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孺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日期，他没记错时间啊！然后他又看了一眼自己记录时间的小本——的确不是今天，困惑的抬起头，“院长找我有什么事？”
“不清楚……”护士有些为难，虽然慕风孺五年没有在这家医院里任职，但是他的名气却一点没有减少。
“好的。”慕风孺没有为难护士，而是对她点点头，“你先去忙吧！我一会儿自己去找院长。”
在慕风孺离开之后，这家医院换了一个新的院长，是脑外科泰斗式的人物，七十多岁的老爷子的手术刀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一叠纸放在桌面上，说要划开四张纸，那么第五张纸就绝对不会有任何划痕。注
对于这位德高望重的院长，慕风孺自然很尊重。
轻轻敲了三下院长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苍老但有力的声音，“请进。”
“院长，您找我？”慕风孺推开门，笔挺的站在老院长面前。
慕风孺斜眼瞥了一下小舞，有些哭笑不得，低声对小舞说，“小舞，你先回办公室，好不好？”
小舞看看老院长，又看看自家丈夫，有些为难。
老院长看着两个人的眼神不由失笑，和蔼的对门外的小舞招招手，“小姑娘，进来吧！你就是我们新来的临终关怀医生吧？”
小舞兴奋地点点头，相比于慕风孺这个青年学者，老院长的经历显然更传奇一些。当初在读大学的时候，她还曾经读过老院长的书呢！
“院长好！”小舞微微向院长行礼，跟着慕风孺走进了老院长的办公室。
老院长的工作环境同样很简单，一个书柜上摆放着各种医学原版书，一张很老旧的桌子，一张椅子，一张招待客人的沙发，还有几盆花——显然是老人的爱好。
老院长指指沙发，让两个人都坐下，“慕医生……”
“您叫晚辈小孺就好。”慕风孺觉得让一个前辈用职业称呼自己委实不太好，更何况，他在求学的时候同样读过老院长关于器官移植的书？
说起来，那本书给了他不少启示，老院长也算的上是他妹妹的救命恩人之一。
老院长慈祥的像邻家的老爷爷，“小孺，我就这么称呼你了。”看见慕风孺点头，老院长将一叠文件递给他。
慕风孺在接过文件的一瞬间变了脸色，那是五年前，他在这家医院工作的时候，那些因为流言而放弃让他治疗的病人的名单。
老院长看见慕风孺的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你是记得他们了。”
“恩……我记得……”慕风孺看见上面的名字甚至可以回想起当时他们的病症，和他所做出的诊断。
“院长，是他们不愿意让风孺治疗的啊！”小舞看到慕风孺纠结的表情，立刻站出来为慕风孺说话，虽然院长是德高望重的老医生，但是，也不能凭此指责风孺！
老院长对小舞挥挥手，“小姑娘，你先坐下。听听你的丈夫说些什么。”
小舞张张嘴，刚想说话，慕风孺拉拉她的衣角，小舞低下头，看了一眼慕风孺，然后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小伙子，你对于这些病人有什么想法？”
慕风孺没有急着回答老院长的话，而是再次仔细的看了一遍那些名单，那里面有很多原本不应该死掉的病人，包括曾经那个死在手术台上的两个孩子的妈妈。
“我的责任。”慕风孺毫不犹豫的回答了老院长的话，同时扛下了那些病人死亡的责任。
听到慕风孺的回答，老院长满意的笑了，“孩子，你是个好医生。你的医术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也看过你写的论文和研究报告，每一篇都可以改变一些病人的命运。你被称为生命的最后防线一点都不为过。虽然，现在还有的地方存在不足，但是你未来在医术上的成就必定要超过我们这些老家伙。”
老院长的夸奖让慕风孺赧然。
“可是，在接到你的申请的时候，我犹豫了。”老院长指指慕风孺手中的报告，“就是因为这些被你放弃的病人。虽然表面上是他们放弃了你，可是，对于这些没有专业知识的病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你放弃了他们？”
慕风孺静静的听着，他觉得，老院长的话或许会为他敞开另一片新的天地，也为他指明这些年他从来没想通的问题。
而原本有些担心慕风孺的小舞也渐渐安静下来，听着老院长的话。
“当病人把自己的生命与灵魂交给你，你就要负责把他从黄泉河的一岸背到另一岸。”老院长微微叹息，“这些人有的为人子女，上面有着年逾古稀的老人等待照看，有的为人父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童需要养育，可是当他们渡到河的一半的时候，你却将他们交给了别人。或许是少年成名，小伙子，你有些太过傲慢了。”
慕风孺沉默半晌，“那您为什么要接受我的申请？”
“因为你还年轻，年轻人难免会犯错误，但是只要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是一种成长。”老院长笑笑，“而且，有个老家伙极力的向我推荐你。”
“咦？”慕风孺惊讶的看着老院长。
“什么老家伙？”一身军装的古爷爷突然站在院长办公室的门口，生气的对老院长哼哼，“老文，你太看不起我了吧？”
“古爷爷？”慕风孺和小舞同时叫了起来。
帮助慕风孺的人竟然是古爷爷！
“呦！两个小家伙你们总算回来了！”古爷爷爽朗的对两个人打招呼，“美国的月亮可不比中国的圆！”
听到古爷爷的话，小舞和慕风孺同时笑了出来，就像古湘说的，经历过战争的古爷爷绝对是一个地道的爱国主义者。
军人作风颇重的古爷爷绝对是个急性子，没等慕风孺和小舞回话，就急冲冲的问着“怎么样？我就说这个小子没话讲吧！绝对是这个！”古爷爷竖起一根拇指，“小姑娘也很用心，做临终关怀医生绝对合适！”
文院长听到古爷爷的话很不文雅的翻了个白眼，“就你话最多。”
古爷爷嘿嘿笑了两声，“咱俩可是过命的交情，你还能不了解我？”
看着两个老人的谈话，慕风孺和小舞起身告辞，再出门之后还能听见古爷爷对老院长不停追问着他对慕风孺和小舞这对夫妻的看法。
慕风孺和小舞相视一笑，从老院长对他们的言辞中间，就可以看出老院长是认同他们的，不然又怎么会用一种提携晚辈的语气来对他们说话呢？
“小舞。”
“恩？”小舞微微仰头看着慕风孺。
“过两天，我想提早上班。”慕风孺歉意的望着小舞的眼睛，“所以，可能要让你自己照顾自己了。”
小舞不在意的挥挥手，“这有什么，我又不是没长手没长脚，自己照顾自己还是能做到的。”医生这个职业一向很忙，没有人比同样身为医生的小舞更加清楚，“不过，你还是要抽出时间来陪我去看看妈妈哦！不然她会很孤单的。”
“我知道。”慕风孺拿出他的小本，在上面写了两三笔，改动了原有的计划。“我会按时去接你的。”慕风孺合上小本子，伸出手揉揉小舞的脑袋，“不过，你要再休息一段时间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