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院子,除了以前来了一次,陶若这还是第二次来,院子不大,倒也是安身之所。乳母见她精神不济,也没让自己的家人来见礼,扶着她回了主院休息。
陶若累得不行,躺在床上很快边睡了过去,乳母不放心的守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她的哭喊声,知道她家小姐大白天睡着也做了噩梦,连忙推醒她道“小姐别怕,已经没事了!”
她摸了摸泪坐起身,额头一片冷汗,她吩咐道“给我准备热水还有换洗的衣服。”乳母点头吩咐下去。
半个时辰后她清洗干净出来,铃儿抱着衣服拿出去浆洗,乳母拿着干净的布巾给她擦拭头发,陶若看着铜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她被关了快两个多月,不见阳光自然苍白。
乳母给她擦拭头发,一句话不说,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晚饭厨房顿了鸡汤给她补身子,陶若除了苍白之外,整个人也瘦了不少。她晚上吃了些肉粥,又喝了小半碗鸡汤。
用了晚饭她道“说说店铺的情况吧!”
“这几个月,掌柜的都按照小姐的意思故意让人出去散播消息,王家的店铺已经好几日没开张了,去的人越来越少,想来亏得不少,小姐的铺子生意都很好,这几个月都挣了好些钱,不过不少巡城官时不时的上门,掌柜的送了不少礼,花费了不少。”
“嗯,明日让掌柜的按照以往一样,让他们小心行事,别被抓着了。”
“小姐放心,掌柜的找的都是机灵的人,不轻易被发现的。”
她点点头,道“不用守着了,下去休息吧!”
“是!”乳母给她放了床幔,看着她躺下这才吹了蜡烛出去。
陶若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思考着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一想着都上门说媒了,她便心里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一说媒,事情恐怕都商定好了,说媒不过是两家走走过场而已。
不知道多久睡着的,她昨晚胡思乱想了一大堆,累极了才睡着。
早上醒来洗漱一番,乳母准备的清粥小菜,她喝了一碗粥又喝了一碗鸡汤,让乳母准备马车,她今日要出门。
且不说陶若逃走没被抓住,再说柳月没找到人,心急如焚的不敢回府,可她知道就算她不回去事情也挽回不了,在路上骂了一路的人,她看着王府门前石狮子,硬着头皮回去。
站在主院门口她又迟疑了一番,园子里的婢女瞧见了,连忙道“月姑姑,夫人都问了两遍了,月姑姑快些进去吧!”
柳月一听浑身开始颤抖了,她全身发软,硬着头皮进去,不等王夫人开口,她跪在地上,俯身道“夫人,表小姐跑了!”
看她跪着王夫人就有不好的预感,这会儿听她开口,脸色变了变,厉声道“怎么回事?”
“都是别院的人办事不利,奴婢去了才知道早上表小姐砸了窗户跑了,奴婢找了半天没找到便回来通报了,都是奴婢的错,夫人责罚。”她把一切责任推给胖妇人,反正她是没机会给自己辩解的,是黑是白,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柳月可不会实话实说,为了看陶若的反应,她让胖妇人打开门,不然也不会被她趁机跑了,别看那瘦瘦的小身板,还真是让人小瞧了。
“没用的东西!”王夫人气得脸都绿了,大声呵斥“你是怎么做事的,不是让人好好盯着,怎么就让她跑了?”
“都是奴婢没用,都是奴婢的错,夫人责罚!”柳月一边磕头一边说。
王夫人气得骂人都觉得累,坐在椅子上想着她跑了又能去哪儿?唯一能去的地方可不就是府上,想通这一点,当即把管家叫来,吩咐下去,若是看见表小姐就给绑了再说,谁抓着了有重赏。
守门的小厮听得兴奋不已,都想要重赏赐,他们耳朵支着,希望听见敲门声,绳子就放在手边,随手可拿。
他们从天亮等到天黑,再等到早上,根本没没人敲门,除了出去了,很少有敲门回来的。王夫人得知皱了皱眉,府上的人肯定是瞒着的,知情的也就那么几个。柳月昨日跪了一个时辰,王夫人才让她起来侍候。
这一大早她又在王夫人身边侍候,至于别院的胖妇人被罚了一年的工钱,依然守着别院,王夫人也想责罚重一些,可她知道就是把人杀了,跑了就是跑了,如今就等着人上门。
谁知道逃走的第一天,第二天王家的府门都很安静,除了出去的,进门的人很少,就算有都是出去办事回来的人,守门的小厮们失望的等着。
第二天下午,管家匆匆到了主院,道“夫人,小的有事禀告!”
王夫人正为了店铺的事情,银子的事情,聘礼的事情犯愁。听见管家的声音,让人进来,道“什么事?”
“夫人,不知道是谁在城里散播谣言败坏王家的名声?”管家着急道。
“什么谣言?”王夫人皱眉。
“小的出去听见有小儿在大街上唱歌,还有叫花子也跟着唱。”管家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们唱什么?”王夫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管家硬着头皮道“他们唱,金陵城,城中城,金陵城有个王八城,城里住着恶婆娘,恶婆娘,坏姻缘,一棒打死俩鸳鸯……。”
王夫人听着默念一遍,回味过来,气得拂了茶几上的茶杯,茶杯带水的掉在地上,哐当一身碎了一地,王夫人气得脸一红一白,胸膛起伏不定,指着管家手一抖一抖的。
柳月见状,连忙上前轻抚着她的背,一边顺气一边安抚道“夫人别在意,不过是血口喷人而已,金陵城那么多王姓人家,谁知道说谁呢!”
半天,王夫人一边生气,心思一边转动,想到了什么,厉声道“是她,那个小贱人,居然敢败坏府上的名声,居然骂本夫人,骂本夫人……。”恶婆娘三个字她死都说不出口,胸膛一起一伏,她道“让人出去盯着点,若是瞧着她们三个,都给我抓回来,这次绝不会手软。”
管家点点头,下去吩咐人出去盯着。
王夫人等管家一离开,把屋子里能摔得都摔得差不多,柳月看着没上前劝说,让她使劲的摔着花瓶之类的东西泄气。
恶婆娘?表小姐这次可真的把夫人得罪了!
乐氏,云氏听说王夫人在园子里生了大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能让她动怒她们也是乐意看见的,心在乐活的在园子里听说她摔了多少东西,幸灾乐祸的笑着。
殿试之后,王恒之作为进士出身,自然不能进翰林院,他要想得到好官职,又想有前途,只能去考给事中。他忙着自己的事情,并未留意其他,自然不知道外面的谣言。
陶若逃出来后一直没露面,倒是花了银子让小乞丐唱了一首歌侮辱王夫人,虽然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对,可她憋着一口恶气不得不出,若是能气死王夫人最好,不能气死也让她三天吃不下饭。
王夫人倒是没三天吃不下,她不过是两天吃不下,存着一肚子怒火没处发,气得流鼻血而已,柳月见了慌慌张张的让人请大夫进来瞧瞧。
大夫看了之后说是内火中烧,开了清火的药,又叮嘱王夫人放宽心,这才抱着药箱离开。
王夫人气愤的想,能放宽心她也不会上火。陶若一直没露面让人王夫人心里没底,不知道她在玩什么把戏。
心里存着事情,她还得与她大嫂商谈两家的亲事,倒也忙得不可开交。还要准备聘礼之内的东西,几个月店铺没进账,她只能动用以前存下来的积蓄,店铺的事情等办了亲事再说。
陶若让铃儿出去打听消息,铃儿从守在王家门口的小乞丐哪里得知,每天一早会有两辆马车出去,天黑之前出门的是王老爷,天亮之后出门的是王恒之。
打听好了之后,陶若便在马车经过的一处人少的地方等着,远远的看着马车行驶过来,她踮着脚尖瞧着,等她看清赶车的是福喜之后,她冲了出去远远的张开手臂,和铃儿一起拦在路中间。
突然窜出来的人站在路中,福喜连忙拉住了马匹,隔开十几步远。
不等福喜看清人,陶若快步跑上前,拍着车厢道“恒之,恒之……。”边拍边叫,她还掀开车帘往里看。
福喜看清瘦弱的人是谁之后,一句话说不出来。
王恒之听见熟悉的声音,掀开车帘就看见熟悉的一张脸,她瘦了很多,圆圆的脸已经变成了尖尖的,下巴也是尖尖的。
两人一对视,心中有股难言的喜悦与悲伤,王恒之转身掀开车帘要出去,陶若掀开车帘要进去,最后王恒之拉着她上了马车,吩咐道“继续赶马车。”福喜会意,心中惊讶不已,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铃儿并未跟上去,而是去了她们约定的地方。
陶若一上了马车就被王恒之紧紧抱住,她瘦弱的身子在怀中只是一条手臂都能抱住,他想,她一定吃了很多苦头。
她也紧紧的抱着他,两人都思念入骨,只恨不能合为一体。
马车轱辘轱辘的行驶着,他们半跪在马车里抱了半天,王恒之捧着她的脸说“若娘,我违背了誓言。”
“我知道,我已经听说了!”陶若一脸悲伤问“你要娶她吗?”
王恒之摇头说“若是我不答应,娘会把你送去给人做填房,我不愿意,爹爹说若是我娶了清霞,可以纳你为妾,我知道委屈了你,可我们能在一起我觉得就够了,若娘,我会对你好的。”
纵使知道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如今亲耳听见他说出娶清霞,纳自己为妾的话,她心中还是抽痛的。
知道他也是被逼无奈,王夫人就是那种不择手段之人,她就想不明白,她就那么招人讨厌吗,为什么就不能成全他们?
如此一想,陶若知道她又犯傻了,她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孤女,任谁也不会同意的,任谁也会同意迎娶侯府的小姐的。
见她落泪不语,王恒之心中难受,拥着她道“若娘,我也是逼不得已,如若不妥协,我们根本没办法在一起,知道做妾委屈了你,你放心,我会弥补的!”
他说得很动听,可她想着若是答应了。前有谢清霞,后有王夫人,两人都是厉害的角色,就算她守着王恒之,他护得了一时又护得了一世吗?
钱生已经上门拜访过了,王老爷,王夫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最会的就是为自己打算,他们肯定把她当成眼中钉了,又怎么会同意纳她为妾?
且不说自己的身份,就他们因为王恒之给府上带来的麻烦,他们心里也不会乐意的。
所以,她是万万不能做妾,若是正妻还好,做妾的话,躲得了初一,还能躲过十五吗?
可她不愿意看着他被谋害,谢清霞可是凶手,虽然王远之去了边关,至今生死不明,可很多事情都重合着,她不敢冒险。
早知道当初落水,她就应该下狠手的,没了谢清霞不是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吗?
一直没得到她的回答,王恒之六神无主,为了能和她在一起,自从事情被揭出之后,他没睡过几个好觉。这样身心疲累的日子,他觉得难熬。
“若娘,你不答应?”小心翼翼,他捧着她的脸,掏出素白的手绢给她擦拭脸上的泪水道“这是如今唯一的办法,难道你不愿意和我共结连理?”
“共结连理是你和清霞吧,若是我为妾。不过是一株菟丝草,依附着你而已。”陶若别开脸淡淡的说。
虽然不动听,可她说的是事实,他自知说错了话,一时无言,他已经束手无策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自己根本做不了主。
见他也沉默,陶若觉得心慌。她怕有一天他会妥协,若是他妥协了,她还有什么立场,注定是会被抛弃的,那么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吃的那么多苦头,一心想要成为他的妻子,不就是付之东流了?
她不愿意!
想着,她抱着他低声道“表哥,我们会共结连理的。”
王恒之差异,望着她道“可爹娘……。”
微微摇头,纤白的食指压在他温软的唇上,止住了他的话,道“表哥,我们私奔吧!”
王恒之瞪大双眼,惊愕的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知道这话很让人吃惊,可他们要想在一起,除了私奔又能如何?
反正她有银子,若是他愿意,他们离开金陵城,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她又救了他,又能和他共结连理,长相厮守。
如此,不是最好的吗?
不等他多想,陶若问道“表哥舍不得清霞?”
王恒之吃惊的摇摇头,对她只是表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情,他心中所喜的,可不就是眼前的人!
“那是舍不得功名?”陶若追问,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盯着他,想看清他的神情。
被她看得,王恒之心里有些不自在,微微移开目光不看她,微微摇头。
“那是舍不得姨夫姨母?”他们毕竟是他的父母,礼仪孝廉,百事孝为先,再说他还是嫡长子,确实她也觉得有些为难。可是,若是不私奔,他们根本不可能长相守。
她说“等过了三五年我们可以回来,再向姨夫姨母请罪,以后好好的侍奉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她说着主动贴上他的唇,为自己增加在他心中的份量,希望能用温柔取代他的为难。
感觉他的手环上自己的腰,陶若心中一下,抛弃矜持,张嘴含着他的唇轻柔的舔吻,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她说“表哥,不要离开我!”
“好!”王恒之挣扎了几下,紧紧的搂着她,低头吻着她的唇,在两难的境地,他愿意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