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长安后,我依旧四处流浪,畅游天地之间。偶尔回想起莫栾对我的好,他把兰绘当成了我,又把我当成了兰绘,或许他早已忘了,被姜玉随亲手绘出的兰绘真正的脸,已经被刻上了许些刀痕,且永远也消不掉。
莫栾对我的好,别人看在眼里,我放在心里,但我知道那并不是对我本人,而是透过我的脸,我的身影,去遐想另一个女子。
……兰绘。
面对弑母之仇,他始终无法原谅她,爱恨交织,才会恼羞成怒结下孽缘。兰绘分明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却还是义不容辞地靠近他,后来我才明白,这不是傻,不是怨,是痴,是爱……
接下来的几十年,我明白,我的身份不再是长辞,而是“画梦者”,造梦人,让人梦到他们希望的美好梦境,让他们忘掉伤心之事,与心爱的人,在梦中相聚,相爱,相守,永永远远在一起。
我到过杭州,见过了西湖的美景,那里的人很好,很善良。我还记得初次去杭州没有落脚地的时候,是一对老夫妻将我收留在陋室,他们多年无子,却老来得子,收到喜讯的时候别提有多高兴,有多感谢老天爷。那小家伙刚满七岁,乖巧懂事得不行,见着我就姐姐、姐姐地叫。
在那对老夫妻那打扰了数日后,我再度启程寻找我的下一个主人。
到达荆州后,一眼便可以看见人群的流动。一大群人从我的身边奔过,连带着我一起,不知谁拉了我的手腕,将我连同壮大的人群一并带走。
人流一直很大,全部的人都在奔跑,只听见有人在耳边说快跑,一个带了些许稚气的的男孩声在我耳边拂过,轻轻说了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觉得我就只有听从他人的话一般,我像个真的只能被别人操纵的木偶一样顺从听话地跟着他一起走。
他将我拉到了一个莽荒之地才放开我的手腕,我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斜飞入鬓的眉毛在凌乱刘海的遮盖下若隐若现,高而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微显饱满的嘴唇,粉粉的,像海棠花瓣的颜色。只见他的嘴角含着一丝玩味的笑容,透着点坏坏的味道。
男孩歪了歪头,笑容在脸上漾开,美得让人心惊,一拢红衣,玄纹云袖,他看着我笑,我的脸被面纱遮掩,他看不见我嘴角的一起轻笑,当然这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同时也没有发觉腰间上被红绳拴着的竹箫低端镶着的蓝色幻石正在发出淡淡得光。
“别回荆州了,胤王在寻貌美女子做王后,你去就是羊入虎口,看你是罕见的美丽姑娘才好心给你个提醒,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说着他就要走,似又想起什么,又折回来在我手中放了一个冰凉的物什后转身离开,走时说一句随时可以去轩王府寻他便不见了人影。
我张了嘴,都来不及问得他名讳,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成为一个小黑点,再后就什么都没有,空地上就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站着。
暮色渐渐降临,犹豫之下我还是选择回了荆州,又不得不怨那个孩子,把我拉着跑了那么远,我又要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