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空无一人的阴影处,女子眼神中透出深深的无奈。上官家族尽管不如先帝还在位之时繁盛,但总是千年传承的家族,这其中的一只分支也不是寻常人可以仰望的。
女子起身,望着摇曳的烛火,轻叹一声,只需一阵风便灭掉的小小火光,尚且奋力燃烧,自己何尝不能再尽一份力!
女子眼中透出一份坚决,窗外恰有月光倾斜,冷艳而不容亵渎,女子仿若披上一层冰霜,有股透心的冰凉缓缓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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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在客房里等候。客房很小,是客栈里最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面屏风,一张圆桌数张椅子。
房间很是干净,少年很满意。刚才沈寂去后院查看了车厢和灰毛驹,车厢没有被动过,灰毛驹也很安全。那通人性的小家伙,对着他嚷嚷,非常不满被栓在马房里,被限制了自由还不如在外头拉车来的自在。
少年没有多言,从车厢里倒了一大葫芦的酒,约莫三四斤。给灰毛驹饮了几两,让这小家伙兴奋的跳起舞蹈来。
在房间里饮酒,少年瞧着窗外的月光。这样的夜晚,秋风凉爽,正是煮肉喝酒的好时光。缺了那个徒有教书先生模样的老秀才,少年确是感到几分孤独。
风轻若无物,吹不走忧愁和思虑,所能带来的只有淡淡的回忆。少年不知什么时候便喜欢上饮酒,这样会让空虚的心胸有些热度和温暖。也许是逃避,也许是挣扎,总之能够舒坦一些总是好的。
一碗酒入肚,烧喉上脑,借着几分醉意,将所有的思念和孤独一股脑儿吞下,咀嚼数下,咽得一干二净,仿若不在。
正是兴浓之时,房门被打开,少年脸上微红,满是酒气地看着门外的人,嘴里模糊不清道:“来的太早了些,还未到亥时。”
那站在门外的女子,着一身青蓝色对襟襦裙,青丝披肩,魅眼迷离,身上香气扑人,似可以轻易俘虏人心。
门外的月光正明亮,天上的星辰光芒盛,一刹那,却黯淡无光,女子仿若仙女下凡,光彩照人。
“少侠,身在他人之地,醉酒不清,总是不智的!”
女子开口,声音轻若铃铛,清脆悦耳,甚是好闻。
女子入门,取过少年的葫芦,倒一杯酒,浅尝一口,眼中光芒闪烁,道:“好酒入怀,最是能解愁。”
“可惜,你这孩子,年级尚小,却似有愁苦不得不借酒消愁,这对武道的进展不见得如何好。”
女子好似邻家姐姐,劝说少年少些饮酒。
少年不理会,醉眼迷离地看着女子,吃吃一笑,再饮酒,朗声笑道:“你这娘们,下午可是为了什么追踪小爷!”
少年说的不客气,女子却不生气,只是浅笑,轻声道:“姐姐见你长得可爱,便生了亲近之心!”
沈寂显然不信,他运气丹田,渐渐散去酒劲,盯着面前的女子,不作响。
女子并不担心少年会做出出格的事情。强龙还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这小龙还未成长,只是一品武者,确是不太够看。这连城虽偏僻弱小,但是找几个撑场面的强者,还是可以的。
“连城书院的上官公子你可见过?”女子问道。
少年已经清醒几分,盯着女子,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妥,只得点头。
“他可是对你说起过六郡大斗?”
少年再点头。
女子挽起秀发,轻笑,道:“姐姐想请你帮个忙,可好?”
少年摇摇头,道:“你们的恩怨莫要牵扯到我头上来!”
女子不怒反笑。
“这可不是你说的算。”
“为什么关我事?”少年不解,此刻他已经恢复清醒。
“六郡比斗,分文、书、礼、乐、骑射、武道、论儒。这其中前四项便是学院普通学子的比斗,比的是学院的基本力量。不能修炼之人还是多数,这些人从学院走出去,参加大秦各类考试,取得功名后便是要从官吏做起。”
女子继续道:“骑射、武道,便是针对武者的比斗。现如今的学院都文武同修同学,但会专注于武道修炼之人还是不多,这些人将来多在边疆任职,也是一个学院力量的体现。而连城书院的武道远远不如,所以他们需要你的力量!”
少年站起身,望着窗外的月亮,不去看女子的脸,轻声道:“那论儒,便是儒家修行者之间的比斗!这才是一个学院的精英力量决定胜败的关键!”
女子媚笑,笑眼如花,望着观望月色的少年,越发感觉好笑。
月色确实挺好。
可惜,往往望着它的人,都不会在意这月色是不是真的那么美好。
多年后,记忆在脑海深处的月亮,模糊而不真切,念念不忘的只是当时的情愫。
女子似有所感,轻声道:“都道明月不知人情,其实是人不知明月的寂寞。”
少年认认真真望着面前的月亮,记不起多少次月夜饮酒练刀,但从没有记清过月亮的模样。其实所望的不是月,而是自己!
沈寂,不晓得女子怎么突然有所感,他望一眼女子,确实是沉鱼落雁的倾世女子。只一眼,便生出怜惜之意,仿佛女子的一颦一笑,便能影响自己的世界!
好厉害的魅惑!
少年运气丹田,勉强压制精神,不受那女子轻易影响。却是不敢再看,眼睛继续盯着挂在夜空的月亮!还是月亮来的可爱一点!
“这一品武者不少,为何是我!”少年不去看女子。
女子呵呵一笑,也不再逗少年,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因为你年轻!六郡比斗重年龄及资质。二十岁之后,便不得比斗。那上官公子等人皆不到二十,是这一届比斗在文书礼乐及论儒的参赛之精英学子。而武道一方却无甚好的人选!”
少年摇头,觉得女子不似讲的真话。他沉吟片刻,道:“学院便是学院,武道永远不可能是最重要的,只要其他两处不比他人差那便无碍。连城书院武道无人。其他九个书院自然也是一样。”
略一想,少年便怒目而视,道:“你莫要欺我!”
女子一愣,倒奇怪这少年不受自己魅惑所影响。难道是因为年龄太小?!
沈寂见女子不愿意讲实话,又连翻使用魅惑之术,照实让人恼火。
少年觉得应该先下手为强,他记得老秀才说,面对女人,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否则你定会后后悔。
沈寂想,大概讲的就是这个道理,那我就先把你制服了,不怕你不讲实话!
少年不待迟疑,脚下连踏两步,朝女子奔去,手中拳法变幻,如薄雾笼罩,往往不知所踪,不知其所攻何处。
女子见少年突然爆起,心中暗暗惊叹,这拳法富有变化,却有股古朴的味道在其中。这拳法不简单。
女子虽然眼中注视着少年的拳,应对却不慢。两人你来我往,过招频繁激烈,似有深仇大恨!
女子早知少年会有怒火,这年龄再小的一品武者也是一品武者,那便有武者的尊严和心气。少年连翻受到奇怪的待遇,本就有怒气在胸怀。
如若沈寂是成年男子,女子有把握将其牢牢控制在其中。但是少年毕竟只是少年。
所以女子便决定走另一条路,先激怒少年。在少年将胸中怒气发泄之后,再制服少年,软硬齐上。
也许女子真的觉得这是不错的小计谋。略施小计,便能攻心。
可惜,女子估算错误。她只道能稳稳压住同为一品武者的少年,却不知沈寂的资质非寻常人能比。
少年拳上再用劲,便开始压制住女子。那女子见状况有些不妙,从袖口间便有尖锐之物而出,赫然是两柄短剑。
短剑寒气逼人,女子两手挥舞间,短剑互成阵型,屋中的气温渐渐下降,越发寒冷起来。
屋子本就不宽敞,少年所习拳虽重变化,却也是大开大合的招式。仅仅过去十数招,便被占据地形优势的女子占了上风。
女子嘴角微笑,手中两柄短剑齐齐刺出去,两点寒芒如雷鸣般猛烈,让人难以防备。
沈寂此刻被逼到了角落,见女子攻过来,来势凶猛,便不再迟疑,从后背抽刀。
刀不出鞘,包裹着蟒蛇皮的石刀横移而出,轻松挡下女子的两柄短剑。
女子面色凝重,知少年用刀不简单,便不愿意留给少年拔刀的时间,手中不再留情,两柄短剑好似化作万千剑光。点点寒芒如夏夜的萤火虫,光芒内敛而耀眼,有股奇异的气息在其中。
面对女子如瀑布般狂暴倾泻的攻击,沈寂没有拔刀。因为他本来就不打算拔刀,磨练多年的古朴刀法,在迷境中得到的指导,让少年的刀有了不同的味道。
没有挥洒出刀芒,没有劈砍出风浪。毫无烟火气的刀法将绚丽的寒芒阵阵崩溃。
少年提刀前行,逼近女子,手中刀横劈而出。女子可以看见这柄刀的轨迹,却生出不了躲闪的感觉,只能挥剑阻挡。
只听蓬的一声,女子如若受重锤击打,重重撞在墙面上。
沈寂持刀而立,也不再下手,盯着女子若有所思。
这时,只听窗外传来院子的声响,好似有人打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