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已经陪伴着景轩很多年了,汗水自额头流下,幽黑的眼眸静若深湖般盯着上面,嘴里喘着粗气。时隔那么多年,记忆就像烙印一样深深的印在了他心底最深处,每当他感到无助的时候总是会慢慢的侵扰着他的心,他始终不会忘记那天的瓢泼大雨,父母亲惨死在自己的眼前,鲜红的血液就像上好的红酒般泼洒地在上,耳边不断的传出父亲的那句话“别忘了你是谁的儿子”,这句话深深的进入了他体内每一个细胞,一股恨意穿流在身体里每一个角落,嗜血的渴望冲击着他的大脑。一直以来,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将这份恨压抑得无影无踪,然而当他踏入这片土地,看着梦里时时出现的场景,他仍旧无法自控的重复着那个梦。他双手紧握,完全不顾及身上的多处刀伤,坐了起来。以往当他做这些可怕的梦的时候,潇潇总是会紧紧拉着她的手,轻抚着他的身子,微笑着说对他说这只是梦而已,而现在他只有自己,细长的双眼冷冷地盯着前方,他才明白自己的心有多么脆弱。
一名侍女看见他冷冷的坐在那里,疑惑的捂了捂嘴,跑到了外面大声喊道:“王爷醒了王爷醒了”
云惠听道侍女的喊声,原本疲惫的身子立时来了精神,快速的跑到了景轩面前,一把将景轩拥入怀中。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流了下来道:“你终于醒了,真好。”
景轩冷冷的将云惠推到了一边,淡淡的点了点头:“我没事儿。”将脸侧到了一边,云惠看到他如此冷漠的表情,微微低下头,深深的叹了叹气,她明白自己无论怎么样记挂他,他也只是会以这样的表情回复自己,她已经习惯了景轩的态度。微微的笑了笑:“只要你没事儿便好。”
小觉子一袭紫色衣衫,鹰一样的双眼看了看景轩与云惠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云惠来到燕北已经有几个月了,平日里和百姓生活也甚好,可是世子对她的态度却丝毫没有改变,“唉”他深深的叹了叹气。景轩看着小觉子无奈的表情,疑惑的问道:“小觉子何事如此叹气啊。”
“世子殿下,你醒了我当然高兴,怎么会叹气呢?”小觉子轻轻摇了摇头,面露难色的看了看云惠。景轩微眯着双眼,对着一旁的云惠说道:“云惠,我饿了,你帮我去准备一些饭菜来吧。”
“嗯好的。”云惠嘴角微微上扬,一幅开心的模样,自从来到燕北,这是景轩第一次说他饿,并想让自己亲手为他准备饭菜,她带着欣儿一干众侍女走出了房间,将房门轻轻的关上。
小觉子侧过头看着云惠将门关上,一脸严肃的说道:“世子殿下,你可担心死我了。”
“小觉子,你可知道我这次前去,有什么样的收获吗?”景轩眼神中射出一道明亮的光,神采奕奕的看着前方。看着景轩那开心的模样,小觉子淡然的笑了笑:“莫非世子已将天义会的匪徒一举拿下?”
“真不愧是小觉子,这一次我之所以能够平安的回来,就是因为天义会的那帮匪徒已然答应了一同与我创造大同理想国度,他们将是我们燕北精锐之军的死士,只要有他们在我的计划就更接近了一步。你的征兵计划如何了?”
“哦,已在暗地里进行着,征来的兵我都安置在了紫玉山庄,暗暗练了起来,至于死士,殿下我还是觉得”小觉子一脸的无奈与担忧,景轩看着他,打断了他的话,冷冷的笑了笑:“景轩,死士的人我不是已经找到了吗?为何还要如此担忧呢?”
“殿下”小觉子无奈的将头低了下去。
“好了,小觉子明日天义会的匪徒就会按照我的吩咐在燕关山相见,届时你将他们带入紫玉山庄进行死士训练,不得有误。”小觉子听得出来,景轩是在用命令的口吻和他说话,虽然自己的心里对于这个死士计划并不赞同,但是此时的景轩已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燕北世子了。他的心已被仇恨吞噬了,看着他那孤单的身影,他的心里有了丝丝的无奈与疼惜,此时他突然感觉到将潇潇姑娘放在盛京是多么坏的一个决定,至少有潇潇姑娘在,世子不会像现在这般丧失那么多东西,现在的景轩如同一个嗜血的野兽,被关在笼子里太久了,那双血红的双眼在等待着将这个世界吞噬掉。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拱手道:“是”。
“小觉子,盛京那边可否有什么消息?”景轩特意将“盛京”重重的说了一下,小觉子明白他的意思,盛京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无法放下的牵挂,那里不只有他最爱着的人,还有他最恨着人。他低下头,沉沉的说道:“禀世子,李太子已经出了盛京返回卞唐,咱们是否要有所行动。”
“哼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这一次绝不能让李秉安然的回到卞唐,我要让他有命来,没命回。只有这样卞唐与大夏的联谊才会一笔勾消,才能挑起两国的战事,我们才能实行我们的计划。吩付下去,派出精锐部队务必完成任务。”景轩细长的双眼狠狠地盯着前方,嘴角冷冷的笑了笑:“莫离感谢你让我回到燕北。”只是刹间,他的双眼流露出了一丝暖流,发自心底的关怀与期待,吐出几个字:“潇潇怎么样了?”
“禀世子殿下,潇潇姑娘一切安好。”听到这句话,景轩的心渐渐的松了松气,嘴角扯出一丝微笑,“那就好”虽然只是短短的三个字,却道出了他心底埋藏最深的一抹暖流,站在门口的云惠静静地听着,一丝丝心疼涌上心头,狠狠咬了咬嘴唇,那又娇柔的单凤眼折射出一道寒光,如同雪白发亮的刀子般,狠狠的说道:“潇潇潇潇”
回雁关的一抹红霞映照在大地上,安静的马车里,李秉凝重的看着潇潇,这一路上潇潇都没怎么说话,只是怔怔的坐在那里,任凭李秉怎么逗她开心,她都无动于衷,仍旧怔怔的看着前方。李秉紧锁着双眼,摇了摇潇潇的肩,关切地问道:“潇潇你怎么了,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离开那个盛京宫。现在咱们都已经出来了,为何你一点也不开心呢?”
“李秉到了哪里?”潇潇低着头淡淡的说着,李秉掀开车罕,对着安公公喊道:“安公公,这里是什么地方?”
“哦,禀太子,这里是回雁关。”
“回雁关?等等”景轩对着驾着车的侍卫喊道,马车停了下来,安公公疑惑的看着他:“太子殿下,怎么了?”
“哦,是这样的,安公公,我要将潇潇安全送到燕北,所以你带着使节大臣们先回去,待我将潇潇送到燕北后,我就会回去了。到时候你和我父皇母后说一声。”李秉看着那骑在马背上一干使节淡淡的笑了笑。
“可是太子殿下,这里离燕北还有很长的路程,你的安全”安公公一脸的担忧看着李秉。
“怕什么,还有这些侍卫保护着我呢?安公公你放心吧,我定会安全的回到卞唐的,你老人家不要太担忧了。”李秉轻轻拍了拍安公公的肩膀,坦然的笑了笑,明澈的双眼弯弯的挂在脸上,安公公的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心里还是很担心,不过他知道,送潇潇回到燕北,是太子的心愿,“我的傻太子。”安公公在心里淡淡的说着,无奈的叹了叹气,躬了躬身子道:“太子殿下保重。”
“知道了知道了,走吧,走吧。”李秉摆了摆手,看着使臣与安公公向着卞唐的方向走去,嘴角扬了扬,深深的吸了口气,坐到马车里,高喊道:“走,去燕北。”
马车向前燕北的方向缓缓的驶去,李秉带着二十多名的侍卫,还有几个侍女乔装成商人的模样,在夕阳的映照下缓缓向前,潇潇掀起车罕看着西边一抹的血红,深深的叹了口气:“景轩,你可安好?”李秉看着她那略显单薄的身体,如弯月的眼睛,一抹柔光闪过,浅浅的笑了笑。不远处一袭黑衣包裹着的人们小心翼翼的跟在马车后,手里握着长刀,一股子黑暗的势力在向着他们缓缓来,夜晚即将来临,夜鸟轻点着,翅膀掠过平静的湖面,发出嘶哑的叫声,星子渐渐的布满了整个夜空,今晚没有月亮,天空中黯淡了很多,领头侍卫摆了摆手,马车停在了一家客栈前,竹门两边挂着红红的灯笼,在微风的吹拂下,静静的飘着,领头的侍卫跳下马,来到了马车面前:“禀殿下,夜已经深了,是否在这里歇息?”
李秉听闻掀起车罕,看了看这个简陋的客栈,双眉微皱:“这里?有些太简陋了些吧。”
“禀殿下,这里方圆十里只有这一处客栈,请殿下定夺。”李秉听着侍卫的话抬头看了看幽暗的天空,微微点了点头“好吧,就在这里歇息一晚。”说完看了看潇潇,嘴角一线微笑,“潇潇,天色太晚了,咱们就在这里歇息吧,明早继续赶路。”
“嗯”潇潇淡淡的点了点头,与李秉一同走下了马车,只听得领头的侍卫高声喊道:“店家,可在?”
一个伙计打扮的人跑了出来,看到眼前的这队商旅打扮的人,露出开心的笑容“客官是要住店吗?”
“那是自然,为我们准备几间上好的房间?”领头侍卫高抬着头,警觉的环视了一下四周。“好的客官,请随我来。”店小二躬着身子,在前头带路将李秉等人带到了客栈里。客栈内桌子整齐的摆放着,还有几个客人开心的吃着饭菜,整体的装潢以简单淡雅为主,掌柜的看到他们进来,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算盘,笑脸盈盈的迎了上来,拱手道:“客官是住店的吧,楼上还有几间上房,请随我来。”看着老板这幅开心的模样,想必这里的客栈很少有来这么多人的时候,李秉拉着潇潇环视了一下四周,那些吃饭的客人纷纷将目光向他们投来,虽然他们的打扮是商旅,不过这对俊男美女的队伍,哪有不会招惹来目光的。
只是李秉的心却有些不安,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只是感觉有些不对,但却找不到不对的地方。看过房间之后,潇潇与几个侍女住在一个房间里,李秉住在潇潇隔壁的房间,侍卫们住两个房间,基本上订下来之后,便对店小二与掌柜的说道晚饭不下去吃了,命人送上来便可。出手之阔气,使得店老板眼睛都笑开了花。
潇潇呆呆的看着桌子上的食物,没有一丝胃口,双手托着下巴,陷入一片深思之中,李秉将一只鸡腿夹到她的碗里,弯弯的眼睛笑着:“潇潇,吃饭吧。”潇潇看了看李秉,抬起筷子,却又放了下去:“我不想吃,你吃吧。”李秉弯弯的眼睛微微的低下,脸上一丝的不悦与担忧:“潇潇,你不吃我也不吃。”
“李秉。”潇潇看着李秉的样子,仿佛一个调皮的孩子般,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线浅笑,看着这满桌子的美酒佳肴,端起了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李秉见状,弯月般的眼睛又浮现在了他白皙的脸上,也端起了饭吃了起来,开心的笑着,笑声在房间里传了出来,那几个吃饭的客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刀,嘴角抽出一丝冷冷的微笑。
夜很静,湖边的蛙鸣声声,如同一首悠美的音乐为这个宁静的夜晚伴奏着,一郡隐匿在客栈周围的黑衣人,眼神中射出一道寒光,掏出手中的长剑缓缓的向着客栈里走去,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杀了那些住在楼上的客人,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