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书院外的街道上,正有六个着华服的年轻公子缓步行来。
那领头的公子要年长一些,着深蓝颜色的长袍,手中执一柄檀香扇,腰间挂一青翠玉佩,面上是浅浅的微笑,好一副翩翩公子的作态。
其身后左右四位年轻公子,也着各色长袍,或腰挂玉块,或腰间配剑,或执真丝折扇,或秀手无物。四人或高或矮,或消瘦或壮茁,皆有读书之人的文雅之气在外。寻常人物,只消一眼,便知这都是家底厚靠山稳的大户公子。
行在最后那人,却要年龄显得小些,大抵和沈寂一般大,身着略次一等的衣裳,倒也算有些家世,却更似家道中落之辈。其行在最后,面容冷静沉着,似不被外物所感,倒让人有些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六人正是之前与沈寂同在来凤客栈之人。
那门房见几人缓步走来,便顾不上理会沈寂,几个箭步冲出,便到了几位公子哥头前。只见这膀大腰圆的门房低矮着头,双手抱拳,一通问候。
那蓝袍的公子略一示意,点头还礼,报以微笑。
其后五人也纷纷略微还礼。
蓝袍公子走过门房面前,略一停顿,回过身,对门房道:“听闻钟叔近日有所感悟,不日便能入得一品武者的行列,可喜可贺!”
门房一听,顿感面上有光,笑得更开怀。礼节上却不敢有丝毫放肆。这一品武者虽是有些地位,在这穷乡僻壤更是能混得不少的益处,但面前之人却不容他不得重视。只见门房抱手回道:“只是有所感悟,还未能入得公子的法眼。”
蓝袍公子没有多说,嘴上微笑点头,便从其旁离去,要入那连城书院。身后五人也跟随而行,纷纷从门房面前经过。
沈寂没有选择硬闯,这六人之前在来凤客栈便留下挺好的影响,虽然作态在少年看来有些虚了,但好歹不是面上不饶人之人,该是能说上两句话。沈寂一直注视着六人,从与门房谈话到离去,沈寂忽然注意到有些不寻常之处,那行在最后面的少年略一回头,好似在张望什么。
沈寂发现那门房也有些奇异,眼珠子时而左右晃动,这狡猾的模样配上那粗壮的身子板,丝毫不搭。在少年看来,这更像和那走在最后的小公子对眼色。
少年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得微微咧起,有些意思,这小小的书院也好玩些勾心斗角的把戏!
那蓝袍公子行到连城书院门前,正欲进去,便瞧见沈寂。沈寂当即抱拳以礼,这公子也还之以礼,也想起这少年郎正是之前在来凤客栈的食客。
蓝袍公子略微扫视一番,便知沈寂被拦在外头。
“这位兄台,可是要入书院?”蓝袍公子轻声道。
沈寂笑道:“正是,可惜被这群仗势欺人的家伙堵在外头,我正寻思着是不是闯上一闯!”那门房和几个书院的看护听罢,面上便是一阵怒气,随即一转,均都哈哈大笑起来。几个看护一脸不屑的模样,笑少年不知天高地厚。那门房更是摇头大笑,好似江湖前辈见着后生的儿郎不知江湖深浅的好笑。
那六位公子没有随意嘲笑,这世家公子虽然作态看上去虚假不堪,但大抵不会当面给人不堪。
“小兄弟,我连城书院虽然在帝国的书院中算不上什么。但好歹是正宗的儒教传承。这院中读书人有,武者也有,修行之人也有。不说那其中修为高深之辈,便是门房钟叔和几位看护,便不是小兄弟可以乱闯的吧!”
蓝袍公子嘴上说话不客气,面上却平静。那其后的五人没有多说什么,唯独那最后放年龄最小之人眉头微蹙,好似在思索什么。
“若只是这几人,再加上这左右门柱的机关,倒真拦不住我!”
几个看护仍是好笑,那门房确实正一正面色,心道,这少年知道这门柱后方的机关,怕不是善类。
蓝袍公子双眼仿若闪着光亮,开口道:“哦,你是道这钟叔准一品的实力,你也不放在眼里?”
“他不够看的!”少年口气嚣张。
门房一听,面色不善。
蓝袍公子有心试一试沈寂,而沈寂也从其面上看出些许。他人心中有所算计,不代表自己便是这任人宰割的羔羊。
这才刚出小镇没有多长时间和路程,这来凤客栈来人跟踪,这连城书院的人有心刁难。这在从前也从没有听说过连城的人是这样难相处之辈。
“少侠这般大口气,我老钟倒是想要好好讨教一番。”那门房挽起手袖,逐步行来,丹田运气,步步增压,待他走到少年面前之时,正是气势最盛之时。
蓝袍公子微微点头,这看着粗俗的壮实大汉,倒不是粗心之人,这少年虽然看上去只有十四五,但敢开口如此嚣张,也定有几招能耐。这门房怕是所修是重势重力的武道,此时已经凝势而成,正怒目瞪着沈寂。
面对门房释放出的威压,沈寂丝毫不为所动,这点小动静可真是不够看的。
“少侠,请赐教!”
门房在行一步,力大而重,在地面踩上一个脚板印记,身上威势顿时再盛一两分。
“雕虫小技!”
少年背过身,便朝着连城书院门口走去。
“得罪了!”门房丝毫没有因为少年背过身而不好意思下手,在他看来,以大欺小,以强欺弱,又或是暗中出招,都不算什么。武者所修行便是为了打败敌人,那手段是必不可少的。这少年竟然自持有几分本事,那便怪不得自己下手重!
门房连踏两步,声响愈发重,这第二脚落下,便借着腰,将气力上贯,右手探出,化作爪形,上有浅浅的罡气环绕,风势骇人。
少年好似背后有眼,轻易躲开。
门房见一招未的势,也不迟疑,踏步向前,双手化作爪状,接连出招,如探海之龙爪,一招胜过一招。
少年回过身,面上浅笑,脚下倒退,任那门房力道如何凶猛,招式如何拼命,硬是碰不到沈寂的身子。
沈寂摇头,道:“不陪你玩!”
他脚下步伐变得迷幻,脚下一转,好似那来凤客栈小厮的步伐,便赫然出现在门房的背后。少年没有取刀,没有动弓箭,左手伸出,蓄力一拳,轰击在门房的后腰上。
众人只见,一拳出,没有狂风怒浪,只有一道黑影被撞出,飞出数丈之远,倒在地上。
门房强忍伤痛,双手撑地,嘴角流着血迹,道:“一品武者?”
少年笑而不语。
其旁围观之人纷纷面露诧异。
这小小少年郎便是一品武者,这表示少年的筋骨奇特,是武道上的奇才。若有良师教导,往后入得先天也是很有可能的。这先天武者便是武道的中流砥柱,是连寻常的修行者都要谨慎对待的人物。
蓝袍公子好似对这个结果一点儿都不意外。
早在来凤客栈之时,蓝袍公子便看得出少年奇异,定有胜过常人之处。但是蓝袍公子并没有再其身上看到有一丝修行者的气息,若不是少年有重宝掩盖,便是修行武道之人。蓝袍公子有意试探一番。
这少年轻易便能对付的了准一品的门房,怕是至少有一品的实力。这一品武者不难的,难得是如此年轻,这在贫瘠的连城来讲,确实是值得重视的英才。
“小兄弟,好拳法!”
少年摆摆手,没有多说。
“小兄弟,进我连城书院可有要事。书院虽小,但是教书育人之地,平日甚少无关之人入内!”
沈寂想了想,半天编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只能老实交代:“我就想看看。我这从没有见过书院长什么模样,好奇而已。谁能知道,这地方不大,规矩倒是挺大的!”
蓝袍公子愣了一愣,而后好似想到什么缘故,便问:“小兄弟,可是头次下山?”
沈寂没坐迟疑,道:“确实如此。被一老混蛋关在一个地方久了,说我没本事不许出外,这好不容易出来,才知道这外面真是好大的规矩啊!”
蓝袍公子听出少年的不满。
他略微一笑,道:“在下上官浩然,连城上官家之人,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沈寂!”
少年回答简洁。
蓝袍公子不见怪,让出半步,对沈寂介绍这另外五人:“此五人乃我之好友,亦是书院的英才。这位是二弟张翰,三弟赵卓,四弟曹云青,五弟郑斌,六弟徐虎。”
少年抱拳以礼。
“见过沈兄弟!”那五人也还之以礼。
“沈兄弟,要不我们进书院里面聊聊。本人最喜好结识有能耐之英才,希望沈兄弟赏个脸,刀为兄的院子里喝杯茶。”蓝袍公子好意相请,沈寂略一想,便没有犹豫,随蓝袍公子入内。
这看护书院之人不敢多拦,纷纷让开道,让七人入内。
那倒在路边的门房此刻站起来,运气疗伤,好在少年没有下死手,伤势只是看上去重。但是门房没有丝毫的感激之心,眯着眼睛,好似在思虑什么。
那街道便看热闹之人,见都散了,便纷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