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好想姚璐和严晓菲。
姚璐——开朗、可爱,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可抗拒的阳光气息,她喜欢大笑,笑起来很夸张。只是她的那双眼睛看起来很幽深,像个谜,永远也解不开的谜。
严晓菲——活泼开朗甚至有点疯,她很聪明,总是能想到很多办法,她也很有感染力,有她的地方总是充斥着欢乐。
我们三个是小学同学,中学的时候分开了,到了高中为了坚固我们的友谊,我们商量好了要考进同一所高中。
姚璐家住在新建小区,不是太远,走路也就半个小时吧。我的腿为什么这么软?我平时是很擅长走路的,难道是中暑了?好在我已经走到了姚璐家楼下。上楼梯,我努力地抬着腿,奋力地把它抬起来,可眼前为什么这么黑?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是睡着了吗?我怎么会睡着了?我不是去姚璐家了吗?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眼前还是很模糊,我抬起手想要揉一下眼睛,却发现手上打着点滴。
“醒了。”好像是妈妈的声音。
“恩是醒了,我去叫医生。”好像是姚璐的声音。
天,我这是在哪里?我想要坐起来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我又听见了一个人的声音,他说:“这孩子患有严重的神精衰弱,从健康的角度考虑,我们建议最好能让她静养一段时间。”
能这样说话的一定是医生,他在向妈妈汇报我的情况。
“静养?就是说天天在家里休息。”妈妈似乎听得不太明白。
“对,就是这样。”
“那怎么行?我还得上学。”我突然把话接过来,挣扎出全身的力气,尽量让他们能听清我说的话。
医生说:“可以复课一年,先把身体养好。”
他倒是会替我想办法,人渣,要你管!
我说:“我可以一边上学一边养身体,再说上学也不是很累。”
医生说:“那你们商量一下吧。”然后转身出去。
“我去办出院手续。”妈妈说。
“我去叫护士,点滴打完了。”姚璐说。
这时我看到了爸爸,他看了一下那个点滴瓶子确实空了,他说:“我去吧。”
妈妈很快办完出院手续回来,姚璐已经帮好整理好衣服并穿好鞋,妈妈说:“走吧。”
姚璐扶着我,跟在妈妈后面走出病房,走出医院,上了一辆出租车。爸爸没有上车,他的手本来已经准备打开车门,可妈妈已经告诉司机开车。我回过头去透过车窗看爸爸,他站在原地看着那辆出租车,上午的阳光斜斜地照在他的身后,使得他全身都沐浴在一片浅浅的金黄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感觉他离我越来越远。出租车拐弯行驶到另一条马路,高大的建筑物挡住了阳光,让整个天空的明媚缓缓沉了下去,他的身影仿佛也跟着沉下去,我看不到他了,看不到他了。
“坐好,看了半天还没看够?”妈妈使劲拽了我一把。
我转过身靠在姚璐的肩膀上,姚璐一直拉着我的手,似在安慰。我难过极了,眼泪在脸上一滴一滴的泛滥。我在想爸爸会不会再也不回来了?以后我还能不能见到他?他会不会记得我?记得我是他唯一的女儿?
到家后妈妈就去厨房做饭,她一边做饭嘴里还一边骂着爸爸,我听得头都大了。
“去我房间。”我虚弱地说。
姚璐点点头。
我把房间的门关上,我猜想此时我的脸色一定像土灰一样苍白可怕,姚璐从身后轻轻抱住我,我说:“可笑吧?世界上还有像我家这样的家庭。”
姚璐听了轻轻抽了一下鼻子,我听得出她的声音里掺进了哽咽,她说:“其实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现在什么都别想了,赶快让自己好起来,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好心疼,千万不要再昏倒了,昨天幸好我要去交电话费,才在楼梯口发现了你,这才赶紧把你送到医院,又通知了你爸和你妈,还好发现得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的。”
我看着姚璐,看着她明亮得出奇的眼睛,她是在家里被爸妈宠爱的孩子,只有被爸妈宠爱的孩子才会有那么清湛的眼波。“姚璐,我真羡慕你,羡慕你家里的幸福。”
“羡慕我?”姚璐沉默了一小会儿才笑着说:“算了,别想那么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姚璐眼睛里的光亮突然沉下去,或许是为我。
我没有说话,感觉心里的某一处正在坍塌,空洞出一大片一大片的忧伤。我起身来到电脑桌旁边,打开电脑带上耳机,随便找了一首歌曲,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立刻将我淹没。那是一首忧伤的英文歌曲,声音低沉,但是听起来却优雅而温婉,仿佛是一个忧伤的人在叙说着自己凄美的心事。
窗外是一片阳光明媚,天蓝得又凝重又透明。忽然吹过一阵风,带来一丝凉意,午后温暖的空气被残酷地揉进了几缕萧瑟,不知名的树木在风吹过的瞬间开始哭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飘落下来,在空中摇曳飞舞,只是瞬间便辗落在泥泞中。
别样的美丽,如同玫瑰消逝前的眼泪,花颜一般甜美芬芳。
“新月。”姚璐走过来摘掉了我的耳机,我转过身靠在她的怀里眼泪潸然而下。
姚璐捧起我的脸给我擦了擦眼泪,过了一会儿她说:“我们去KFC吃圣代吧,叫上晓菲一起去。”
我和姚璐到达KFC的时候,晓菲早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我和姚璐她立刻跳过来,我知道她是担心我,因为电话中姚璐就把我生病住院的事告诉她了。
“没事吧?”
“没事。”我摇着头说,还给了她一个微笑。
“真的没事?”晓菲不相信地看看我,又看看姚璐,“新月真的没事?”
“没事了,她已经好了,相信一会儿再吃了圣代她就会完全好起来的。”姚璐拉我坐下,“我去点餐,还是老规矩呗,三个草莓圣代。”
晓菲说:“还是我去吧,你陪新月等着。”
我衰弱地伏在桌子上,眼睛盯着桌面,姚璐扶起我,她说:“桌子太硬,还是靠在我肩上吧。”
我点点头。
“哎哟,大白天的跑到这儿来搞断背,真有闲心。”
我的头刚刚靠到姚璐的肩膀,就感觉姚璐的肩膀猛地向下沉去,还有人在我们耳边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被吓了一跳,姚璐站起身回头看着那个说话的人,“就知道是你小子,全世界只有你那么无耻,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那个人听了就嘿嘿地傻笑起来。
“新月别怕,这家伙是我初中同学,还是同桌呢,叫徐川,原谅他,他就这个熊样,人长难看,思想也很丑陋。”姚璐指着那个人向我介绍了一番。
“你这张嘴真是糟蹋了你那张脸。”说完,他又对我笑笑,“我叫徐川,你叫什么名字?自报一下家门,省得以后在路上见了面都没法打招呼。”
“我叫杨新月。”
“这名字真好听,听起来好像很耳熟。”徐川的眼珠转来转去,他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说:“哦对,想起来了,琼瑶阿姨有本书叫《新月格格》,里面那个女主角就叫新月,我说你的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杨新月,你爸妈该不会也是琼瑶迷吧?”
“越说越没谱了,不过也不能怪你,这是你一向的风格。”姚璐看到徐川身边还有一个人就问:“看来你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你也是来搞断背的?”
“祖宗你小点声。”徐川做了一个央求的表情和动作,“求求你了,别乱说,小生怕怕还不行吗?”
“我叫……”随行徐川一起来的好个男生该要自我介绍,这时晓菲端着圣代回来了,她看了一眼那个男生说:“他叫于莫凡。”
“你们认识?”姚璐和徐川几乎同时问出这句话。
“恩。”晓菲把圣代放在桌子,她居然拉起了于莫凡的手。
“多了多了,没喝就多了。”姚璐嘲笑她,我们几个都笑了。
徐川又去买了一堆圣代,各种口味的,我们五个坐一张桌子,一边吃一边开始天南海北的胡扯。
徐川对姚璐说:“前两天去补习班哥们发现有个女生长得挺靓,就是黑了点儿,要是她再稍稍白一点儿,哥们就下手了。”
“切,色狼。”姚璐瞪他一眼,“你以为你是谁,要求还挺高,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白日做梦。”
“我跟你好像没仇吧?拜托不用要这么粗俗的语言,还以为你是淑女,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母大虫。”徐川反驳,大笑。
“闭上你的破嘴,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别说,吃东西也堵不住嘴。夜叉。”姚璐把徐川面前的圣代拿开,问他:“是不是不想吃了?正好我替你扔掉。”说着她就叫服务员来。
“我吃,谁说我不吃,还有这么多扔了多浪费,我不但吃,而且还要把盒子带走。”徐川对着那个走过来的服务员做了个鬼脸,还挑逗了一句:“你要是听她的,把我的圣代扔了,我非让你天天请客不可。”
那服务员礼貌地笑笑,没做声,走开。
“这个服务员长得还挺漂亮的,大家有没有注意?”严晓菲把刚放进嘴里的圣代一伸脖咽下去,似乎迫不及待地说。
“色狼,连同类也不放过,太人渣了。”徐川笑严晓菲。
与此同时,我们都笑了。
严晓菲说:“大家别介意,他疯了,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忘了提醒他吃药。”
于莫凡插话进来:“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怎么能忘呢?是不是岁数大了?记忆力减退了?”
“我看你也疯了。”严晓菲挥起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嘴里说着“啪,啪。”意思是在打于莫凡耳光。
我们笑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