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秀才,我就知道上次那件事是你说的,不然王小飞那个泼妇怎么会知道,竟然还敢带着她去****,你这个假文书!假道场!”“咳咳,怎么?就许你自己出去没日没夜的逛窑子,还不不准我带着小飞出去长长见识了?嗯,听说小飞最近喜欢上了汉州的小菜,我想着明天是不是要带她回去住个十天半个月……”
月色很好,静了许久之后,突然平地乍起公孙述的一声怒吼,“张晓生,书生你这个贱人!”
绮罗自是不知道后面这一出,从台阶下面朝着上面看过去,只见御座之上只留了几个人。
向来不愿离开御座的皇上、身子不好不愿动的太后、今日的主角杨贵妃杨执,以及一种不愿意离去还留着等着侍候皇上的妃子。
林福禄本来想唱一声来着,岂料公孙卓见绮罗来了,直接从旁人手中将披风拿了过来披上。顺着台阶下来,携着绮罗对太后遥遥一拜,便走了。
杨妃身子一僵。沈太后倒是并不当回事,只是瞧着一种妃嫔的脸色,末了的时候还自在的点了点头,替皇上打圆场道:“皇上这些日子也累坏了,和年轻人出去走动走动也不错。”
“母后说的是。”杨执随之淡淡道:“容妃娘娘为了珩儿的病状****不少心,还病倒了,今日便是臣妾也不知道该如何见她,让陛下带容娘娘出去转转,倒是好的。”
沈太后慈眉善目的一动,“到底是做娘的人了,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杨执委婉一笑。
柔妃在后面,抱着小公主,看着杨执与沈太后亲近的样子,冷眼笑道:“难不成皇上的体贴倒成了他们的意思了,真是没趣。”
伊水公主拉拉她的衣角,低声嘟囔道:“母妃,潇潇也想去看花灯。“柔妃连忙底下头哄她,“潇潇乖,等会儿回去了,母妃给你把父皇赐下来小凤凰灯点在殿门口,就让那两只小凤凰陪着你睡觉,你说好不好啊。”
公孙潇潇精致的大眼睛动了动,鼓着脸指着下面一盏灯道:“我要那只乌龟的。”
柔妃顺着那盏灯看过去,瞬间心生一计,笑道:“好好好,母妃这就带你拿,潇潇乖。”
说到这儿,她便从席位上站起来,对着沈太后道:“启禀太后,臣妾莽撞,只是潇潇看上了一盏灯,臣妾也想下去看看,帮她挑几盏放在宫里。”她顿了顿,一脸怜爱的看着女儿,低声道:“太医说她身子总不好,臣妾想着上元的灯总有着喜气,便给她多挂几盏也是无妨的,还请太后准许。”
“去吧。”沈太后语气还很温柔,看了小公主一眼,柔声道:“喜欢那个便带回去就是,左右都是为了潇潇好,别让她以为有了小皇弟哀家这祖母便不疼她了。”
柔妃缓缓从席位上站出来,带着潇潇多谢太后。潇潇小模小样的也规规矩矩行了礼,沈太后爱怜的很,特派这身边的苏嬷嬷随着柔妃一道去了。柔妃大喜,又行礼谢礼,这才抱着潇潇的小身子下了玉阶去了。
这时候,一直未现踪影的赵嬷嬷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在太后耳边耳语了一阵。太后听得眉目舒展更开,等到赵嬷嬷退回原位,便冲着底下嫔妃笑道:“你们都是年轻人,别太拘着自己了,哀家看着灯都好,你们都下去看看吧。”
那几位宫妃袅袅站立起来,有几个心思浅的,当即便谢了太后跑下去了。澜嫔等人自然以服侍太后为先,留在了太后身边。
沈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对着杨妃柔声道:“你也回去歇歇吧不必侍候着了,今日也够累的了,皇帝那里哀家来说便是。”
杨执担忧早早护送回殿中的孩子,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但却不知道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不敢违抗,只能鞠身行礼道:“母后也该回去歇着了,臣妾送母后回宫便回去,还请母后宽心。”
沈太后从座椅上站起来,一脸温顺的笑走到她身前,拉着她的手道:“你的孝心我是知道的,只是今日是珩儿的大日子,你宫里事多,还是回去看看的好。崔嬷嬷,送贵妃娘娘回去吧。”
杨执不能在反驳,只能应了声是,随着崔嬷嬷走了。
下了玉阶她转身朝着沈太后看了一眼,但见她高高在上的样子,知道定然是又有事如了她的意,只是好戏不准他人来搅合罢了。
看她开怀的这个程度,大抵是韩王爷有关吧。
只是韩王的暗卫与她来说实在没什么意义。
杨执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皇家举办的灯宴,自然和民间举办的都大不相同,只是此次林福禄却是揣摩着皇上太后的心思,特地的从民间取材,办的热闹了些。
公孙卓带起绮罗一路过去,一路上人人避让,倒也清闲雅静的多。皇室千金子弟要遵守的礼数极多,平日里都是见不到面的,是以这灯会极为符合他们的心思,不知道就这一晚上,多少皇室贵戚与富家千金眉来眼去,结成了秦晋之好。
因为灯会是办在了御花园,倒是明亮的很,山水交映星光璀璨,真是好看极了。公孙卓带着绮罗到了湖边,挽住她的身子,命笑语奉上一只精致的莲花灯,淡淡笑道:“你也放一盏。”
绮罗扫了他一眼,接过那只芙蓉灯看了看。
这种灯制作精良,只是作为祈愿之用,放置到湖中,在缓缓朝湖中飘去的时候,大部分都会沉下来。而若是沉了下去,便是老天应了她的愿望。
“你陪我一起放。”绮罗从一边侍候的宫人手中再取出一盏,仰首笑道:“这样的日子,你也不要错过。”公孙卓唇瓣一动,对着她温柔如水的眼,淡淡笑道:“你说的是。”
绮罗眼睛一眯,温婉的笑了笑,俯下身子将手中的莲花灯放下去。那莲花灯一落水,便惊起一圈涟漪荡开。绮罗放好了,直起身子看向公孙卓:“该你了。”
公孙卓看着那盏小灯浮在水面上,灯芯匀出点点的光,熹微明媚,再看看绮罗温柔含笑的面容,心中顿时温软下来,微微低了身子,将手中的灯放了下去。
两只小小的莲花灯相距不远,就像是两个小小的光圈,一前一后的联系着,缓缓朝着湖中心飘去。绮罗看在眼中,觉得本来不太平静的心绪缓缓静了下来,靠在伸身后人温暖的怀抱中。公孙卓拢住她腰身,下颌贴在她鬓角上。
年华淡淡,相爱的人靠在一起,静谧安逸。
这样的时光,当真是好的。
绮罗在他温暖的环抱中动了动,侧头看向他,柔声问道:“你许了什么愿望?”
这种女孩子喜欢的玩意,他怎会信?只是看着她这双眼睛,又怎么说得出扫兴的话来。公孙舟低下眼看她,深邃的眸子竟然比满天的墨色还要深蕴,一片五色光华压抑在其下,缓缓透出边边角角。他看着她的脸,半响之后,间笑意隐现,臂弯微收,低声说道:“常安九乐,白首不离。”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少有的魅惑。绮罗知道他话中深意,一双眸子缓缓亮了起来,微微扬眉道:“你可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
公孙卓眼中深亮无垠,深邃的目光不离开她的轮廓,又缓缓说道:“我不知道。”
绮罗一下子笑了,歪着头看着她,眸中闪烁着某种调皮娇俏的光。她笑而不语,半响后突然转过头去,看着湖中漂浮的莲花灯笑道:“我不告诉你。”
她少有撒娇的时候,公孙卓听得心中动了动,满足的收紧双臂将卿尘揽紧。湖水那一边的烟花还在盛放,各种颜色此起彼伏的绽放在墨色的夜,妖娆妩媚。丛丛簇簇的便如是林间盛放的花儿一样娇美。
两人静静的在水边依偎着,女子倾城男子俊美,便如夜色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当真是神仙伴侣。
随侍在身边的人看的赏心悦目,心中感叹这一双爱侣当真是天作之合,合该天长地久,永世长存。
只是他们不知道,在这世上,越美好的东西,越是凄凉的。只是即便是这样,人们还是趋之若鹜,像是飞蛾扑火一样,毫不畏惧火焰的温度。
静静的带了会儿,那便的盛放的烟花突然变了中颜色,绮罗从未见过这种奇景,双眼一亮,身子微微动了动。公孙卓似乎能看清她心中想的是什么,当即俯身问道:“要不要去看看?”
绮罗却摆首道:“不必了,只是觉得好看罢了,那便想必有很多人,多有不便。”
听说今日公孙简也来了,若是碰上了,还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事,还是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的好,只有他们两个人。
“也好。”公孙卓低首,贴近她的脸,低声道:“下次出宫,我放给你看。”
绮罗淡淡一笑,温声道:“好。”
遗世独立的两个人又看了会儿烟花,公孙卓在她耳边淡淡的说着那些进宫烟花的来历,那种好些,那种贵些,那里的样式多些,一点一点的说给她听。细碎而繁杂,他却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绮罗静静的听着,只听到公孙卓说道年幼的时候喜欢烟花,便在自己宫中调制出一种异样的烟花,为此不仅弄伤了手,还差点炸掉了自己的寝殿。绮罗这才知道他手上的伤疤是从何而来的,对着他淡淡笑道:“不想你堂堂陛下,也有这番手艺,只是看起来手艺不到家啊?”
公孙卓替她拢了拢鬓角,笑而不语。
他没有说,那支烟花是年幼的他调制好了准备在母妃过寿那日送上贺寿的,只可惜那一日父皇也在,他的孝心被呵斥为胡闹之举,苦心研制多时的烟花全被扔到了湖里。而他手上的伤疤……他这种人,天资觉慧,如何会伤了自己这般重,只是在那一夜被父皇下令惩戒,太傅的戒尺下的又狠又厉,重伤后有没有人料理。到了最后,终究是留下了伤疤。
他得罪了父皇,母妃本来就少的好日子更少了,而他的日子……
深垠的眸子中匀出一片厉色,却因为这温柔旖旎的时刻在分秒之中就掩去,纵然是绮罗也没有感觉到。
她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只看眼前的东西,从来不问后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