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本是极其地隐秘,根本不会有第二个人找到。
除非是她自己忽然醒了,自己走出去,可是吴俊比也知道心心自己是决不会自己走出去的,因为她中毒已深,又已陷入了深深的昏迷当中,若是没有人抱走了她,或是忽然喂给了她粒解药解了她的毒外,还会有什么理由能让她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内消失无踪呢?
吴俊比怔怔地站在原地,皱着对剑眉,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件事。
他忽然蹲下身去,用手轻抚着地上的干柴,他发现地上的湿泥地上有许多杂乱的脚印,是谁来过了?
吴俊比真的很担心这个心心,他虽然知道她绝不会是刘萧萧,可是每次看到那张和刘萧萧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时,他总还是忍不住往她是刘萧萧上想,总是难免要去关心她,在乎她,不惜一切地去保护她,不让她遭受任何的伤害!
现在他却忽然间失去了她的下落,他的心已沉下去,眉头皱得更深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地往洞口处来,刚出了洞口,一抹刺目的骄阳射入了他的眼帘,他不禁用衣袖遮起,就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险些要了他的命!
就在他的袖子遮住他眼的一瞬间,一柄剑突地自旁侧探出,朝他的肋条上直直地刺来,似要在上面捅出个大窟窿似的。
吴俊比人并没有躲闪,不过他的袖子本是往眼睛方向来,却不知怎的忽地竟拂在了这柄刺来的剑尖上,这柄明晃晃的剑便立即随同它的主人一起消失不见了!
吴俊比几乎连那个人的面目都未瞧清,不知他到底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是美还是丑,他只是依稀地瞧见有抹灰影儿闪过,眨眼间便不见了。
吴俊比的掌心,额间都已渗出了冷汗来。
他刚到了慕容十四郞的时空,本不想就此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他的声明太大,暴露出来,麻烦便免不了要找上来,但是他越是不想暴露,却偏偏有人不肯如他的愿。
这里的人不但个个都能认识他,能够把他一眼给认出来,而且还时常有人要在背后偷袭他,要他的命!
他知道他的精神、肌肉全都要不能够在继续休息了,又要重新立起站岗了。
吴俊比想着,手足已渐渐发冷。
这个时空比青气去来的时空可怖许多,而可怖的主要不是源于人,而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人总是有弱点的,尚且可以对付,但是那些东西仿佛无处不在,又仿佛根本不存在。
它们居然连肉眼都瞧不见,那么生命都不会有保障,怎么能不叫人感到心中发糁。
这时一个人突然自从树丛中跳了出来,冲向他的背后,上前捂住了他的双眼,重重地压低声音道:“猜猜我是谁?”
这声音虽生硬像是硬从嗓子眼当中给逼出来的,却仍不失出谷的黄莺的清脆动听,可吴俊比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
他的脸色已变得有些发青,薄唇紧抿成线,嘴角处的肌肉却自春风中颤抖不已。
他全身上下的肌肉骤然绷紧,紧张得浑身都开始颤抖着,就像是张已紧绷多时已要断裂的弓弦,他突然转身,眼发直,手也发直,身后的那人一张春花般的脸上的春花突然瞧不见了。
一声轻呼之下,那双原本应该捂在吴俊比眼睛上的手仍持在半空当中不动,只不过她手里抓的不是吴俊比的眼睛,而是虚无的空气,同时她的双手的手腕上此时早已多出了一道箍——一双僵硬的手。
那本是吴俊比的手现在却已变得又冰又硬,简直不像是人的手。
皇甫寒烟不知道吴俊比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她反应并不算太慢,却在看出异常时,再想闪身躲开时却已经迟了一步。
只因吴俊比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得简直是不可思议。
待皇甫寒烟反应过来时,她的手已被吴俊比死死地抓住了,抓得很痛。
所以她似落网之鱼般拼命地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出,她本不想去对付吴俊比,因为他是她的朋友。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伤害自己的朋友的。
现在她正不知该怎么办。
忽然瞧见吴俊比那双已发直空洞的眼睛时,她暗淡的目光立即又亮了起来。
她没有挣扎,没有再动,而是静静地瞧着他,轻启唇,开口叫道:“吴大哥。”
她吐出这三个字来原本很平静的神色立即变了。
她的脸也已沉下,手上虽挣脱不出,可脚下却已不再甘心不动了。
而是腾空跃起,一脚已狠狠地踢向吴俊比的小腹。
她下脚的力度、方位很有分寸,表面上好像下脚很重,实际上却是很轻,几乎没有什么分量。
即便是踢中了要害,也不会要命的。
可是就在皇甫寒烟的脚尖刚刚挨到吴俊比的小腹上,吴俊比立即两眼上翻,向后仰去,倒在尘埃里。
皇甫寒烟惊呆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堂堂的吴俊袖箭吴俊比居然会如此地不堪一击。
自己根本都没有用力,怔了一会儿,她才赶紧蹲下身去,用力地摇着吴俊比,轻唤着。
见吴俊比仍是双眼紧闭,牙关紧咬,脸色苍白得可怕,她的心中升起了一种不想的预感。
不由得涌上了心头。
她伸出一指,颤微地探向吴俊比的鼻息下,她的手突地顿住了,人却已扑向吴俊比的胸膛上,附耳细听去,许久,才抬起头来,两眼空洞,目光呆滞,口中不住地喃喃地道:“他死了,他居然死了!”
又过了很久,泪水才潮水般涌了出来,现在人已死,事情已发生了。
这事若是传出去,说,吴俊袖箭在皇甫寒烟的脚下成了绝响,十个得有九个不信,剩下的那一个只定是个聋子。
皇甫寒烟现在是心乱如麻,不知接下来如何去办才好。
人死了,总是要入土为安的,所以皇甫寒烟定了定神,使劲吸了把鼻涕,摸了把眼泪。
在肩头上不停地耸动之下,开始动手挖坑。
不多时,一个深坑已挖好了。
她静静地站在坑前,她垂下的十指纤纤已磨出了血,她却好似没有半点疼痛的感觉。
正待她下定决心要把吴俊比的尸首给搬到坑中,埋葬时,忽听到几声轿子的吱扭声,她不由得抬起眼自声音的来源处瞧了过去,便看见了四个身材矫健的轿夫抬着顶绿尼小轿朝这边走了过去,轿后跟着两个疾步如飞,穿戴端庄,衣衫白似冬雪的晚辈后生。
皇甫寒烟弯下腰去,将吴俊比的尸首一点点移到了坑中,捧起一捧土正要往里添去。
突听一人高声叫道:“且慢!”
皇甫寒烟没有停,手上已是把土洒了下来,接着是第二捧,第三捧……
她人虽没回头,虽能够感受到有股灼热的目光自那面轿帘后射了出来,但她却决不停手。
忽地感到除了这灼热的目光外竟又多出了两道刺骨的银光来。
皇甫寒烟必竟打小练武的。
她身上的每处肌肉早就拥有躲避危险的本能。
不等两道银光近身,缠裹在腰间那条鞭子突然探出,就像是响尾蛇的尾巴啪啪两声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多时响起了拍巴掌的声音,同时一个人已从轿子中从容走了出来。
他长得很富态,是个贵人样,所以圆圆的头顶上不顶重发。
所以他的发虽稀少,却是梳得很油光发亮,圆圆的脸上,两眼总是眯成线,笑呵呵的显得和蔼慈祥。
他的肚子挺起很大,总是滚圆圆的。
看上去像是个弥勒佛。
他穿着也很富态,上好的绸缎花边缎衣,金色的裤带围在宽大的肚皮上。
他双手交叉着, 短粗胖的拇指上戴着枚硕大的翡翠戒指。
他人也是矮矮胖胖的,现在正笑眯眯地瞧着皇甫寒烟,是那么地雍容华贵,亲切可人。
可皇甫寒烟却感到头皮发麻,似有千万只虫蝎在脊背上爬。
她不得不停下手,转过头来盯着这个男人。
她只不过是用眼上下打量了几眼,她的脸色立即变了!
瞳孔也似在收缩,不由得动容地道:“是你,金胖子!”
金胖子舔了舔发干的唇,盯着她那张绝美的脸蛋,两眼放着亮光,道:“你认识我?”
皇甫寒烟微微点点头,眨着亮起的眼,道:“江湖上谁人不知金胖子的大名。”
她顿了顿,又道:“金胖子表面上温文儒雅,慈悲为怀,可是实际上却是菩萨的脸皮,魔鬼的肚肠。可是转瞬间杀死十几个人而不眨眼,可谓是心狠手辣!”
金胖子本是眯着眼睛,笑眯眯地瞧着她,现在听着她将心狠手辣的这最后的四个字给说出来的时候,他皮肉还在笑,可是眼中的笑意却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股杀机!
皇甫寒烟却好似没有看见,此时她已经紧紧地闭上了嘴,目不转睛地盯着金胖子堆满了赘肉发白的脸上。
金胖子苍白的面上忽然红了起来,他的脸除了喝醉外简直没有红过,而且从来没有在任何女人的面前红过。
他这生不知入了多少回洞房,而每回还不等他的脸红起,他身下的美人的脸上却早已是绯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