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的气运是什么,徐维学和叶子死后,没人比叶宗满更清楚……即使他们俩还活着的时候,也只有叶宗满最清楚!
汪直一直认为,陆炳便是他的气运!
因为有了陆炳,今日才有了别人眼中的净海王汪直。
不管怎么说,汪直听到朱六来了,就如同吃了定心丸。
因为谁都知道,朱六是陆炳第一心腹大将。
因为汪直不相信,有陆炳在的大明朝,会有谁敢动自己!
他信陆炳,他信朱六,他信锦衣卫……
看着意气风发,打算登上快船去宁波的汪直,叶宗满突然一把推开紧跟着汪直的王滶。
王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正要喝骂,却被汪直的严厉眼神制止。
汪直以为叶宗满还要阻止自己,皱着眉头扭脸过来。
面无表情的叶宗满突然展颜一笑,道:“王滶还年轻,体力好,让他带人在船上,将来也好东奔西跑的接应你。我年纪大了,本来体格就没你壮实,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免得到时候我还要满世界跑着找你去。”
汪直懂了叶宗满的意思,不禁叹息一声,道:“你这是何苦来哉!”
“不管你周围是谁,至少你身后得是我。”叶宗满淡淡的道:“这样,我们俩都能安心一些。
汪直看着叶宗满,突然大笑起来:“好好好!那就让我们兄弟同生死!共进退!哈哈哈哈哈哈!”
……
嘉靖十一月初六日,汪直偕叶宗满、王清溪登岸,入谒胡宗宪。余王滶留守舟山……
汪直一行受到胡宗宪一行江南官员热烈迎接。
而就在汪直随着胡宗宪等官员踏入宁波府衙的时候,胡宗宪却立刻以擒获海寇首领汪直等为由,秘密奏捷。
至始至终……汪直没有看到朱六的影子……
……
“哈哈哈哈哈!汪船主,我等真是盼你盼的心急如焚,望眼欲穿啊!”胡宗宪大笑着和汪直寒暄,招呼汪直、叶宗满、王清溪入席。
此时,大圆桌上,一桌好酒好菜已经摆上。
菜是宁波“甬帮菜”,甬帮菜擅长烹制海鲜,鲜咸合一,以蒸、烤、炖等技法为主,讲究鲜嫩软滑、原汁原味,色泽较浓。
这桌子上的,正是宁波“甬帮菜”中的十大名菜:冰糖甲鱼、锅烧河鳗、腐皮包黄鱼、苔菜小方烤、火臆金鸡、荷叶粉蒸肉、彩熘全黄鱼、网油包鹅肝、黄鱼鱼肚、苔菜拖黄鱼。
端是色香味俱全啊!让人食指大动。
还有两坛绍兴黄和花雕,绍兴黄已经温热好了,香气扑鼻。花雕也去了黄泥,只等酒客饮。
汪直和叶宗满和胡宗宪等几名高官寒暄推让了一番,方才落座。
胡宗宪见汪直和叶宗满都坐下了,可是那个好像叫王清溪的却不入座,只是不远不近的站在汪直后面。
胡宗宪楞了一下,然后笑容满面的招呼道:“这位贵客,怎么不入座?”
王清溪看起来好似一个账房先生,见胡宗宪问,忙满脸堆笑的道:“主人家在上,小人不能入座,这是规矩。”
“这……。”胡宗宪见王清溪如此,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汪直笑着道:“老王就是这样儿,大人不用理会他。”
“那……那好吧。”胡宗宪听汪直也如此说,只好作罢。
胡宗宪端起一杯酒,敬汪直道:“汪船主大仁大义,下官实在佩服,这第一本酒,本官代表大明东南的万万百姓,谢汪船主体恤。”
汪直忙口呼不敢不敢,端起酒杯,和胡宗宪喝了个见底儿。
胡宗宪和汪直说笑了几句,便招呼道:“吃菜吃菜,这可都是宁波的名菜啊!”
汪直点头笑脸迎着,他当然也是知道宁波菜的美味的。
酒足菜罢,汪直以为结束了,该说点正事了。
没想到,残羹剩菜撤下后,又有十几名侍女,端上十几道盘碗。
胡宗宪一边笑眯眯的看着那些侍女摆桌儿,一边对汪直道:“宁波人请客,主人家有句方言,叫‘下饭嗯搞,饭切饱!’。今儿个,我们酒喝了,菜吃了,饭也要再上一轮!”
汪直听的懂一些宁波话,那句话‘下饭嗯搞,饭切饱!’的意思是,‘菜没有,但是饭要吃饱!’
而实际上宁波人请客吃饭是不可能没什么菜的,这关系到面子问题!那句“下饭嗯搞”的自谦只是一句典型的宁波式客套。
所以,汪直倒是真有些感觉到胡宗宪的热情了。
又摆上桌的是一些面点饭食,有龙凤金团、豆沙八宝饭、猪油洋酥烩、鲜肉小笼包子、烧卖水晶油包、宁波猪肉汤团、三鲜宴、鲜肉蒸馄饨、豆沙圆子、地栗糕、蟹粉小笼包、锅贴米线、猪油汤团、酒酿圆。
真是丰盛至极啊!
这顿饭吃了近三个时辰,此间胡宗宪只是和汪直谈一些风花雪月,民俗人生,对旁事只字不提。
酒足饭饱,胡宗宪安排汪直等人住下,派来侍女去服侍后,偷偷摸摸的来到后院一处房间。
朱六和张陌,正在等他。
“报捷的奏章发回京了吗?”胡宗宪一进门,便问张陌道。
“已经送回去了,走的我们的路子,并没有涉及到锦衣卫的人。”张陌点点头道。
“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大意。”朱六慎重道:“谁也不知道锦衣卫在哪里布置的有秘密的钉子。捷报到皇帝手中,汪直的命就算敲死了,但也可能被陆炳发现……锦衣卫若是被陆炳发动起来,我们恐怕会满盘皆输。”
胡宗宪和张陌也认同的点点头。
张陌想了想道:“指望拿到汪直的口供,然后弹劾陆炳,这……有些被动了。”
“哦?”胡宗宪疑问道:“张先生有什么想法?”
“今天我们暂且拖延住了汪直,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一但汪直的部下知道汪直实际上是被我们羁押了,那么光那些海盗的反噬,就够我们应付了。”张陌眉头微皱道:“而这件事情一旦曝光,就肯定会被陆炳知道。而那个时候,我们有没有撬开汪直的嘴巴,都还未可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