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内心满腹纠结,贝齿咬着红唇,双手搁在身前,揪着自己的衣袖,平整顺滑的布料都能让她揪得生出褶皱。
一个靠着,一个站着,谁也没有开口,一时寂静,本该是冷然的气氛,却不知为何,总觉着冷冷的气息夹着一丝淡淡的暖意,不至于让人觉着寒。
终是宇文皓看不下去,无奈的轻叹一声,鼻音中夹着淡淡的宠溺,随手将手中的折子往床头的文案上一放,锐利的黑眸睨着她:“过来!”
言昭眼神微闪,脚下的步子挪得跟蚂蚁爬一般,几乎没什么动静,宇文皓实在看不过,探过身一个用力的拽,那柔弱无骨的身段宛若翩然的蝴蝶,落入他的怀内。
咫尺相贴的容颜,他睨着她,不知为何,那冷若冰霜的脸颊,在他眼里都变得别样的美,哪怕她是冷着对自己,宇文皓都觉着,强过那些在自己面前虚情假意,曲意迎欢的。
可每每看着她当真如此冷心,这胸口的浊气就跟着不打一处来,啪的一掌下去,也是使了五分的力度:“就知道气朕!”
言昭哪想他真就这么一掌挥在了自己的臀部,当即羞红了脸,怒嗔的瞪着他:“眼不见,皇上眼前不就干净了,哪还用得着受气。”
“你就这么急着把朕推出去,嗯?”他脸跟着一沉,好好的心境,因着她不着边际的话,又给添了堵。
“父皇的国,已经因我而没了,我可不想再落个红颜祸水的恶名。”言昭抿了抿唇,神色染上几分哀戚,对于琉栖国的灭亡,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拔不掉,却也动不得。
“谁敢!”她话音未落,他不怒而威的低吼便压过了她满是愁绪的尾音,“朕的女人,他谁敢胡乱按罪名!”
“那史官呢?皇上堵得了悠悠众口,可怎么堵他们的口?”言昭眸光沉静,难得乖巧的窝在他的怀里,可说出的话语,总有能令人失控的本事。
虽然屋里点着炭火,可宇文皓依旧细心的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揽了几分,她整个身子几乎都窝在了他胸前,身后是他宽厚的手臂,如此姿势,言昭竟不觉生出了几分安全感。
她明显感受到了他臂弯一震,随即眸中一闪而逝的恍惚,那分难以掌控的无力,是他所厌恶的,可也是最难以左右的。
宇文皓深知史官的愚钝和耿直,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是否能在今后永垂青史,亦或是遗臭万年,毕竟对于历朝历代的帝王,功与过的评定,还是在于世人。
可他介怀的是她怀里的人儿,任何污乱的罪名,只要他一想到,就觉着心尖被针刺一般,隐隐作痛。
“朕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他郑重的启口,眼神中流露出无比的坚定,宽厚的大掌越发用力的将她揽紧,心与心相贴的热度,才能抚慰他一颗不安的心。
言昭或许不知道,她在他眼里,总是那样的飘忽不定,好似只要宇文皓一个不留神,便会将她丢失,他唯有如此用力的去抓住,才能觉着她就在自己的身边,哪怕安静的呆着,亦或是和自己置置气他也觉着无比安心。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言昭的手中正隔着一块冰凉的白玉,那通透的光泽,精致的雕工,都预示着曾经的主人身份的尊贵。
明明是一块暖玉,可却能搁得人觉着指尖发凉,那股寒意似乎能够渗透肌肤,彻入骨骼。
她嘴角蠕动,她多么想说,那你可知你一心捧在手心的瑾贵妃,背着你又做了什么?
可到了嘴边的话语,还是让她给生生咽了下去,低垂着眼眸,掩去眸底的沉敛。
“今儿母后说话是重了些,可她有她的思量,你就不要和母后一般见识,嗯?”宇文皓看着她面上隐隐闪现不悦,以为还是为了早晨请安的事而耿耿于怀,不由柔声宽慰。
“我听说,边关再次告急,王瑾的父王王炎都连夜发来急报,请求增援,可有此事?”言昭睫毛轻颤,扑闪扑闪间,竟是多了几抹捉摸不透的情绪。
宇文皓眸光跟着微闪,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权衡利弊之下,才淡淡开口:“嗯,确有其事,如今年关将至,边境更是肆意躁动。”
“那皇上有什么打算的,可是要御驾亲征?”她望着他,神色坦然。
宇文皓喉咙一紧,眸光随即收缩着眯起,注视着她的视线越发的透着警觉的警醒:“这不是你会说的,是谁教你说的?”
“呵,皇上也太警觉了,有什么比灭国更严重的么?没有。既然没有,我怎么就不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言昭脸色随即下拉了几分,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皇上可别忘了,当初琉栖迟迟未能攻下,不是在于皇上的征战经验有多丰富,而是皇上手里有着一份琉栖京都布置图,甚至连皇宫的格局都一清二楚。”
言昭想,或许在宇文皓攻下琉栖的那一瞬间,她就后悔了吧,后悔自己一颗痴心如此轻易交付,居然错信了他。
“朝上的事,你就别操心了,这些日子你调养好身子,赶明儿早点怀上,到时即便母后再有意见,也不会过多左右。”宇文皓郁郁的神色在触及她眼底的哀戚时,总是无处发泄,他似乎越来越看不得她的哀伤,更见不得她泪眼婆娑却极力隐忍的模样。
最近,言昭最为害怕的便是他提及这方面的话题,每每她都会逃避,宇文皓不是看不出来,可这是迟早要面对的,他可以等,但绝不是一等便一辈子。
他自是知道她心里顾忌什么,更知道这件事让她轻易接受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可原谅他的自私,他真的没法想象,失去她的日子,自己要怎么熬过?
他看出了她的为难,那一脸的不情愿,自是想要忽视都难,喉间觉着堵得慌,可连句安慰的话,他都挤不出:“明天,朕陪你去,这是最后一次。”
言昭眼眸微抬,瞪大了杏眸凝望着他,她怎么会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那是让她收起所有的任性,关于琉栖,关于夏苍柏的话题,都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