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开始,令仆从背过身去,开始击鼓。冲莲儿使了眼色,莲儿点头示意明白。仆从人很机灵,在莲儿暗示下,停的很有特点,几乎每个人都轮了一次。
胤禩讲了个笑话;十阿哥罚了壶酒;胤祥舞了套剑;胤禵耍宝,表演了个小戏法,就连胤禛也说了段鼓词。其间,觥筹交错,笑声连连,这一刻他们放下了心中的顾忌,忘记了皇位的争夺,没有尔虞我诈,不再勾心斗角,此时他们之间存在的只有浓浓兄弟之情。
眼前的景象其乐融融,亲情浓郁,温暖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如果能永远这样该有多好,只可惜……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手足相残的悲剧,不知何时才能停止上演。
残阳褪去,月华初现,一日的时光匆匆而过。胤裪似乎心有所念,早早起身告辞,胤祉也随即离去。胤祥和十阿哥拼酒,两人喝的酩酊大醉,也未分出胜负,最后被胤禩、胤祺强行分开,各自送回府中。胤禵因为次日要出差,没有参与拼酒,但推杯换盏间也喝了不少,在胤禟搀扶下,步履阑珊的离去。热闹的院落瞬间变得冷冷清清,只留下一片狼藉。
下午众人开心,我也高兴,加上胤禵撺掇,没少喝酒。这会儿酒劲上来,头脑发胀,十分难受。揉揉太阳穴,想着反正睡不着,不如在花园走走,吹吹冷风,醒醒酒。
夜晚的花园比起白天,多了几分神秘。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心中格外欢愉,加上四下无人,便左摇右晃的唱起歌来。
“酒喝多了身子热,不怕着凉吗?”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醉眼朦胧的眯着眼,借着月光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认出,疑惑道:“四爷?您怎么在这?”
胤禛瞧着我,微微一笑:“我不惯饮酒。”言下之意是偷溜到这的。
心中明了,禁不住“咯咯”笑出声,揶揄道:“哦!原来四爷也有怕的时候。”
胤禛不以为忤,嘴角含笑,拍拍身边:“来,陪我坐会儿。”
月光下的胤禛撕掉冷漠的外衣,显得温柔随和,或许是酒精的缘故,心里对胤禛放开了许多,说话也没有顾及起来。
“扑通”一屁股坐下,身子一歪,靠在他身上,玩笑道:“四爷,你长得那么帅,要是多笑笑,喜欢你的女孩能围着北京城一圈。”
“你呢?是其中一个吗?”胤禛戏谑的问。
使劲摇摇头,拍着胸脯,骄傲道:“我是坚定立场的人,绝不会被美色诱惑。玉峰就比你帅的多,我也没被诱惑啊。这辈子,我只爱胤祥一个人。”
胤禛眼神复杂,伸手将我搂紧怀里,半醉半醒的我并没有意识到不妥,并没有推拒。
“为什么你要这么迷人,就像一个甜蜜的陷阱,让我明知是万劫不复,却还是义无返顾踏了进去,无法抽身。”胤禛的手指在我面颊滑动,语调哀婉凄凉。
我本不善酒力,此时酒气上涌,又被冷风一扑,更觉头晕脑胀,眼皮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模糊。
“呵呵!”傻笑两声,指着胤禛:“你在夸我啊!”接着双眼一闭,睡了过去。
次日苏醒时已快到中午,睁开眼睛,感觉浑身软绵绵的,脑仁疼的要命,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坚决不喝醉了,醉酒后遗症太严重了。
“吱”的一声,房门被推开,莲儿走了进来:“格格可算醒了,以后喝醉酒千万别自己往花园里去,太吓人了,昨天多亏遇见四爷,不然掉池塘里怎么办?”
看了莲儿一眼,有些无语:“哪有那么笨?我又没喝多少?”
莲儿吃惊的看着我,分贝提高了一倍:“还没喝多少,昨天找到您的时候,吐了四爷一身呢。”顺手将浸湿的毛巾递给我。
伸手接过:“啊!不会吧。”有些难以置信,我的酒品有那么差吗?
莲儿将毛巾摆好:“怎么不会?奴婢还能骗您?别嫌奴婢啰嗦,酒喝多了伤身。”
本来就脑仁疼,莲儿的唠叨让我更加头大,无奈的摇摇头,这么多年,她这毛病怎么一点没改。
扭头看见梳妆台上摆着一个陌生的锦盒,走过去打开。盒子里是一套饰品,有耳环、簪子、手镯、项链,清一色的红玛瑙,雕刻精细,样式别致,质量上乘,十分漂亮。
举着盒子,疑惑的看向莲儿:“谁送的?”
莲儿瞄了一眼:“四爷给的,说是允了格格的。”
允了我的?皱眉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在江南救了胤禛,回海宁的那天早上,我弄丢了胤祥送的宝石蓝耳环,胤禛当时是说过要送我一副。只不过后来我给忘了,没想到他竟还记得。
“对了!”莲儿一拍脑袋,“格格,锡兰姑姑来了?”
心中奇怪:“锡兰?她怎么出宫的?”
“姑姑说是四爷的恩典。”疑惑的看向我,“怎么?格格不知道?奴婢还以为是昨天格格求了四爷呢?”
我求胤禛的?有这回事吗?蛾眉紧蹙,仔细回想,昨天似乎是跟胤禛说了很多话,都说了什么呢?怎么想不起来了?甩甩发胀的脑袋,不管他了,锡兰平安脱险总是好事,至于胤禛,反正平日也总得罪他,想来不会有什么事。如此一想,心安了不少。
暑气刚刚散去,还未感觉到秋风的凉爽,寒冬的凛冽已抢先袭来。五更天时,推开房门,积雪覆盖天地,处处银装素裹,彻骨的寒风扑面而来,身体不禁颤抖,好冷!
一件银鼠毛氅披到身上,扭头看去,身后的锡兰叮嘱道:“格格,天寒雪滑,小心着凉。”
微微一笑,伸手将领口系紧,带上锡兰往门口走去。正准备上车,“格格!”身后传来苏婶的呼唤,转眼便来到身前,也许是跑的太快,微微有些气喘。伸手将怀中的紫金兽首暖炉塞进我手里,“格格,天气寒冷,你体弱怯寒,抱着它暖和些。”
微笑着将暖炉递回:“苏婶,乾清宫地龙火热,用不上的。”
苏婶抱着暖炉,没有离去,神情有些局促。
锡兰拿过暖炉,重新递给我,含笑劝道:“格格,苏婶也是好意,再者,从这到乾清宫还有段路程,还是带着吧。”
瞧着苏婶局促的模样,有些不忍,便不再推脱,抱着暖炉上了马车,车身微震,朝紫禁城而去。
乾清宫,伺候康熙上朝后,便清闲下来。窗外白雪皑皑,天地分外洁净,想起去年秋末,沁芳园梅林移栽了许多红梅,悉心培育一年,今冬一定会开。常听人说傲雪红梅,却不曾亲眼见过,心痒难耐,竟不顾自己体弱怯寒,拉着锡兰去沁芳园玩雪赏梅。
迈入院中,在凛冽的寒风中,梅花傲然怒放,白的像雪,黄的赛金,粉的如霞……在寒风中翩翩起舞,冰心玉骨。其中以红梅最美,红彤彤如天火一般,为这个严冬增加了几分生机。
低头细细一闻,一股香气不禁迎面扑来,馨香阵阵,淡雅清新,顿时使人感到心旷神怡。
心思一动,梅花蕊心的雪水烹茶是极好的,使得茶香中夹杂着一缕花香,取出随身携带的白骨瓷瓶,锡兰知道用意,忙伸手接过,小心收集着花蕊上的积雪。
锡兰手上忙着,含笑说道:“格格似乎很喜欢梅花。”
“梅花的色,艳丽而不妖;梅花的香,清幽而淡雅;梅花的姿,苍古而清秀。尤其是梅花的精神,它在寒冬里傲霜斗雪,不怕天寒地冻,不畏冰袭雪侵,当别的花枯萎零落,花残叶败时,它却昂首怒放,独树一帜,傲然挺立在冰天雪地中,就像元代诗人王冕所说‘冰雪林中蓄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这种美最是清丽脱俗。”嘴角含笑,淡淡言道。
锡兰将白骨瓶封存收好,笑容满面的看着我:“格格要是喜欢,就折两支回去插瓶,岂不好?”说着就要动手。
伸手拦住她,摇摇头:“若是摘下,即使好好养护,也不过几日存活,天生万物皆有灵,又何必为了一时兴致,损害它的生命。”
“格格对花草都能如此怜惜,真是善良。”锡兰由衷赞叹。
我淡淡笑着,不置可否。
雪地里站的时间长了,身上有些凉意,紧紧衣服,准备回去。刚出院门,确见坠儿拎着篮子,急慌慌的向前走去。
看了锡兰一眼,锡兰会意,开口唤道:“坠儿!”
坠儿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躬身行礼:“格格吉祥!”
锡兰扶着我走到坠儿身边,上下打量她,这么冷的天,穿的竟是夹袄,皱着眉问:“你拎着篮子做什么?”
坠儿恭身垂首,抿着嘴不发一言。
锡兰大声喝斥:“大胆奴才!格格问话竟敢不答?”
坠儿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抖若筛糠:“格格饶命,格格饶命。回格格的话,奴婢是去钦安殿给兰贵人送饭。”
奇怪的和锡兰对视一眼,看着坠儿,右手微抬:“起来回话。”
“谢格格!”坠儿磕了头,站了起来。
经过询问,我了解到,舒宁最近食不知味,寝不安枕,浑身不自在,太医诊不出病因,如今她身怀龙裔,身份贵重,自然不敢轻曼。
古人迷信,德妃令钦天监查明回奏,钦天监监正夜观星象说是太阴临近,木狼入宅,需要金命的贵主斋戒沐浴,入钦安殿亲笔手抄三遍《严华经》在佛前焚毁,方能消灾。宫中贵主唯有素兰命格属金,差事自是落到她的身上。
心中不禁长叹,依我看舒宁身体不适是假,刁难素兰才是真。如今天寒地冻,钦安殿又没有地龙,更是犹如冰窖,这样的苦差事落在素兰身上,不难看出她并不受宠,心中不免有些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