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笑得挑衅,虞从舟探了身体挡在她面前,挑着嘴角冷笑说,“我愈发觉得你早上说的有道理。我爱的,想必是从前附身在你身上的那个小公主。你不过是她的肉身罢了。”
她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睛,落下好几步外,跟在他身后。从舟暗笑了一小会儿,还是不放心她离自己那么远,回过身去又拉紧她的手。
两人寻了马匹,一路向塞外行去。午后翻过一座山丘,眼前竟豁然开朗,是一片极为开阔的山谷。远处重峦叠嶂,映在透蓝色的天边。
而碧青谷中,云波涤过,仿佛仙人行车,腾在空中。
楚姜窈欢喜地呼喊了一声,纵马向山谷中奔去。绿谷中,漫山遍野都是鲜花,姹紫嫣红,在艳阳下娇腻地绽放。她甩了马缰,跳下马去,在山坡上侧滚了几圈,快意地笑着躺在花丛中。
从舟拴了马,不知奔去何处。再回来时,他两手各拿着一束紫色的花。
他走到她身边,脸色微微染红。楚姜窈看见那花儿,呼哧坐起身来,仰着脸说,
“真好看!”
“我……摘了两束迷迭香……”虞从舟囧得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一抬右手,把那花递到她面前,“这束花,送给你。”
“谢谢从舟哥哥。”她开心地接过,凑在鼻尖嗅了嗅,一抬头,乌黑的眼珠又盯着他左手那束,
“那,那束花难道是……”
从舟低头一看,着急道,“这束花也是送给你的!”
楚姜窈嘤嘤一笑,握住花儿,踏着轻功,在谷中悠旋了几圈,惊起几只橘色的蝴蝶。她快乐地对着蝴蝶轻轻吹气,将它们吹到更高的空中,像点点落进天空的雨。
她从身后抱住虞从舟说,“满山都是各种鲜花,从舟哥哥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迷迭香?”
“我……我猜的。”从舟正正其词。他觉得这也算得真话,虽然多年前,在悬崖下,她曾泄露谜底。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她小嘴咬了一口小花瓣,甜甜的,另有一种舒神的香气。
“那,你最喜欢什么花?”她在他身后问道。
他侧过身低看着她,目光忽然深邃起来,“你不知道么?”
她摇头晃脑好一会儿,还是说,“对不起,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不怪你,是我从没告诉你。我最爱百合花,虽然没有见过,但百合香和窈儿身上的香气一样,那花定然是最美的。”
窈儿吐吐舌头,喷出两瓣花瓣说,“好酸好酸吖!”忍着笑意就往山谷西面跑去。
她在前面甩着两条小辫子,他在后面牵着两匹马。
虞从舟回想自己说的话,不由地觉得自己越来越开窍,甜酸话都说的越来越利索,舌头也不大了,他得意地想,原来爱当真能把呆子变聪明!
一直走到夜空漆黑,雀声渐起,还是没有走出山谷。二人躺在草地上歇息,让马儿在周围啃青草。
抬眼望向天空,松鼠在星座间跳跃往来。四周虽暗,却是一派与世无争,出尘出世之景。从舟笑叹,
“乱世之中,竟能享此宁静之地。我托了你的福了。”
她望着天上繁星,漱漱如雨,很惊讶地说,“比大梁的星星多多了呀!”又指着南方一颗星星说,“你看那颗,好红好亮啊。”
“那是心宿流火。”虞从舟温和一笑,双手枕在头下,“尝听闻,人间每一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不知我会是哪一颗?”
窈儿一骨碌翻起身,下巴垫在他胸前说,
“从舟哥哥,你肯定是角宿啦。”
虞从舟一听,心花含苞待放。角宿二星是苍龙之角,天庭之门,七曜所行,日灵所藏,没想到自己在窈儿心目中如此高大。
她坐起来摘了两把草,学着从舟的声音压粗声线说,“‘我采了两株花,一株是给你的,另一株也是给你的’。”
这话好像下午自个儿说过……从舟正摸不着头脑,她又捡了两根树杈,插在他发髻两边,摇头晃脑地继续学着他的声音说,“我是角宿,我有两只角,左角是天门,右角也是天门。”
“你!”她竟然嘲笑他下午的囧态,从舟抿着嘴,鼓着脸,她却愈发笑得酣畅抒怀。
从舟在她的笑声中眯起眼,撩起一勾坏笑,语声温腻却也凌厉,
“你太得意了!!”
窈儿甚至没来得及惊呼一声,已被他圈住腰,带倒在地。而他压住她身体,双眼隔着三寸空气俯视着她。他摄人的笑容越来越近,窈儿涨红了脸颊,忽然就闭了眼。虞从舟佞笑一声,却啊呜一口咬住她嫩嘟嘟的脸蛋儿。
“啊!”窈儿痛得叫出了声,睁大了眼睛瞪住他,半个‘坏’字咽在嘴里。
从舟松了口,看着自己一圈齿痕红红的印在她脸上,笑说,“那你闭上眼睛是等什么呢?这样——就不坏了吗?”
他在她零距离的注视中,轻轻吻上她的嘴。突如其来,似陌生似熟悉。山谷中清莹的露水润湿了他的唇,也沾湿了她的眼。
从舟解开衣衫,结实的胸膛在夜色中朦胧诱幻,窈儿微微打了个抖,从舟缓缓覆下,用温热的肌肤一寸一寸暖住她。
她忍不住一手圈过他的腰,摸上他的背,却惊讶地发现,他背上胸前四处都是残疤旧伤,触在掌心竟是憷心的痛。
多处疤痕似有半尺多长,摸着像是刀伤剑痕,新旧连横。没想到朝堂高位上,俊美如他,风姿仪表颠鸾倒凤之人,身上衣下竟会如此伤痕累累。难道,是他在战场上受的创,挨的伤?
但他全未在意,只是眯着双眼,温润的玉唇嚯吸着她的耳廓,颚下,胸前,掠夺她所有的思绪。她渐渐沉迷,他激情兴起。
不过须臾,他见她迷蒙了眼帘,即用双手轻轻拨开她的衣裙,抚上她的腰曲线,握拢她的丰盈。他的掌心似乎温存着魔力,一阵阵激荡作法,令她顿时像一个失了原神的小妖,不由自主地贴吻上他颈间的每一弯弧度。
他的手几番流连辗转,终是滑向她最细腻,最引人深陷的地方。她倏忽别过脸,似有退却,又仿佛不舍,咬着唇将酡红的小脸掩进翠草中。
他温润地笑着,一手揽过她的肩,让她能更舒适地躺在他的臂弯中,另一手渐渐探入,手指半进半濯。她在他怀中不由自主地蜷起了身,他伺机浸吻上她的唇,不让她再有转侧的机会。
她的红颊泛着三分羞怯,七分旖旎,他心中却是十分的狂热,十二分的神往。
他来来回回,她上下飘摇。仅仅是他指尖温柔的拨点,和指节棱峋的勾转,便瞬间化解她冰封太久的身体,令她在他的手中一点一滴地融化。
他的手指间润满液露时,他抽出手,将自己换入。“呃……”她急抽了一口气,忍不住上身猛地弹起,紧紧贴进他的怀里。他连忙将她搂的更紧,口中轻呼着她的名字,她像得了安慰的孩子,渐渐放松身体,任他在她的身心中日升月移,潮涨潮撤。
从舟虽然动作略显生涩,但却极尽温柔。每一次云过留痕,他先以激情的身体令她沉醉,又用柔软的唇舌唤醒她的灵魂。反反复复,一昏一醒间,她每每忘了这是人间还是天上,只是控制不住地时而亢奋,时而堕落,在轮回中一再的深陷。
她被他融合消蚀,却没有一丝痛涩。明明像一只小猎物,被他俘获禁束,却又觉得满心从未有过的欣悦自由。
她眼角淌过一滴泪,但唇角弯起柔美的弧度,她这一生,从来没有想象过人间竟然可以有这样的享受。而今夜,却是如此真实。
她的身体在他的催动下越发的绵软,唯有心还飘在空中,以他的节奏浮浮沉沉。她此刻再无一丝克制,仿佛在这遁世的山谷间,她终于寻到一片岛屿,可以静憩,可以缠绵,可以全身全心的交付给他。
即使这只是海上暴风的风眼,她有过这一刻****,再也不想记得其它。
他与她,欢喘连连,倒叫旁边的两匹马驹渐渐尴尬。它们回头瞅着他们,似乎颇有疑惑,又似乎全然理解,便慢慢悠悠地甩着马尾,向草坡另一边走去。
星月夜,翠草坡,一对人,一对马各自欢愉。远处,马驹的嘶喘声愈发豪放,相映成趣,倒衬得他们二人****的好生斯文典雅。
山谷风回,四周淡紫色的迷迭香,就这般迎着氤氲,悄悄绽放。
晨曦照耀,姜窈睁开眼,发觉自己的侧脸仍是贴在他的怀里,他的锦袍裹在他们身周。朝阳的光透过锦袍照亮他结实的胸膛,他身上的伤疤或深或浅,益发明显。
她的手指慢慢划过他的疤痕,指尖不禁有些颤抖。从舟便也醒了,痒痒的笑,把脸探进锦袍中,萌魅万千地看着她。
她抿着唇,轻声问,“从舟,你身上为何有这么多疤?”
从舟愣了一会儿,瘪了瘪神态,“少年时,我剑艺不精就去了战场,难免挨刀……那时王上年少即位,可遣可信的武将太少了……”
果真是沙场上的伤……她从前总把他当作是自幼顺风顺水,君王身侧长大的隽贵公子,却忘了乱世之中,越得君王信任,生命中便越多了难卸的重责。
“不过实战历练了几年后,我就剑法大进了。”从舟又重拾自信地笑。
她疼惜地瞧着他,原来他和她一样,身上的伤处新旧相叠,只是他们二人同像小刺猬一般,身披甲刺,便以为掩得住过往辛酸,和心中柔软。
但从舟只是一转眼神,忽尔邪邪而笑,睨看她道,“你嫌我?”
“呃?”姜窈连忙摇了摇头。
他眉眼一弯,笑得好生俊美,搂住她轻轻说,“莫告诉别人,我怕被人笑。但若是你嘲笑我,我就甘之如饴。”
姜窈眼眶有些酸,心中又翻起一丝甜,她轻轻拢上他的背脊。
原来不只是百合粉遮得住伤,默然负重,看淡创痛,亦可掩伤
同一夜中,秦国,咸阳。
范雎府邸,有人深夜求见。
那人披着斗篷,看不清眉目。管家领他至偏厅。推开门,范雎一身冰绿色长衫,已立于厅中。
门在身后一阖,那人解下斗篷,原来是苏辟。他向范雎拱手一揖,顺手从衣袖中取出一只暗红色小盒,双手递上,
“范大人要在下偷一枚‘命追’毒针,在下已取到,便在这盒中。”
范雎笑着接过,“苏兄果然诚意昭然,办事神速。”
“听说此毒甚烈,每年会在春分开始发作,肤烂骨断。若不得解药,则十五日后死于清明。但解药只由王稽掌控,极难偷到。”
“我知道。”范雎神色清冷,“你回去罢。以后每日申时来我府中议事。我明日亦会向王上保荐你。”
苏辟见范雎愿将他纳为帐下谋士,便欣然告退。
范雎慢慢打开那只小盒,里面一枚极细的银针,在毒汁浸润下早已没了银白之色,通体透黑,泛着点点墨绿。
一个身影从旁掀帘而入,急道,“公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范雎沉默不语,连看都不看郑安平一眼。郑安平愈发心焦,“我知道公子想救小令箭。自从公子发现她脉中有此剧毒,就一直寝食难安。但公子你……你绝不能以身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