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黄泉碧落?”白秀默默念道,“魂魄轮回之地?”
方心点头,说道:“生灵死去,魂魄便会归于黄泉碧落,饮下忘情水忘却前尘,魂魄就会从轮回井转世。不过有些魂魄执念过深,不愿转世,便会在轮回井附近徘徊,灵力强的,会沿着冥河溯游而上,回到人间,或者去往鬼城。身处鬼城的魂魄不会魂散,如果得到鬼王司命的眷顾,甚至可以被他点化成为不死鬼族。那些留在黄泉碧落和重回人间的魂魄,则会慢慢失去生前记忆,变成没有神智的游魂四处游荡,直到魂魄之力散尽、重归天地的一天。”
白秀想起一些传闻,道:“三魂七魄中,最重要的命魂,承载着人一生的记忆,由此可见,记忆的消失意味着命魂正渐渐散去。失去命魂只有其他二魂七魄,跟离体的生魄也没什么区别。”
方心闻言,顿时心有所感,郁然笑道:“为了不扰乱轮回,鬼城的鬼差会将这些游魂拘到鬼蜮,将其解魄。这些魂魄之力为鬼蜮之核所吸纳,成为滋养鬼城的灵力源之一,其结局未免太过凄凉。说起来就算不这样,记忆也会时时刻刻消耗命魂的本力,所以魂魄轮回时必须用忘情水洗去前世记忆,要不然承载的记忆太多,魂魄之力很快就会耗尽。不过有时候对于一个人来说,他的性命未必比记忆更重要。”
白秀点头,方心突然抿唇笑道:“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在黄泉碧落遇到了徘徊的魂魄,从而打听到了白桡生魄的下落。”
白秀看着她的笑颜,心中忍不住想,相处下来这女孩倒是比之前活泼不少,这才像她这个年纪的性格。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想起之前那鬼女的话,问道:“他的生魄真的被那怪物吞噬了?”
方心点点头:“那个魂魄告诉我,白桡的生魄被鬼流带到鬼蜮后,一直在黄泉碧落游荡,后来便被鬼女诱进了她的巢穴,现在想想定是被她用来投喂她所谓的神魔引宿体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留意到了鬼女的行踪,暗中找到了她。”
时间回到几个时辰前,方心来到了黄泉碧落。这里跟她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既没有传闻中的凄美,也不像姑姑说的那般鬼气森森,反而有着一种让她感到极为亲切的喧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这些来自于不同空间、甚至是不同时间的魂魄互相攀谈着,等待着自己轮回的时刻。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小姑娘。”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转头一看,便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正笑吟吟地看着她。这女子长得极为美丽,柳眉杏眼瓜子脸,又留着一头及腰长发,看上去气质很是温婉。不过,一想到她只是一个魂魄,方心心里就不由觉得可惜,她生前肯定比现在更加漂亮。魂魄的形体靠生前的记忆来维持,这女子尚如此动人,估计死去没多久。不过也对,黄泉碧落的魂魄多半是新死的,很少有魂魄会冒着魂魄之力散尽的危险留在这里。
“你好……”方心有些局促地朝她笑道。
那女子似乎觉得她的反应十分有趣,脸上笑容更加温柔了,有意玩笑道:“看你穿着打扮,似乎跟我来自同一个时空,到了这里也算是老乡了。不过,我看得出来,你跟我不同,你并不是魂魄状态。”
方心点头,小声道:“我算是通灵人吧……我叫方心,姐姐怎么称呼?”
“方心妹妹,我姓陈名苏诺,你就叫我苏诺姐吧。”那女子笑着,又说道,“我生前也曾听说过通灵人的存在,没想到死后竟真的遇到了。”
看着对方亲切的笑容,方心心里忍不住生出几分好感,抿唇笑道:“苏诺姐姐,你的名字真好听。”
陈苏诺笑道:“我父亲姓陈,我母亲姓苏,他们都希望我长大以后能成为一个正直而信守承诺的人,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可惜他们去世得早,并没有看到这一天……不过,好在我并没有食言。”
方心不禁笑了,陈苏诺的性格倒是透着与她温婉长相截然不同的爽朗。
“即便是通灵人,这里也不是轻易可以来的地方,方心妹妹,你来这是为了找什么人吗?”陈苏诺慧眼如炬,一眼便看出了方心的目的。
方心点头,陈苏诺又笑道:“对你很重要的人?”
方心脸上一红,但还是低头应了。陈苏诺会意一笑:“果然。”
旋即她又惋惜叹道:“只是阴阳相隔,到底还是……若是执意于这段感情,怕是要吃很多苦。”
“他……他跟我一样,也是通灵人,我来找他,只是担心他在鬼蜮会遇到危险。”她连忙摇头,继而坚定说道:“而且……就算真的有一天,他魂归黄泉碧落,我也不会离开他。对我来说,只要有他在我就满足了,生生死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苏诺一怔,突然笑道:“方心妹妹,你比我勇敢多了。也谢谢你,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我现在……最后的顾虑也没有了。”
方心抿抿唇没有接话,总觉得这她笑容背后藏着几分苦涩。陈苏诺一看她神情,便明白了她的想法,也不点破,只是笑道:“你要找的人,长什么样?虽然我在这儿待了不算多久,但也有一段时间了,或许见过他呢。”
苏诺姐姐竟没打算转世么?方心暗暗想到,难怪她看上去心事颇深,恐怕背后也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只是她不愿提及,方心也不想触她的痛处,只是按捺住心里的好奇,将白秀的模样描述了一遍,陈苏诺思索片刻,摇摇头道:“你说的这人,气质如此独特,如果我见过定然会有印象,怕是他并没有来过这里。”
方心忍不住有些失落,陈苏诺见状,连忙安慰道:“他不在黄泉碧落,或许是去了鬼城。方心妹妹,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方心勉强露出一点微笑,神情却很是担忧。陈苏诺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们的事另有隐情,如果不介意,方心你大可以说给我听听,也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方心点点头,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陈苏诺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世界真是比我了解的要复杂的多,有些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其他事情我也帮不上忙,那个生魄的下落我倒是略知一二。”
方心惊讶道:“苏诺姐姐,你见过白桡的生魄?”
陈苏诺很肯定的说道:“生魄有如游魂是没有神智的,这跟一般魂魄大不相同,在黄泉碧落尤其明显。所以那生魄一出现我就注意到了。”
她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他在这里游荡了很久,直到鬼女出现,用引魂香将他带走了。”
“鬼女?”方心听着,不由问道,“她是什么人?”
陈苏诺摇头:“没人知道她是什么人,或者说没人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我也只是偶然从来这驱散游魂的鬼差口中得到了她一些传闻。据说她跟执掌鬼蜮的鬼王司命渊源颇深,一身修为只在鬼王司命之下。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她经常用引魂香将黄泉碧落的魂魄诱走,而那些魂魄最后都再也没有出现过,也不知是被吞噬了,还是魂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