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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仍说这边赵王和虞从舟,两相沉寂一阵,只因深知彼意,信笃则无话,欲执手却作罢。

而虞福此时进来通报,说后门有客来访,又是上次那个范雎。

赵王转身看了一眼半醒楼的内室,对虞福做了个手势说,“寡人不想见陌生人。”便起身向那间内室走去。

虞从舟躬身行了一礼,目送赵王,忽然想起一事说,“此人擅长蛊惑人心,若平原君向王引荐此人,王也暂莫见他。”

赵王点了点头,走进内室。

少顷,虞福引了范雎进来。虞从舟饮了一口茶,留一叶茶片在唇间来回摩挲,品苦品香,宛转不放。他似笑非笑地说,

“虞福,我虞府的正门可是朽坏了?”

“朽坏?没有啊。”

“那为何范先生总是不走正门,偏爱从后门来访呢?”

范雎施了一礼,缓缓答道,“既然有捷径,范某又何苦去正门呢。是正是后,皆为客留,若有近求,何必远谋?”

范雎不卑不亢,虞从舟便浅笑一声,洗耳恭听他的谋求。

原来,李兑倒势,如今相邦之位空悬。范雎此番是来游说虞从舟,为平原君谋取这相位。他巧舌如簧,自然滔滔不绝,但有两点,的确说中虞从舟心中所想,“若拜资深元老为相,不怕他培植党羽,****朝野,他年变成第二个李兑么?若拜忠心却太年轻之人为相,老臣心口不服,各派势力觊觎打压,朝中必起纷争。而平原君,乃宗室公子,大王三弟。拜为相邦,又有谁敢非议?”

“范先生既然有此深虑,为何不直接上书于王,反而来说与我听?”虞从舟嘴角带着浅笑,柔和如荑,眼光却深邃而不可测意。

范雎并不揣测,反而回以相同的笑容,

“范某方才说过,既有捷径,又何苦绕远?能说与虞君听,自然胜过大王案上,奏折堆中苦埋的一卷书简。”

范雎说罢,也未再多言语,反而作揖告辞。

他既走远,赵王走出内室,看了看虞从舟说,“此人的确擅长左右人心。我没有见过他,但我听过他的声音。他彼时一席话,的确左右了我的一件决定……”

虞从舟见王并不继续说,便也不细问,只说,“从舟虽不清楚他为何来虞府游说,但他此次所说,确有道理。”

“他是三弟门客,自然为三弟谋相位。”

“他不像是普通门客。”虞从舟摇了摇头,“他所说的那些理由,绝不是他心中真实所想,只不过,的确说中了一些时局要害。”

赵王踱出几步,沉思而语,“我宗室诸位公子中,三弟的确最贤,但阿胜尚未满弱冠之年……真的能把相邦大权交到他手中?”

“‘弱冠’?王忘了,我们三人,从垂髻之年开始,就一路和公子章斗命,和公子成斗忍。这些年来,胜更是成熟许多,虽然有时候急躁孤傲了些,但他越来越有大智若愚之意。且他与王,是患难手足,王若不信他,还能信谁?”

赵王听到这一句,泠然落座,少年时的往事一幕幕浮现,他目光幽转,落在从舟身上,

“你也是,我的患难手足……我原本想过很多次,待亲政那一天……”

他转而轻叹一声,怆然笑道,“想要给你的,如今,都还是给了别人”

而范雎离开虞府,一直觉得有人在身后掩身随行,转身看时又没有奇怪人等。

方才在虞从舟的半醒楼里他就觉得略有蹊跷,仿佛楼中某个角落里还有第三个人隔墙暗听。他心中思忖,难道身份被人怀疑了?或是虞从舟谴人跟踪他?

他在集市里兜兜转转一圈,似乎仍未甩掉那人。但忽然,范雎脑海中闪现出一幅幅熟悉的画面,“难道……”

他心中微微一笑,有了主意,便大步向前走去,直直步入集市东面一个书塾。

果然,这次那“尾巴”并没有再跟进来。他慢慢走上二楼,安然坐在讲堂一隅,听孩童们齐声朗诵着“呦呦鹿鸣”,心境不禁也回到许多年前。

忽然,他听得外面一颗小石子敲击书塾窗棂的声音,他嘴角扬起一个不太令人察觉的弧度,但他并未起身,仍旧岿坐不动。

那抛石子之人见书塾里没人反应,又继续捡了石子抛上二楼,敲那书塾的窗棂。范雎这时方才起身,缓缓踱出书塾大门……

谁说流星总是带走愿望,却忘记兑现的终章?在这青石小巷,他看见那一张,日思夜想的脸庞。

伊人在此,明珠亦暗。

她右脸醉人的酒窝,她微微翘起的眼角,一切都没有变,她依旧美好如露,可爱如初。

他看见这熟悉的脸庞快乐地对他微笑着。她的面容如此清新,仿佛晨曦中第一朵绽放的纯白梨花,摇曳着他的心。

他出乎控制地快步走近她,走到他们从前最熟悉的距离。

那一瞬间,她身后的粉墙翠瓦在他眼里模糊融化,拉出一个漂亮的景深,勾勒出她醉人的纯颜。

“淮哥哥!”他听见那久违的,清清凉凉的声音就在咫尺的距离。他伸出双手,真想拥她入怀,但每每这个时候,他总是恼恨自己理智太盛,钳住神经,他的双手终于转而落在她的肩头。

他心中千回百转,而过往种种,甜润心酸,涌出喉咙却只剩下三个字,“小令箭!”

“你怎么会在这儿?”半晌,范雎依然捧着她的肩,怕碎,怕是梦。

“不告诉你,呵呵,”楚姜窈调皮地笑着,歪着小脑袋说,“你不知道我,但我知道你为何在这里。”

“哦?”范雎对她俏皮的样子最没有抵抗力,满眼只剩眷宠。

楚姜窈一挑眉,坏坏地笑说,“我说中了,你要笑哦!”

范雎温柔地点了点头。

“秦王派你做暗人,间使赵国?”

范雎一颦眉,一苦笑,一叹息,一落肩,全然无奈地揉着她肩膀道,“天下无人看穿的事,竟被你说的这般稀松平常……你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

她得意地晃着脑袋说,“淮哥哥,你已经仰知天文,俯察地理,不如就留着我,做这天地间你总算还不全知的一个小秘密吧。”

范雎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忽然他想到一件事,不太从容地问道,

“现在不比当初,你已知道自己的身世。你既是赵人,可会告诉你爹爹,让他杀了我这个秦国间谍?”

楚姜窈一愣神,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这才意识到,尽管楚家世世代代都是秦人,但既做了暗间,在任何人眼中,都只能是赵国人。虽然父亲姐姐早已故去,她如今又只是一个孤儿了,但她并不想让淮哥哥知道,无谓让他担心……她便凝起笑容,故意面无表情地说了声,

“会。”

见范雎轻轻蹙眉,她忽然又笑开了,扑进他怀里,双手绕过范雎的腰,柔声说,“我会告诉父亲,窈儿的命是淮哥哥给的,所以这世上,只能有淮哥哥杀小令箭,不能有小令箭杀淮哥哥。”

她全身的温暖都贴在他怀里,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双手从她肩膀滑过,沿着她的脊骨,拢上她的腰背。她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么抱她,似乎早该习惯,却为何愈发情怯。

怀中的温暖醺得他睁不开眼,浑身都觉得软绵绵,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松开臂弯,低头凝着她说,“陪我走走好吗?”

楚姜窈听了有点紧张,她腿上的剑伤还没好,若多走几步,只怕会让淮哥哥看出来。

她往四周一看,见到街西有一个渡口,马上有了主意,说,“我想坐船,想泛舟江上。”

范雎笑着应了一声,便去渡口租了一叶小舟,他先登船稳住,再抬手扶小令箭上船。

见小船上有两个桨,姜窈随手拿过一个。范雎忽然一手按住她的腕,一手接过那桨。姜窈疑惑地看了看他。

他柔和一笑说,“你不是说,想‘坐船’么,姑娘请坐。划船的事,全交给在下就好。”

看着他故意严肃的样子,姜窈忍不住笑了,“世上哪有淮哥哥这么俊美的船夫!”

范雎似乎不在意她说的话,但嘴角还是忍不住迭出一抹微笑。他一边双手划桨,一边看着她出神地说,“你泛舟,我划船,原本就是我最向往的事。”

小舟悠然漂离岸边,依着两岸树木的影子,在河上轻荡。驶过一片柳林,几朵柳絮飘飘扬扬,掠过他们身边,也倒映在水中。在范雎眼里,此刻水天之间,恍如梦境。

楚姜窈接过一朵白绒绒的柳絮蓉,捧在掌心,恬然地笑了。

她再抬头时,余光中似乎看见岸上有一人骑着白色骏马,她心脏突然怦怦直跳,来不及细想,呼啦一下平躺进小舟里。万一那人是虞从舟,若是被他发现她与范雎相识,只怕会给范雎带来麻烦。

“怎么了?”范雎俯身看着她。

“嗯……太累了,所以……躺一会儿。”她支支吾吾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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