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浅浅突然被自己的想法惊到,难道这图案是被布了阵法的?所以才会混淆视觉,制造出一种类似障眼法的错觉?那这图案之下又究竟是什么呢?
月浅浅定了定心神,更靠近铜柜一点点,手指慢慢的划过图案凹凸不平的纹路,唇抿的紧紧的。
果然如她所料,摸到的和看到的不一样,而看到的也在随时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在无形之中,不断的清抹着人识海中之前保存的记忆,扰乱指腹触摸到的信息,把之前的,现在的,摸到的,记得的,支离破碎的纹样拼在一起,可想而知会形成一种误导,很难辨清虚实。
高明!月浅浅琢磨到这一步,心中对此已是佩服至极,手法和智慧能配合协调到这种境界的,想不让人佩服都难。
如今,那本来就不易引起注意的普通纹案,加以微妙阵法,更非比寻常,若不是月浅浅细致远胜他人,怕是发现这点怪异都实属不易,更何况其中的奥秘,实在非普通人能破译的了。
月浅浅试了好几番,都是无果,她轻蹙着眉,表情不怎么好看。
按理说不可能啊,记忆宫殿都存不住的东西,那就不止是东西这么简单了吧。
屋顶吱呀一声响,一束光亮透过瓦缝直射下来,月浅浅还没来得及抬头,冰冷的刀刃就抵上她的后颈,划破肌肤,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犹如一朵朵永不凋零的血玫瑰。
“跟我走。”
一身黑衣的男子手中匕首紧了紧,声音低沉而冷酷,大半张脸都覆上了一层黑色方巾,只留一双锐利的眼眸洞察一切,寒气逼人。
“理由。”
月浅浅淡淡的出声,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一向不喜欢啰嗦,她初来乍到,认识的人多少自己心知肚明,既然不认识,何必去问那句“你是谁”呢,问了依旧是不认识,还不如不问,多此一举。
“他等了你七年。”
“……”
月浅浅沉默,她又不是月浅浅,要等七年也不是等她啊。她要不要告诉身后这货,那谁等的人已经死了呢。
“夏渺?”身后的人继续出声,这次,他带着微微的不确定。
“……”
月浅浅一瞬恍惚,这一句夏渺,比任何措辞攻击都来的猛烈,堪堪要撕裂她的心脏,月浅浅身形一个不稳,朝后退了一步,刀刃更深几分,鲜血肆意的放纵,混着她咸咸的泪水,染红了脚下大片大片的泥土,黑衣人愣住,握着刀柄,愦然。
……
——安城哥哥,妈妈说,戒指是决定了结婚才能戴上的,那,你会娶我吗?
——当然呢,不过,渺渺,你愿意嫁给哥哥么,嫁人可是要离开爸爸妈妈的喔。
——啊?
夏渺开始纠结了,她嘟着小嘴巴,一张可爱的包子脸白白嫩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她皱着眉头,一会顺着石子路看看不远处那座花园欧式洋房,一会又垂下脑袋打量她白玉般水灵灵的小手指上那枚绿长枝配着洁白小花的小戒指,轻轻咬着嘴唇。
柳安城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弯弯的,墨黑的瞳孔如幽深的漩涡,倒映出夏渺穿着水蓝色蕾丝真纱公主裙的小小身影,他坐在她身边,笑的温良如玉。
良久,夏渺像是狠下心来一般,将一双小手齐齐躲在身后,一只手下小心翼翼护着的,是一朵洁白的小雏菊。
——我不想拿下来了。
柳安城一愣,随即笑起来,耀眼了整个天空。他缓缓的俯身,捧住她小小的脸蛋,薄唇轻轻落在她光滑饱满的额头,轻柔无比,充斥着薄荷的清香……
记忆突然跳跃,骄阳的温度骤然下降,那无尽的雏菊花丛渐渐透明,消失不见,随之到来的,是翻天覆地的黑,和血红……
2007年×月×日早,
整个夏宅还沉浸在朦胧的黎明中,安静而安逸,夜曼陀罗散发着悠扬的芳香,一切和谐如常。夏渺一家包括仆佣一百余人,皆在一片雏菊花海的笼罩中,轻轻恬静而美好的呼吸着,捕捉着属于自己的梦幻。
早,五点钟整,三小路黑色劲装步枪队,从不同方位,趁着夜色潜入夏宅内部,呈包围式。五点半,四路重型机械精密枪支对,从外部包抄,里外共三层,堵死了各个死角。
六点钟整,一声枪响,各路就绪,扫射性屠府,踹门就杀,连孕妇孩子都不放过,往日温馨的夏宅此刻充满此起彼伏的惨叫和哭喊,偌大的宅子里,四处都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满屋子的鲜血,一些顺着门下的缝隙,在她淡粉色的床边蔓延开来。
夏渺恍惚一瞥床下,顿时睡意全无,她猛然从床上弹起,颤抖着朝后缩了缩,一双素手死死捂住嘴巴,惊恐的瞪着地面,眼睛里泪水打转,却愣是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不敢哭。
隔着薄薄的门板,客厅里隐约有声音响起,是两个人在谈话。
——少爷,那夏小姐……
——伤她分毫我要你们命。
——是是,老奴明白。
接着,是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慢慢变淡,直到,完全消失。
夏渺知道,他离开了,她终于捂起嘴嘤嘤起来,她跳下床,趴在推开的窗台上,看着满院狼藉,还有那个一席黑色风衣的高挑男子,撕心裂肺。
那么干净好听的声音,她怎么会认不出,她怎么会忘!那不是别人,正是柳安城,给过她承诺的柳安城,最爱她的柳安城,她的,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