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浮上一层金色,浅青色的夜幕拖着裙裾翩然而下。日光微醺,照得人慵懒舒适。
日月交泰,是修行的好时机。天渺亦是。
“雪魇,你说我修行至今,为何一点突破迹象也无?”天渺揉着眉心,一筹莫展。
此地已来三月有余,天气渐热,已是春末夏初。仍在茅屋里苟且安身,怕是难熬。
而更换住处,除了有钱,便只有抢夺了,可天渺二技的实力,只是末流,在这堂堂帝都,什么也做不到。
“哥,我幼时居于帝都,认识一位老学究,不知是否于你有助。”雪魇想了一会儿,有力无气的说。
“可是,学费。。”天渺无奈的摇头,又开始准备凝气屏神,默默修炼。
“那位老学究并不教授修行。”雪魇双眸闪动,“而且哥你也不缺灵气。”
“缺的,是一份感悟。”
“那位老学究难道教的是道?”天渺呆着,以前常听那杨大少爷念叨,大道三千,只钟财道,是以生意兴隆。
“是的,且那先生收徒,看的是缘。”雪魇笑着,浅浅的梨涡溢出几许阳光。
“那。。你为何不去学?”天渺问,这样的机会,雪魇为何不抓住?
“那老学究曾说,‘师徒之缘,起于幼年,终于成年。’”
“可你。。”天渺正欲脱口问出为何,可却见雪魇的表情很是奇怪。似是苦笑,又似自嘲。浓密的睫毛掩住了眸子里,翻涌的尸山血海,家仇族恨。
或许,一个被灭族,流放的幼童,早已成熟成人了,不是吗?
“你不同,你的心,才是真正的赤子之心。”雪魇收拾心情,站起身子,对天渺说。
“去看看那位老学究吧。缘之一字,妙不可解。”
帝都城南,一个破败的院子里,伸出一颗盘虬的大树,郁郁葱葱,在这夏日送来一丝凉意。
雪魇轻叩柴门,叫了声,“苏老先生,可在?”
“哪位小友呀?”一个温和有礼的声音由远及近,令人在炎炎夏日中感到春风般的舒适。
“八年前学生,雪魇携兄天渺,拜见恩师。”雪魇见门前已立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忙躬身行礼。身后的天渺连忙照做。
“且进屋休憩,阿雪你已非我徒,何须行此大礼。”老者微微侧身,雪魇连忙道,“苏师之恩,永世不忘。”老者微微一笑,让他们进了院子,天渺走在最后,轻轻的带上了门。
到了院中,那老者就着树根坐下,沐浴在阳光中,伸手便有一片树叶落在手中。
天渺一惊,可雪魇早已见怪不怪了,曲腿坐在一旁,沏起茶来。
天渺连忙跑到另一旁的树根上坐下,心中想着未来之事,更是心中忐忑,坐立不安。
那苏老学究间他如此,微微一笑,对他道,“小朋友可是来寻我的?”
天渺一愣,心道,我不来找你,干嘛来这里啊?可老学究高深莫测的笑让他不禁沉思起来。这老道既然教授的,是道这样飘渺无际的东西,这个问题定然不是随意提出的,那么,他要问的,就应该是自己来到的根本目的!
可是,自己的根本目的是什么呢?
我是为了更强,为了换一个更加舒适的房舍,为了那所谓的道,而来吗?
或许。。什么都不是。自己为什么要来帝都呢?在另外的城市,凭借自己的能力,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为什么要来这强者遍地的帝都呢?
他突然想起幼时常常听见劳工谈论的,帝都,是最公平的城市,任何人,在这里,都不会受到歧视。
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那个公平的帝都,不过只是劳工们想象的空中楼阁罢了,是不真实的。在帝都,的确不会受到歧视,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强者,那些可能受到歧视之人,根本活不下来,何谈受到歧视呢?
“我来帝都,或许,是为了寻找,一个公平。”天渺在心里默默的道,“我自出生,就不公平,受人欺负,成了受人歧视的劳工,来到这帝都,也是任人施舍小小乞丐。”
“我的身上,没有公平。”
“就算是这幅皮囊,于他人不公,又何尝不是于我自己的不公呢?”
他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放下手。
“苏老,”天渺直直的看着老学究,此时,老学究手中的茶已经见底,只剩下浅浅的底部,飘着一片晶莹的茶叶,在阳光下反射着莹莹的光。
“我来此,愿寻,一个公平。”
“没有真正的公平。”苏老学究听见这突兀的回答,稍稍一愣,笑着说,眼底好像起了一丝丝的波澜。
“我寻的,是心的公正平和。是于我自己的公平,于我所在意之人的公平,也就是心的通畅。世间公平,敌人公平,于我何干?若有一天,我能强大到扭转这个世界,那么,让这个世界公平,也不是不可以。”
天渺顿了顿,“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的天,不平。”
“好一个公平!”苏老学究大笑起来,将茶洒向空中,化成一幅画,画的却是八十一难。
“世间难,因不平。我期待有一天,你能平天下,我的徒儿。”苏老学究另取一杯茶,递给天渺,当拜师礼。
天渺接过茶杯,好像冥冥之间缠上了什么因果,说不清,道不明。
这一缠,或许,就是一生。
“弟子天渺,拜见吾师。”
“好!”苏老学究长笑,好像是在向谁证明,也许是天也说不定。
“徒儿,为师名为苏铭,之所以有此名,是因为有些事,是必须要铭记一生的。”
“为师希望你,能铭记今日这‘公平’二字。”
“这或许,就是你的道。公平之道!为师会教你,这大道三千,道了什么。”
“谢师赐道。”天渺深深的一拜,抬起头,师徒相望一笑,美好的像画。
从此,此景不忘,则师徒不绝。
苏铭,据传乃是天外之士,实力莫测,曾点化一位七级的强者,只一句,就使此人晋升入八级,可惜,此人在晋升不久,就疯了。虽然疯了,却仍是此世界的第一强者,从此,但凡是能被苏老收徒之人,无不有着极大造化,但此等奇士,却从未有过亲传弟子,殊为憾事。
桑相化蝶成世间,魔念一现万千年。
若许此界实为劫,汝等何须如此怨。
仙魔之路一念间,大道三千任君选。
天道不顺我心意,骨肉离散哀乌山。
从今若有逆反心,后辈子孙需铭记。
逆天之路多险阻,轮回终是少一人。
——《大陆传·天外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