水。他抚了抚她柔顺的长发,觉得她的任何举动都如同猫儿一般,连她睡姿都很像,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想着想着,他的嘴角逸出了笑容,像花瓣一样轻盈。

“我爱你!”

尤辰的声音柔静,俯下身亲吻了她的额头。可是这样的画面又能在脑海中储存多久呢?尤辰收敛了笑容,这样的问题好似她只不过是自己身边的一个过客,暂且安歇,等天一亮又要继续赶路,寻找属于自己的伊甸园。

尤辰的心无比沉重,抓住飘零的手,从包里拿出手机,灯流泻出雪白的灯光,照在他和她的脸上,使两人的脸看起来像在发光一样。

那一瞬间,从心底涌出所有的柔情都在手机发出声响的那一刻,凝固。

很多年以后。

才知道最美好的时刻,是无法凝固的……

——尤辰。

清晨,雨总算停了,但这座城市依然笼罩在阴影里。

遥精疲力竭也因缺乏睡眠而感到头晕目眩,缓慢地向校园走去。她的脸如同被噩梦揪紧似的。

“陈芦遥同学!”在教学楼一直等候的子寒顾不上多想,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追了过去,“麻烦你,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真令人吃惊!

遥回过神,轻轻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帮你?”

“我们去咖啡厅再说好吗?”子寒与她并肩,脸上流露出欣喜的表情转头看着遥。遥听到他的话,迟疑了一下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只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去。

子寒邀遥在学校的咖啡厅一坐,门外的走廊上就陆陆续续围了许多好奇的学生们,他们趴在铁栏上,偷听偷看,互相交流着,使两人之间莫名的尴尬起来。这些家伙真是讨厌,问也不问两人的意见就像泥鳅似的哧的一下窜了出来。另外这种场合里更少不了还有思影身边的那群跟班们。

明净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柔柔地照进来,带来惬人的温度,不时有轻风拂过,飘来浓浓的香气。

遥默默喝了一口咖啡,正待说话,子寒抢先开了口说:“做事情一丝不苟,喝咖啡又追寻原滋原味,像你这样的人很少见了。”

“什么?”遥有些诧异,对眼前的男人也只不过有一面之缘,他这话说的就好象很了解她似的,不禁询问他:“我们认识吗?我这个人的记性不好。”

“或许你忘记了。”子寒喃喃的说,“在高美时,举行了一次友谊联欢,当时我们就已经见过。那个时候我就特别好奇,见众人都离开了会场,惟独你还留在舞台上练习着舞蹈。”

遥嘴角沁出一丝迷人微笑,“你该不会是为了这事,才约我前来吧?”

“不是的!”子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垂下了头,手指在杯上逐渐收紧。

咖啡厅外,彭欢眼角漾溢出促狭的笑,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王世宏挥了挥手说,“我记起思影对我说过,叶少爷昨夜教她练琴的时间老是魂不附体似的。而李宅外也出现一个女人在楼下,我想一定就是陈芦遥了。”

这彭欢真是一副小肚鸡肠,明知王世宏是学校出了名的超级大喇叭。让他知道也无非是搞得街知巷闻,自己袖手看场好戏而已,就算思影追究其凶,他也能逃脱纷争中。

王世宏也真够苯的,嘴中喃喃自语,“那还不快去告诉思影。”根本不理会彭欢接下去要说的话。

“什么?”听完王世宏的话后,思影气鼓鼓地从凳子上站起身,挑起眉毛,将一本琴谱狠狠砸向门外,与经过这里的陆志轩擦肩而过。

“哟!”陆志轩捡起地上的琴谱放在钢琴上,似笑非笑的说:“大小姐,今天又是谁把你惹怒了?”

“还有谁?”思影语气带着不容人置疑的冷傲,“一个陈芦遥居然敢跑到我家楼下勾引子寒。一个烟飘零开学第一天就使我下不了台,她们可真是一对好姐妹啊!”

陆志轩怔了怔,推推眼镜,阳光在镜片闪过,闪出一丝深寒的光芒。他转过头冷冷地盯着窗外,深吸一口气,若有所思似的。

这件事情的可信度是多少呢?如果叶子寒真的喜欢陈芦遥,那么她便是自己的棋子,绝对不能让思影伤害到陈芦遥,破坏她与叶子寒之间的关系。而剩下的烟飘零,随李思影发大小姐脾气去,得罪了尤辰就辣手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陆志轩收回自己的思绪,询问着,“是赶她们出去?还是打算故技重施以前的做法?”

“这个可不是你应该问的问题!”说完,思影转身就走,她再也无法控制心底的怨气,如溪水泛滥。

陆志轩直直凝视着思影的背影,抿紧嘴唇,半晌,也跟随而去。

阳光在树叶间闪烁了一下,照亮了一条小小的身影向咖啡厅而来,“子寒!”思影大大咧咧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凝视着遥露出了一个和煦如春风的微笑,装模作样地问,“这位是?”

子寒无奈地笑着,“我的朋友陈芦遥。这位是李思影。我妈妈生意伙伴的千金。”

思影惊呆了,对这样的介绍,并且加重了那句生意伙伴,跟她预想的相差十万八千里。好一会才晃过神来,眉眼轻弯,嘴角含着笑握住了遥伸来的手。

“思影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在外人面前她永远是一副彬彬有礼的谈吐和高贵十足的举止,还有那随着微笑在双唇间若隐若现的雪白牙齿。可心里的写照,却是怒目狠盯着眼前的遥,仿佛有着深仇大恨,嘴里还娇吼震天。并把双手伸往桌子下面,一阵猛擦。

“子寒,你们在聊什么呢?”思影娇滴滴地,好奇地问道:“我来的时候看见你们很开心似的。”

子寒轻妙淡述地说,眼底满是温柔,“聊我对遥表演的舞蹈,觉得很细致,具备很多艺术风格弥补了如今很多冗长、拖沓、雷同的缺陷,带来人们生动活泼的局面。”

遥听他这么一说,脸颊淡淡有些红晕,心里突然暖暖的。不是因为对他有了情,而是觉得有人用心去欣赏自己所演绎的舞蹈,而并非怀着好奇的心里来看耍猴戏。但出于礼貌,遥谦虚的对他说,声音如蜜,腻耳。“你太抬举我了。其实我的舞蹈并没有想象中柔软。”

“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就如练琴。”子寒笑了笑,“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如果有这个机会,我愿意为你伴奏一曲。”

很长一段时间思影在两人高谈阔论中,根本插不上嘴,被两人完全当空气忽略了,脸色惨白得仿佛一辈子没见过阳光,实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桌上的杯子也逐渐增多。

遥低头看了看手表,噙着灿烂的笑容,“时间到了,我该回舞蹈室去,一会儿见。”

子寒点了点头,在她走出门外时,叫住了她,“遥!”

遥回过头来,带动门外轻柔又炫目的光芒,她的剪影渐渐地融入阳光之中,仿佛阳光已与她融为一体,强烈的使人忽然有种恍惚,觉得她宛如天上掉入凡间的天使。

啊……子寒愣愣地出神,思绪回到了开学时在天台上,凝视着飘零的那一刻,如今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胸口里有股无法形容的感情,像蒸汽一般不断地往上冒。

遥不说话,疑惑地望着他。

子寒怔了怔,惊觉自己的失态,淡淡地苦笑,“起先给你说的那个事情,希望你能帮我转达,谢谢了。”

“不客气。”遥低下头走了出去,学生们立刻齐唰唰侧过身去,装神弄鬼地指着天空大喊着无稽的话语。

遥两眼平视着他们这群长得就和只呆头鹅没什么区别的人,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今年的苍蝇蚊子来的早了些。

陆志轩靠在铁栏上,对经过身旁的遥轻轻地说了一句:“嗨!你好!”

遥抬起头,惊诧莫名地看着他,好一会才回过神,想想这陆志轩,与身后那群人没什么区别。

陆志轩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对她伸出了手,“我先自我介绍……”

“不必了。”遥打断他的话语,淡淡地说:“我知道你叫陆志轩,以及陆与烟家之间的过往。对不起,我还有事,失陪!”

陆志轩惊得睁大双眼凝视着她离开的身影,一时间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右手僵硬地停在半空。

遥想到陆志轩的表情,就忍不住伸手捂住嘴巴偷偷地笑了起来。真过瘾,为飘零出了一口气。

只是,遥的心底突然陷入古怪的沉默之中,并且夹杂着一阵酸涩复杂的滋味。她抬头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拿起手机按下飘零的号码。“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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