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孙少爷去跟老爷子说退婚之后,老爷子第一次跟我聊起他对您的看法。老爷子说您很像他,有他年轻时的那股冲劲,只要您肯经营,程氏到您手上一定大展宏图。他说自己年纪大了,行事也变得保守,公司后期发展不大也是因为他的束手束脚。一开始我还不知道老爷子的意思,以为他坚持遗嘱内容那是在赌您会顾好公司,但我还是不放心,才找了雨澄小姐去劝您。现在看来这担心实在多余了,孙少爷对公司的运营早就有了计划,这次的记者会也细心安排,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张律师觉得是给您这份遗嘱的时候了。老爷子一直都看得比我们明白,想得比我们远,这也是因为他相信孙少爷的能力,也相信您对经商的兴趣。”
老刘一席话让城羽再度陷入深思。照他这么说,老头子自始至终就没有把他的挑衅看在眼里,不像城羽总是在猜测揣摩,老头子深知城羽的心思,也预测了他会有的决定。
城羽从来没有能逃离程老爷子的掌控,而老爷子唯一没能控制的是城羽的感情,他对杨雨澄的感情。再怎么老谋深算的商人,也算不准感情这种东西,能做的只有利用城羽的感情去迫使他走上自己规划的前程。
哈!城羽不禁自嘲,在他自认和老头子斗了这么多年,最后老头子并没有死不瞑目,那滴死前的眼泪说不定是欣慰?欣慰于他的预算始终是正确的。
“还有一件事情孙少爷您可能不知道,老爷子之所以让葬礼从简,是不想您花太多时间在后事上。他说人死了也就是归于尘土,死后的那些礼节他也看不到,与其浪费那些经历和时间,还不如让孙少爷您好好接手公司,毕竟刚上任的时期是最艰辛最困难的。”
城羽皱着眉低下头,不想老刘看到自己的表情,以及有些湿润的眼眶。他这不是在感动些什么,只是突然发现自己这些年一直在坚持,并且针对的事情在一瞬间崩塌了,人生里不知怎么的就缺了一块,少了一件需要做的事情。
“孙少爷,不是所有的亲人都是同一种相处模式的,或许您和老爷子之间就是在互相针对中建立起的关系,是联系祖孙俩人的途径。老爷子让您自己去决定要不要公布那份遗嘱,可能就是想让您自己去界定亲情的定义,在这个世上和您有血缘关系的也只剩下一个人了。”老刘的意思很明白,说的是程家的另一个后人,程沛琪。
城羽叹了口气,收拾好心情,说:“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老刘点头,退出房间让城羽有时间思考。
如果不是今天张律师的出现,城羽可能还没想到要这么做,不过或许他的记者会演讲稿可以再多准备一份。老头子一辈子都在坚持自己的想法,其实说来对程家母女并不公平,她们做再多错的选择,也是因为老头子的固执。如今城羽可以给她们一个机会,只要在记者会之前她们不再做什么蠢事,那他就如她们所愿,给她们想要的东西。否则他会维持老头子的遗言,她们终将什么都得不到,永远被摒弃于上流社会之外。
虽然心里是期望程家母女不再造次,但城羽还是派了人时刻注意杨雨澄的行踪并暗中保护,对此他不存丝毫侥幸心理,只有防范于未然。
但世事常常都是事与愿违,和自己期望的背道而驰。记者会当天早上,城羽想给杨雨澄打个电话确定她的安全,因为前一天晚上他忙到太晚,就没有打扰她睡觉,而且那些保镖也没有来什么不好的消息。可电话始终没有打通,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这绝对不是城羽想要的事态发展,连忙找来了监控手机位置的人,才知道原来已经跟丢了!负责跟踪保护的人还一片混乱不敢上报!
这程家原来都请了些什么饭桶来做保全工作的?当初软禁他在家里的时候怎么个个都那么尽职的样子,现在让他们保护个女人都做不到!
但城羽没有时间大发雷霆,确定了手机的方位后立刻独自前往,完全顾不上什么记者会,同时通知了暴狼。
一路狂飚到一个那个废弃的旧屋时,意外发现那些个混混竟然已经全数被撂倒在地,不是已经昏厥了就是唉唉呻吟。难道还有人先他一步找来这里?是谁?直觉就让他莫名起了警戒心,不是面对绑匪的那种,而是心底说不出的那种紧张感。
走进破屋第一眼看见的,竟然是对杨雨澄嘘寒问暖的裴劭宏!又是他吗?城羽永远不会忘记订婚宴那天裴劭宏搂着杨雨澄离开的情景,而此刻他又在这里,他想做什么?英雄救美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他出场吧?
胸口一把无名火烧得凶猛,城羽怒瞪着根本没注意到他的那两个人,龇着牙低吼道:“杨雨澄!”
那个笨女人终于转过头了,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只有裴劭宏来救她才是应该的吗?还是应该理解成她根本没指望他会赶来救她?
这样的想法让城羽丧失理智,完全无视一旁的裴劭宏,任性地对杨雨澄要求说:“你过来!”
那笨女人还一脸犹豫!还是在裴劭宏开口之后才走过来!城羽可不会就这么感谢他,反而是在看到杨雨澄手腕上的伤后更为动怒了。
该死的!他一定要让躺在地上的这群混蛋吃不完兜着走!还有那群知情不报的失职保镖!以后都别想靠这行吃饭了!
不过这个裴劭宏果然别有所图,还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挑衅他。
“最好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发生这种事情,如果还有下一次……”
下一次怎样?杨雨澄是生是死都不可能会是他裴劭宏的女人,只不过城羽也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到了医院做了整体检查,幸好除了手上伤口和头部轻微的撞击外没有什么严重的内外伤,还有就是有些脱水。处理伤口的时候城羽给暴狼打了电话,暴狼在城羽刚离开的时候就感到了那里,那群混混一个都没跑掉。
“放心,我会好好问问他们的。”暴狼边说边看向那个还躺在地上装死的胖子。
挂了电话,暴狼拉过幸存的一张还能坐的椅子坐下,环胸环视了一屋子被抓住的混混。躺在地上的那个暴狼知道,一直在码头那里跟他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还死不放弃,真不知道是哪里借来的雄心豹子胆,敢来做这样的事情。
手下向前踹了一脚胖子的******,惹来他一声杀猪般的哀号。
“睡够了没,我们老大要问你话,你还不起来!”
胖子只能睁开小眼睛,乖乖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就又被踢了脚小腿,硬生生跪在了地上,扑通一下好大声。
“我说老杜啊,你爹妈给你起名杜越升可不是让你做这些没前途的事情的,还没学会偷钱就来学人绑架,你倒是跟我说说你这是演的哪一出?”暴狼不屑地看着地上的杜胖子,这样的人也指望能跟他平分天下?简直痴人说梦了。
杜胖子不出声,心想自己就算再怎么也是道上混的,怎么能随便就说出委托人的名字,那要他以后还怎么立足?
暴狼挑眉,俯下身,半玩笑地说:“老杜,你这全身上下也就一身的油膘还挺像样,不知道挨揍的时候是不是可以让你少疼点,但我知道揍你的话手感一定不错。”他话音刚落,旁边的两个手下就已经卷袖子准备上前了。
“别别别别别!”杜胖子连忙用两只肥手护住脑袋,“别……别打,我说,我说……”
暴狼满意地靠回椅背上:“说。”
“是……是程家小姐给我钱让我做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保全自己的时候哪里还能顾及别人。
“别人给你钱你就做啊?你也不看看你绑的是什么人!”说完暴狼起身,拿出手机一边给城羽发消息一边往门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吩咐手下说,“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老规矩。”
再傻的人一听也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下杜胖子可着急了,冲着暴狼大喊:“我都老实交待了你们还要怎样!喂喂暴狼,我可是知道你的!你这么为程家那小子卖命不就是为你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兴趣!我没说错吧!”
暴狼立定在了门外,有些不耐烦地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后,一边吐烟一边朝远处的海边指了指,手下立刻明白了用意,转身进了屋子关上门。暴狼冷笑一声后便离开了破屋,对屋内传来的哀叫声视而不见。如果杜胖子不说那些话的话也就是挨一顿皮肉之苦,最多短个手脚或者几根肋骨,既然他那么不识趣,果然只有海底比较适合他。
城羽也给他回了消息,只有简单的“谢谢”二字,但对暴狼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和城羽之间的事情,别人有什么资格来插嘴?简直不知死活。
记者会进行得很顺利,城羽发表的对公司之后的发展方向和近期的生意状况的演说也得到了很高的评价,唯一引起骚动的是在记者会上宣布了程老爷子的补充遗嘱。虽然当时遭到了不少记者的质疑和追问,但在张律师出面解说证明后,这件事情也就成了定局,等于程家母女从此和程家脱离关系。除此之外还就和黎家解除婚约的事情予以说明,当然没有透露实情,而且城羽也顾及了女方的面子问题,只把责任归咎在了自己身上。
程家一连透露的大消息让新闻报社乐呵了好多天,天天都有相关的追踪报道,但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杨雨澄的消息被人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