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海正在大厅坐着喝茶,一见向天行等人到来连忙起身,抱拳道:“向兄,各位,别来无恙?”
向天行还礼道:“咱们一介武夫身子粗,托大人的福一切尚好。不知今日是什么风又把您吹来了?”
乔大海道:“我确是有为而来,只不过我是奉命来请向兄一家和叶少侠。”
向天行道:“莫非是衙门里又有什么棘手的案子,所以许大人想起咱们这些草民了?”
此话明显带着刺,乔大海想起上次错将他与叶天扬二人羁押大牢多日,脸上微微一红道:“向兄言重了。我今日并非为了公事,而是受一位特殊人物所托专程来请四位过府一聚。”
向天行道:“哦,谁有这么大的面子居然请得动大人充当说客?”
乔大海道:“是刘夫人。”
向天行道:“刘夫人?”
乔大海道:“正是。刘夫人说上次多亏各位才能将刘大人救回,因此今晚想请四位过府便饭,略表谢意。”
向天行道:“请大人回复刘夫人,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她的好意,咱们领了,饭就不叨扰了。”
乔大海立道:“刘夫人是诚意相邀,还望各位不要推辞。”
向天行道:“此事已过数月,实在无谓再提,请大人转告她不必客套。”
乔大海急得满面通红,道:“但她命我务必请到诸位。”
向天行等齐齐一怔。
向夫人道:“大人,若是别人相邀,便是冲你金面咱们也去,只是刘家呵呵......”
关重道:“正是,万一这是鸿门宴,咱们纵然不惧,却犯不着将自己置于险地。”
乔大海明白他们说的是向天行和叶天扬坐牢那桩冤案,不禁面露尴尬之色,强笑道:“那件事是金龙会派人假扮向兄和叶少侠同刘大人会面,利用刘大人的误会嫁祸二位,刘大人不知江湖上的诡诈,还望诸位海涵。”
叶天扬道:“义父,义母,我们今晚就去应个卯罢,免得乔大人为难。”
乔大海生怕他反悔,忙道:“多谢叶少侠体恤兄弟的难处,就这么定了,晚上四位可一定要去啊!”
叶天扬笑笑道:“晚上见。”
乔大海苦笑道:“刘夫人是专门款待诸位,兄弟官卑人微,哪能入她之眼?衙门里还有事,我告辞了。”
众人一呆,他已去了。
向夫人道:“奇怪,刘夫人既要答谢,无论如何也不该少了他啊,为何单单将他排除在外?莫非真是鸿门宴?”
叶天扬道:“这倒不会,刘家如有阴谋,断不会主动让官府知道,更不可能找他当说客。刘夫人现在请客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又有事要找我们帮忙了。”
向天行道:“有道理。”
向海蝶道:“还有一点也很奇怪,刘大人是一家之主,家中请客由他出面邀请才对,怎么会是刘夫人呢,会不会是刘大人又出事了?”
叶天扬道:“不错,此事绝不简单,所以我答应去一探究竟。”
是夜,刘府中红烛高烧,一张八仙桌摆满了酒菜,向天行一家与叶天扬围桌而坐,刘夫人虽然在旁相陪,并且强作欢颜,向天行等依然看得出她满腹心事。
向天行道:“夫人,怎么不见刘大人呢?”
哪知不问还好,这一问刘夫人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簌簌而下。
她这一哭,向天行就不便出言安慰了.
向夫人道:“夫人您怎么了?是否遇到什么为难之事了?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您若不介意,不妨说出来一同参详参详,咱们可以帮忙出出主意。”
刘夫人似乎就是在等这句话,当即抹干眼泪,道:“我今日冒昧相邀,正是有件十万火急之事要请诸位拔刀相助!”
向天行微微一笑道:“夫人但请直言,只要咱们帮得上忙的,必定尽力而为!”
经过上次之事刘夫人早已对他们深信不疑,顿时喜上眉梢,道:“我先多谢各位了!哎呀,我们只顾说话,菜都快凉了。大家先请用膳,吃完后再说也不迟。”
向天行道:“夫人不必客套,闲来无事的时候咱们自可吃酒叙旧,如今既有要紧之事,自然要以办事为先。”
刘夫人一阵感动,不禁眼眶一红道:“各位的好意我领了,再急也不在这一时,况且各位吃饱了才有精神帮忙啊!”
向海蝶笑道:“夫人您有所不知,我们都是急性子,如不先把正事办了,只怕谁都吃不下饭。”
刘夫人想了想,道:“既如此,恕我失礼了。四位,请随我来。”
说罢提起灯笼,领着四人来到了院子里,走到墙边一棵毫不起眼的茉莉树下,抬眼往四周扫视一圈,确定无人窥视,便蹲下身子,用手扒开薄薄的一层土,轻轻一掀,一块和泥土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的木板应手而起,登时现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微弱的月光下依稀可见下面是个秘道,洞口处有一排石阶蜿蜒而下,但秘道很窄,只容得下一个人行走,且伸手不见五指,看不到何处是尽头,亦不知它通向何方。
刘夫人道:“我在前面带路,几位请跟着我,但请注意路滑。”
说着首先拾阶而下。
向天行等并未全信她的话,加之刘家与金龙会的关系直到此刻仍不明朗,一旦刘夫人要害他们,待他们走下秘道后,便可命人在上下两端以暗器招呼。秘道狭窄避无可避,武功也施展不开,己方的处境就很危险了,但四人艺高胆大,均未提出异议。叶天扬抢在前面,紧跟在刘夫人身后,同时运足天道气功,长衫如同一面涨满气的风帆一般高高鼓起,如同一面弹性十足的盾牌护住全身,万一前方有警,便由他首挡锐锋。向天行让妻女走在中间,自己也运起天道气功走在最后,以防有人从背后偷袭。这番布置是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使果真中计而致腹背受敌,有叶天扬与向天行的天道气功保护首尾两端,就不惧对方耍花招了。一路下去并未发生任何意外,走了数十层台阶隐约见到了烛光,随着光线越来越亮前方也越来越开阔,不一会二三十间石室出现在了眼前,每间石室中都有一名中年以上之人或伏案读书,或闭目沉思,或握卷踱步。刘夫人带他们进了一间秘室,一进门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位老者,此人面容清癯两鬓斑白,双目紧闭,嘴唇已呈黑色。
向海蝶脱口而出道:“刘大人。”
向天行道:“小蝶,你怎么知道这是刘大人?”
向海蝶笑道:“我是猜的,不知对是不对?”
说着眼睛转向了刘夫人。
刘夫人微微一怔,道:“向姑娘才慧过人,不错,他正是我家老爷。”
向天行道:“刘大人怎么了?”
刘夫人道:“七日前,刚用过晚膳不久,我见老爷伏在书房的案上一动不动就过去看了看,哪知他已双目紧闭,气若游丝了。这七日中看遍了名医,但那些所谓的名医只能看出他是中了一种慢性之毒,却没一个能解毒的。”
向海蝶道:“方才我们看到的那些人都是大夫吧?”
刘夫人又是一呆,道:“姑娘又是如何看出他们的身份的?”
向海蝶道:“我闻到处处弥漫着一股药味就猜到了,且我想夫人定会遍请名医为刘大人会诊的。”
刘夫人道:“姑娘委实高明,如果能救老爷一命,我终生感激不尽!”
她面对着性命垂危的丈夫,明明已是忧苦至极,碍于自己的身份却不能说出任何逾份的求救之言,这句话依旧说得不疾不徐。
向海蝶忖道:她们一家也可算是皇亲国戚了,想不到到了生死关头还不能流露真情,这样做人无论平日里多么风光,实在还不如粗茶淡饭钗荆裙布的生活多矣。
她一边感慨,口中却道:“能否救得了刘大人还须检查后方知,但小蝶必定尽力而为。”
刘夫人对其已有无比地信任,担忧立时缓解不少。谁知向海蝶为刘大人检查后变得蛾眉紧蹙,面色亦变得十分严峻。
刘夫人道:“向姑娘,如何?”
向海蝶轻轻地吁了口气,道:“夫人,刘大人的确是中了一种慢性之毒。这种毒的毒性极为怪异,具体说来就是烈则烈矣,但一沾即止,难以持久,所以能教刘大人的脉象显得时断时续时有时无,却又始终不绝。”
刘夫人急道:“姑娘既能看出此情,想必已有解毒之法了?”
向海蝶道:“对不住夫人,只怕让你失望了。小蝶虽然博览群书,这般奇毒实在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但可告慰夫人的是,如果我没料错,纵然无人能解此毒,最少一个月内刘大人绝无性命之忧!”
刘夫人的脸登时变得一片惨白,颓然坐倒在地,喃喃自语道:“那就是说只有一月之寿了!难道他这次真的没救了?”
向夫人道:“小蝶,此毒连天恩保命丹也解不了么?”
向海蝶道:“天恩保命丹对慢性之毒和复合之毒效用不大。”
叶天扬忽道:“夫人不必绝望,刘大人绝不至于丧命。”
刘夫人猛地起身,眼中精光连闪,道:“少侠能够救他?”
叶天扬微微颔首道:“但夫人须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见告,否则在下便无能为力了。”
刘夫人略一沉吟,道:“少侠是想了解哪个方面的事情?”
叶天扬道:“刘大人上次回来以后和韩魁交往之事。”
刘夫人冲口而出道:“你怎么连这件事都知道?”
叶天扬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刘夫人忽有所悟,惊呼道:“难道老爷中毒与金龙会有关?”
叶天扬道:“正是。”
刘夫人不禁浑身一震,继而似是遇到了一件无比为难之事,紧锁眉头沉思起来,不一会功夫脸上已是大汗淋漓。向天行等大惑不解,只有叶天扬明白,此刻她的思想正在翻江倒海般地激烈交战着。
过了半晌,刘夫人蓦地抬起头来,一咬银牙道:“四位侠肝义胆,一诺千金,我自无不信之理。只是这件事情实在非同小可,一旦传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我恳请各位为我刘家,亦为大清的江山社稷永保此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