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人间的地狱,是我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境地。
在这样的乱世中,渺小的我们像蝼蚁一般生存,稍有不慎就会步入想象不到的噩梦中。
我咬着牙瑟瑟发抖,木世俭却已经招呼我和绿绮离开草垛。
绿绮手里抓着装有我俩贴身衣物的小包袱,和我猫着腰往粪坑后面的农舍走去。
木世俭断后,他的头上顶着一坨干草,走起路来悄无声息。
有哭号尖叫的声音不断传来,继而是男人粗野不堪的大声调笑。
待到转过弯躲过那些人的视线范围,我倚在土墙上深深地吐了口气。
因为草垛和粪池是在这所民居之后,所以短距离逃离倒还可行。
可是,我望望前方错落的低矮的房舍和没有任何遮蔽的羊肠小道,想要再往远处走就难上数倍了。
如果一直躲在这里,也难保不会被发现,而且滞留越久越危险,故而亦不是良策。
思索间,木世俭俯身低语:“姑娘与绿绮一路向北,我引开这些人后就去追你们,我们在栖梧山脚汇合。”
“引开?”我皱眉道,“对你来说太危险了,而且我和绿绮也不一定逃的走,不妥。”
“我去引开他们,”绿绮说,“木都尉带姑娘走。”
怎么可能!
“不行!”我瞪了她一眼,看着木世俭,“我们三个一起走。”
他蹙眉不语。
邻户人家的柴门未关,从此处可见许多的鸡鸭被圈养在墙角的笼内,猪圈里还有六七头膘肥肉厚的猪,嘴巴不时在地上嗅来嗅去。
我出神地看着这些家禽在笼子里扑腾跳跃,忽地眼睛一亮,望向木世俭。
他看了看那边又瞧了瞧我,展眉一笑,点了点头。
……
……
吭吭哼叫的猪被放出猪圈,笨重地颠向巷道的另一侧;鸡追逐着投向空中的糗米飞上房梁,翅膀的拍打声清晰可闻;鸭子吱嘎乱叫,一只只冲出大敞的门扉。
我与绿绮东拐西逃在弯弯绕绕的巷道中,寂静无声的街巷里只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远远地可以听到那边的鸡飞狗跳。
“姑娘,”绿绮拽住我,“这家有个牛车。”
前头就是广袤的土地,没有了房屋的遮掩,骑马是最快逃脱的办法。
可我们的马匹因为躲藏起来落在了远处,所以现今有牛车也肯定比步行要快多了。
我与绿绮牵着牛头上的嚼头把牛拉出牛舍。
这头牛被主人养的十分肥壮,所幸脾气比较温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时木世俭赶了上来,他的身上又添了些许新鲜的血迹。
没等我问出口,他轻描淡写地说:“顺便杀了两个。”
我就知道他忍不住,不过……真的很解恨。
我们三人爬上牛车,木世俭挥着车上放着的皮鞭驭驶牛向北而去。
说是牛车,其实就是牛拉着一个装着轱辘的木板。
土路崎岖不平,我与绿绮在车上被颠地七荤八素,却压低身子紧张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几乎是立刻我就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木世俭已经停下牛车:“不对。”
路旁到处是干涸的血迹,断肢死尸堆积成山。
木世俭四处看了看,又望了望天:“此路是往北走没错,可是……是西北!”
西北,西北,向西可是凉州啊!
我与绿绮面面相觑,我的方向感并不好,她看来不是路痴也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好了,回头已不可能,再选一条路肯定要冒更大的风险。
“我们……”我说道。
“来不及了……”绿绮望着侧前方,打断我。
我扭头看去,木世俭已经在牛车上站起身,剑已出鞘,锋芒毕露。
前方烟尘滚滚,马蹄声疾,大地都在震颤着。
我亦起身,抽出长鞭,又把腰间的短匕递给绿绮。
“不要下车,”木世俭最后沉声道。
——
这对黑甲士卒越来越近,从远处看就觉得他们身形高大,近处更觉得他们就像带着煞气,令人惧怕。
当先一人长矛直接攻向最前方的木世俭,后来者已把我和绿绮团团包围。
他们人数太多,木世俭很快结果了一人却又被缠住。
目前他分身乏术,只指望他肯定是不行的。
我面前的这人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此时他故作惊讶:“老子还说邵洮手下有这么小的兵,原来是两个娘们!”
语罢,哈哈大笑。
众人附和着赔笑,他旁边的一人却说:“姜校尉,这个小的看起来还是个小崽,八成是个雏。”
“啧啧,你小子眼光不错,这小的可比别的都水嫩些。今日你能杀五百,她就归你,怎么样?”这男人做出忍痛割爱的表情。
原来他是这一拨的头,杀人五百,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就跟杀了一只鸡一样寻常。
“至于这个,”他用手中长矛挑起绿绮的下巴,绿绮的脖颈处立刻被划破,血珠滚落下来,“就……”
他话音未落我已经一鞭打掉他的长矛,攻向他的面门。
他向后一躲,“咦”了一声。
他旁边那人立刻执剑攻向我的胸口,我身体一转横扫过去,他执剑的手被鞭子一抽,“啪”地一声出现一道血痕。
我以为这一击肯定能令他脱手失去武器,孰料他只是略微一顿,挽了个剑花刺向我。
我一抖长鞭,就要迎势而上。
“慢,”被称作姜校尉的那人制止住他,猥琐地笑了起来,“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在马背上俯下身看着我,却是对身边人说:“这个恐怕不能给你了……我忽然想到,王爷也许喜欢……”
他在这里对我品头论足,我边听着他说话边用余光寻找木世俭。
木世俭被数人包围着,他的剑被挥舞的眼花缭乱,地上已经死了一片人。
“怎么?他是你的相好?”这猥琐男问道。
我眯了眯眼睛,笑了:“是啊,我们已私定终身。我已非完璧,你们王爷可还能笑纳?”
“你?!”他身边的人看起来被我惹的十分火大。
我冷笑一声,余光中,木世俭距我们只有不到四五米了。
就是这个时候!
我捏了捏绿绮的手,扬鞭卷住姓姜的长矛,使出浑身力气一划,绿绮手中的匕首也同时刺向了牛的臀部。
哞……牛惨叫一声向前冲去,木世俭正正一跃而上一剑刺穿了那人的肩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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