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霞宫内,满地狼藉,屋内所有摆设的瓷器都未能幸免,上等羊脂玉烧砌的细颈宫廷花瓶,前朝遗留下的青花瓷茶杯,此刻都成了韩嫣手下泄愤的物件。
纤长的身影站在大厅中央,单手扶着桌沿,一脸怒容,气喘吁吁的站着,长长才裙摆宛若展开的玫瑰,却多了份颓唐的美色。
灵儿在一旁怯怯的看着,她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性,也不敢上前规劝,由着她去,脚下恨不得挪的远远的,可身为婢女,又必须守在主子身侧,随时听候差遣。
“这一个个都疯了不成,皇上为她着了魔,发了疯,姑妈也跟着魔楞了,她一个亡国公主,凭什么被册封为昭仪,如今倒好,当真是便宜了,白白得了个郡主的封号,连本宫见着都需礼让三分,哼!”韩嫣越想越气,精美绝伦的脸上,除了深深的厌恶,便是充斥着浓浓恨意的狰狞丑态。
“娘娘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如今太后懿旨一下,即便她再想留在宫里,也要搬出宫了,这一来,就算皇上的心在她那,又能如何?”灵儿微微上前,眼中染上一抹算计,乖巧的神情下,却是满肚的坏水。
韩嫣余怒未消,这会的她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凌厉的目光一瞪:“你懂什么!姑妈这么一来,只会越发加重皇上叛逆的心,她越是从中阻挠,只会将皇上越往那贱人身边推。”
“她言昭算什么东西,也配跟娘娘相提并论,皇上不过是一时迷了心窍,奴婢相信,凭娘娘的姿色,还有贵妃娘娘娘家在朝中的地位,假以时日,皇上还不乖乖拜倒在娘娘的石榴裙下。”
韩嫣唇角微扬,冷冷一笑:“一个小小的言昭,本宫还不放在眼里,瑾桦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灵儿想起韩嫣安插在那边的人的回信,眼神微闪,心虚的不去看她,轻声回道。
随后,她又不由那目光悄悄打量眼前的主子,想到瑾桦宫那位,可比自家主子镇定的多,抑或,这就是差距。
瑾桦宫那边,王瑾优雅的坐着,听到消息的时候,只是微微一笑:“看来,这宫中越发热闹了,父亲那可有传话来?”
“没有,王爷不在京都,这会,怕是还没有得到消息。”雨柔细心的替自家主子手上上着脂粉,那是用新鲜的桃花花瓣腌制而成的染料,颜色艳丽,带着淡淡的花香。
王瑾五指张开,抬起放在太阳底下,看着指甲盖上丹红的色彩,纤纤玉手宛若无暇的瓷器,映衬的白皙的肌肤越发晶莹剔透,她手指轻勾,一张一弛间,抿唇莞尔一笑:“嗯,嫣霞宫那位,怕是这会正上蹿下跳着,也不知这韩国公府,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主子所料不错,刚有信传回来,说是正闹着脾气,摔着一地,这会正闹着要去找太后娘娘评理做主呢。”雨柔说起韩嫣的时候,目光充满了鄙夷,在她眼里,那不过是个绣花枕头,比不上她家娘娘高贵端庄。
“哼,她也就这么点脑子,当真以为太后是她韩家的人,就会为她做主了,这后宫多少双眼睛看着,太后还能只手遮天了不成。”王瑾渐渐收起左右,看着指甲盖上的胭脂还未完全干透,便轻轻放在嘴边轻吹,姿态闲散雍容,美艳不可方物。
“是,估摸着韩贵妃这次又是碰一鼻子灰回来。”
“就她那性子,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不碰鼻子灰,她还不知道宫规是何物呢。”王瑾目光飘然,眼底扬着轻蔑,对于韩嫣,她是有千百个不顺眼。
蓦地,她敛了敛神色,摆弄指甲的心情也淡了:“皇上那边,可是也闹腾着?”
她进宫半年,之所以能隆宠不衰,一来是凭借着她王瑾的身份,二来,自然是她懂得揣度圣意,最擅长趋炎附势。
皇上的心思,她是一直都明白的,甚至当皇上有时过来的时候,她还会帮着说上几句好话,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去了,自然龙颜就大悦了。
“吩咐去打听的太监这会也还没回来,可看着元寿公公灰头土脸的回来,之后又狼狈的出了昭阳殿,估摸着是挨骂了。”雨柔替王瑾上完最后一只小拇指,淡淡道。
“嗯,皇上这次是铁了心的要进言昭的位份,可人家不但不领情,还愣是接了太后的懿旨,说来,光太后从中拆皇上的台这一点,就够皇上动怒的,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她夏雅。”王瑾信手捏了颗葡萄,放在嘴中轻轻一咬,语气闲淡。
“主子,你说皇上也真是的,一个亡国的公主,有什么好的,不惜公然和朝中的大臣都对上,也要进她的位。”雨柔秀丽的脸上满是疑惑,灵动的大眼扑闪扑闪,细长的眼眉微微上扬。
“你别忘了,这皇上,也是男人。”王瑾好笑的以手点了点雨柔的额头,懒懒起身,“这男人呐,都有一个通病,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激发他的占有欲和征服欲,她夏雅越躲,他只会越紧逼,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怕是还有得看了。”
王瑾微微侧身,好笑的看着自家丫鬟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无奈摇摇头:“走吧,既然去打探的太监送不来可靠的消息,那咱们就自己去看个究竟。”
“主子这是……”雨柔都有些跟不上自家娘娘的思维了,这一跳一个大步的,完全是南辕北辙的距离。
王瑾轻笑,柳眉轻挑,不置可否的转身朝着宫外走去。
“可是主子,皇上这会还在气头上,万一就此迁怒主子,那可怎么是好?”雨柔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赶忙迈开步子小跑着追上王瑾的脚步,可还是不免担心。
“要想做皇上的解语花,那就得有奔去悬崖的勇气,懂么?”她脚步微顿,淡淡的处在原地,待得雨柔赶了上来,才偏转脑袋,轻声轻语,却难掩话语中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