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才躺下去没几个钟头就乱响!迟早要把你砸碎!”美梦尚未退却,飘零睡眼朦胧跌跌撞撞地从床上走了下来,洗刷着。
母亲在厨房正为她做着早餐,讪讪地笑了笑望着窗外一个山峰般的黑影对飘零说道:“现在的孩子真不知道他们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妈!”飘零从屋内走了出来,拨着鸡蛋的壳,嘟囔道:“一清早你就喋喋不休,在说谁呢?”
“还有谁?你自己看。”母亲指着窗外。飘零端起桌上的牛奶,顺着母亲的手望去——楼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子寒!
噗——飘零被一口牛奶呛住,咳嗽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拿过书包慌慌张张就往外跑去,却被母亲拎了回来,“现在还早,把早餐吃了再走也不迟!”
“妈,我已经很饱了!”飘零敏捷地移动身体,像条泥鳅似的从母亲手中逃脱掉,并聚集一百米冲弛的速度向楼下跑去。子寒一见飘零的身影火速而来,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伸手向她打招呼时,飘零作势准备用力挽住子寒的胳膊,拉着他冲到人行道旁。
子寒呆愣了好半会儿才回过神来,以相当吃惊的眼神凝视着气喘吁吁的飘零,“你?也有晨跑的习惯?”
飘零沉默着,什么也不说。挽起袖子,鬼祟地向楼上望去,见母亲探出的头伸了回去,才一脸安然地笑着对子寒道:“我妈啊,她偷窥我。”
子寒笑了笑,看着她有些憔悴的脸孔,心里一阵难过,又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犹豫了一下说:“我……我很想很想抚摸你!可以吗?请你一定要跟我说可以!好吗?”
“你?这个……有点儿……”令人难为情。
飘零低下了头,眼神充满无法言喻的柔情。
都说,沉浸在爱中的男女通常脸上都会散发独特的光彩,子寒也是其中的一个。他伸出手指拂过她的长发,是那样的深情,慢慢地抚摸着她的面颊,是那样的轻柔。情不自禁地说:“昨天夜里,那么晚了还打电话给你,一定吵到你睡觉了吧。很抱歉。”那热乎乎的手,似在抚慰她疲倦的心灵,但他的话语却使飘零背脊逐渐僵硬起来。
他昨晚打电话给自己,那么小辰?但从子寒的面容上飘零无法观察出不详的预兆,所能感觉到的是子寒心中涌动着的爱情,令她的心底也泛起阵阵涟漪,飘往脸上立刻露出一种很安心般的神情。
“你为什么会在我家楼下来呢?”虽然飘零知道子寒的用意,但内心不免也希望他能亲口说出,并加以试探昨夜他打电话给自己时,是否与尤辰之间有口舌之语。
“因为我想在睁开眼的第一刻就看到你,对你说声早安。然后载着你去上学,然后放学时送你回家。”子寒用充满爱意的眼神注视着飘零的脸。飘零强忍住了嘴边漾开的笑容,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下,移开目光不去看他,故意板着脸,沮丧地说:“好可惜哦,可是你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不是我!”
“怎么会不是你?”子寒焦急地说,目不转睛地盯着飘零的脸。
“因为你看到的是蓝色的天空和灰蒙蒙的大路。”
听完这话,恍惚之间,子寒知道被飘零捉弄了,不但没生气,反而放声笑了出来。他所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一个小小的捉弄,一个不起眼的冷笑话,都足以令自己紧蹦的神经感到放松。
而开心的两人,未曾注意到远处的大树下停靠着一辆跑车,当尤辰的眼帘映入子寒的身影,飘零甜蜜的笑容时,心中涌起的妒忌就像是冲破堤防倾泄而出的大水,紧紧压迫着胸口让他感到呼吸困难,痛苦地盘旋着,仿佛轻轻一触瞬间爆发一样。
他打开车门,心里稍稍地动摇了一下,又把车门关上。他似乎已料到自己这么急忙冲入二人之中之后的场面,那么经后,飘零就丝毫没有回心转意与自己相处的迹象,那么她对于自己就更加感到无比地厌烦。如果是因为一时的冲动,他又怎能轻易破坏掉在飘零心中才积累起来的信任呢?
尤辰撑着头,靠在了坐位后面,冷飕飕的眼神让人一眼望去顷刻之间会不寒而粟的感觉,却始终未影响到人行道上的两人。
子寒开心地牵着飘零的手,骑上脚踏车便向学校的方向而去。只是这一路的颠簸,和子寒骑脚踏车的技术令飘零有些胆战心惊起来。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望着他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疑惑地问道:“子寒,你真的会骑脚踏车吗?”
“会。以前跟父亲学过。”子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回头对飘零说:“只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接触有些生疏了。”
“以前是多久呢?”飘零不放心的喊道:“你小心前面啊!”
“8岁的时候!”听完这话,飘零霍地从后坐上像弹簧一样弹开,把用力骑着车的子寒吓了一跳,突然停下来,“怎么了?”
“怪不得你的技术这么差,还是我载你,好了!”飘零见子寒磨磨蹭蹭地,不禁嘟着嘴道:“嗳呦,我的技术可比你,你快坐到后面去。”
“飘零啊!”子寒口中呼唤着她的名字,脸旁掠过的微风中仿佛都带着一股甜味。他很喜欢那种可以碰触的一种湿润。
飘零用力蹬着脚踏车,这座城市的景致也随着脚踏车的节奏在两人的心情,美的如图画般足以令人感叹。
飘零开心地笑着,眼睛半闭着像弯月一般,雪白的牙齿几乎全露了出来。她踩着脚踏车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载着子寒从小径赶去学校。那里有半掩着门的低矮建筑,排排樱花飘落着的花瓣,还有一条很长很长的河,河中间有座独木桥。桥的那一头有一家汤馆,店面很小,客人很多。
经过汤馆时,飘零仿佛由于消耗体力过度,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她停下车对子寒说:“你别看这间店面看起来又小又寒酸,但是那个老师傅的手艺很棒的。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吃一碗牛肉粉丝汤好不好?”
“好。你不说吃东西,我还忘记自己早上没吃早餐呢。”
子寒一面说,一面和飘零走了进去。
一个和子寒年龄相仿的男子,端两碗热腾腾的牛肉粉丝汤给他俩。
“……子寒……汤里放点香菜更好喝……”
“……不要……我不喜欢香菜……”
“……来嘛……听话,放一点啦……”
子寒抿着嘴,看着绿绿的香菜漂浮在碗里,装作很生气的样子看着飘零,她吓了一跳,非常担心地凝望着他。
而飘零就是这样一个不论别人悲伤或生气都会看得很严重的人。
看着她那受惊、担心的表情,子寒笑了。那笑容使飘零摸不着头绪,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子寒用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傻瓜!快喝汤,不然凉了就不好喝了。”
“讨厌。”飘零嘟着嘴对他笑了一笑,表情也变得活泼起来,“子寒,讲讲你的故事给我听听好吧。”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里,子寒稍稍顿了一下。半晌,他用那温暖得像是悲伤的眼神望着飘零,“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个话题上?”
“我想多了解了解你。”飘零放下碗,抬起头当接触到他眼神里传达出来的感情时,她一瞬间整个人在座位上摇摇欲坠起来。
“我妈妈是一个对权力和名利欲望巨大的女人。10岁那年爸爸争脱束绑,离开了妈妈,逃离了这座城市。”说这话时,子寒的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眼神也黯淡下去。
“那你?恨你爸爸吗?”飘零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就这么扔下你和你妈妈两人。”
子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适度缓解了一下沉闷的胸口,“不恨。我能了解他心里所承受的压力。并且,爸爸和妈妈的婚姻属于政治婚姻,两人并无感情。当时爸爸也想带走我,可是……”子寒没有再说下去,飘零也明白他余下之话的意思,不想让他被过往的阴影所笼罩,于是把话锋一转,“子寒,周六我们一起去郊外玩好吗?”
“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子寒摸了摸飘零的发,脸上充满了幸福。把叶情为他安排的每日行程早已抛到九宵云外去,高高兴兴地喝着汤。而这时,一辆私家车向他俩缓慢地靠近,沈贺哲眼神里不断泛出刺眼的闪光,从坐椅上拿起手套带在手上的同时,从车内走了出来,背脊笔直地向子寒走去,“少爷!”
这熟悉的声音使子寒抬起头,眼神带着不安凝望着沈贺哲。而就在这一瞬间,吓了一大跳的飘零,突然对沈贺哲露出了开朗的笑容,喊道:“飞扬!”
子寒睁大了双眼,用忍不住惊讶的表情,望着飘零。而沈贺哲脸上惊讶的表情显露得一览无遗。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烟飘零,你忘记了吗?”飘零抓住了沈贺哲的手臂,毫不顾忌别人的脸色,一个劲地说:“小时候我被同学欺负时,你总是挺身相助,常常带我去宾江花园玩,还捉萤火虫给我。不过……”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沈贺哲提高音量,打断了她的话,斩钉截铁地说。目光狠狠地插在飘零的双目中,反手甩开了手臂。恭敬地向子寒说:“少爷。今日您擅自离开,太太很生气。希望您回去时,能向她交代。”
飘零脑袋变得乱糟糟的,用怀疑的眼神再次凝视着沈贺哲,两人之间蔓延着不自然的气氛。
子寒收起了原有的表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可是太太交代过,不能放纵少爷您的任性。所以请少爷您上车。”
子寒露出敏感的反感注视着沈贺哲,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丝毫不相让地交会着。
“时间不早了,少爷请您上车。”
无论走到那里,你们总是阴魂不散吗?
子寒紧紧抓住了飘零的手,面容上冷淡地已经到了令人心寒的地步。而他胸口深处慢慢升起的一大口呼气,逐渐吐的一瞬间,他的表情变得又凄凉起来。
不用找任何理由的一瞬间。飘零看着子寒,整个心都沉了下去。坐在豪华的轿车内都有一种紧绷感。
而顷刻之间,感触到子寒所追求的原来是自由,他那尊贵的母亲又赋予他什么样的人生意义呢?难以理解!她无力地笑了一笑,终究不说一句话。透过后视镜,呆呆地注视着沈贺哲的一举一动。
无疑地同一个人,却有着另一颗冰冷的心。
正一滴也不漏地露出你的冷漠。
飞扬。
你曾对我说:你生来就是上天庇佑的孩子。
如果有天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保护自己。
——飘零。
车子缓慢地进入学校。
思影立刻停止与陆志轩的闲聊,急急忙忙地从教学大楼上跑了下来。沈贺哲从车内走出恭敬地拉开车门,子寒牵着飘零的手,揣着一颗怦怦乱跳的心对她说,却被思影嗲声嗲气的声音所打断。也把飘零当空气无视了,笑吟吟凝望着子寒的脸。
“子寒。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把我急死了。听Auntie说你身体不舒服,打算这一阵子都不教我练琴。你身体还好吗?需要我让爸爸请Βе来为你瞧瞧吗?”
飘零一语不发地站在一旁,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疯狂地敲击着,很酸涩。突然觉得自己与两人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就如麻雀硬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似的。手也情不自禁地从子寒的手心里缩了回来。
子寒稍稍地犹豫了一下,然后朝思影送上浅浅的笑容,“谢谢你的关心。我只是感到很疲惫,需要休息而已。”
“子寒那你可要注意身体啊!”思影不放心的说着。
沈贺哲慢慢地转过头向车内走去。关上车门的那一刹那,瞥了飘零一下,呼吸似乎也随之变得急促起来,把涌上喉咙的某种东西推回心底深处。
飘零看着思影,心情开始纷乱了起来,“那个……子寒……我回画室去了……”
子寒转过头看飘零,拉住了她的手,“我送你过去。”
“不用,就几步路而已!”子寒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思影皱了皱眉,亲昵地挽住了子寒的胳膊,似乎故意想引起飘零的注意,“子寒,她是谁啊?”
子寒不禁深吸一口气,抽回胳膊,郑重地对思影说:“她是我的女朋友飘零。我现在要送她去画室,有话我们以后再说。”
思影嘴翘着,停在半空的手,缓慢得像是有些迟疑,不难看出,她此刻的内心感到很尴尬,似乎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问道:“是真的吗?你恋爱了?”
子寒含蓄地点了点头。思影的整张脸立刻阴沉了下来,凝视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唇。
陆志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一个冷淡的笑容,“有意思!这叶家大少爷的口味,真是越来越独特,令人摸不着头绪。”他把脸转到另一边,向画室走去。
而呆立在学校广场上的思影再也忍不住了,嫉妒地跑开,一到琴室就狠狠地拍打着钢琴琴键,发出尖锐的响声。吓得在一旁看小说的李亮霍地抬起头,“你今天是怎么了?”
思影大吼着:“子寒居然喜欢上那又丑又没素质的女人!”又继续像失去了理智一般不能控制自己地乱扔着东西。
“谁?”
“就是开学第一天,斗胆当着众人跟我作对的烟飘零!”思影坐在了李亮的身边,眼睛一闪一闪地发出奇异的光芒。“哥,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我很不甘心,子寒是我的!”
听完这话,李亮不得不感到惊讶,但转念一想,他却笑了起来。
“我都急死了,你还笑?”思影更是怒上眉梢,狂怒地伸手垂打着他的胸膛。
李亮闲闲地把手中的小说放在桌上,对思影说:“你认为Auntie会同意他们俩在一起吗?什么都得讲门当户对,像她这样一个穷酸的乞丐,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思影一怔,想想这话也并无道理。但,只是一想起子寒郑重地介绍“我的女朋友飘零”的话语,就十分生气,这口气也令她实在无法咽下去。
“对了,周六妈妈要去蓝夫高尔夫别墅打球,去吗?”
“没心情!”
“Auntie和子寒也会去哦。”李亮强调道。
“既然Auntie和子寒都会去,那么我也去。”思影的身子倾斜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