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行军两日,我们终于接近了凉州,夜幕即将降临,落日的余晖下马蹄的躁动声,将士们的窃窃私语声,安营扎寨的悉悉索索声,让即将来临的一切越加扑朔迷离。
凉州城现在是什么样子呢?没有离开的百姓又如何呢?
我引颈四处搜寻邵洮的身影。
在那,我定住目光。
他正与一名士卒面对面站着,我认得那名士卒的服饰,他们多着深色棉袍,面貌不大容易被记住,骑术很好,看起来机灵敏捷。
是前去侦查前路的探人。
远远可见邵洮的眉头微蹙,目光深远。
我知道,战事一触即发,明日就是一场两军对垒。
我摸了摸腰间的长鞭。
你准备好了吗?嗜血的时刻已然将要来临。
……
……
黎明。
太阳初升。
我站在车辕上向侧前方眺望。这个角度可以见到我军数万将士的列队,横在大草原上,宛如一条酣睡的卧龙,静谧中等待醒来后的杀伐。
邵洮和木世俭在最前方,两人的坐骑一白一黑,被主人扯住马缰原地踏动着。
再向南望去,相隔两三百米的距离就是成洛的渠忝的军队。
他们穿着黑色的铠甲,座下马匹也都是黑色,人人壮硕,马匹矫健。
远远瞧着只有望不到尽头的浓重的黑。
呼,我深吸口气,看来对方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隆隆的战鼓擂起,邵洮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因为距离太远,他的眉目并不清晰,只可见他手中的长剑与前来迎战的成洛将领手中的长矛翻飞挥舞。
那人显见不敌,不多时已经被他一剑刺中心脏,翻身落马。
“杀!”
我军冲向前方,与奔过来的对手战在一起。
这就是冷兵器的时代。
肉与肉的搏杀,一瞬间即可丢掉性命。
有人的头颅被砍掉,有的胳膊腿被斩下,到处是血,处处可听见痛苦的哀嚎。
这一波人死去后又有新的一拨补上来,无休无止,没有穷尽。
我努力寻找邵洮的白马,可惜一无所获。
焦急中隐约听到“咻”的一声。
我侧头一瞧,赖三手中赫然抓着一支箭羽,堪堪离我的耳朵不到一指长。
嗬,差点就射中了我的脑袋。
我转头顾盼,挽弓之人再也寻不见。
绿绮拉我向车里钻:“姑娘藏到车里吧,刀箭无眼。”
我摇了摇头。
我很担心,这样的战斗其实对我军十分不利。
邵洮的虎戟军确实训练有素,十分勇猛,但成洛的渠忝军看起来装备却要更好一些。他们的马不知是什么品种,野性十足,但与主人的配合十分默契。有种所向披靡的长风破竹之势。
再这样打下去对方就把我们耗死在这里了。
这时身边的赖三说了句:“到了。”
“什么?”
“姑娘向南方看。”
这里地势很高,向南都隐约可以看到凉州城的城墙。
有褐色的烟雾在城门附近盘绕。
“那是我军的警示。”他笑道,“凉州城已经夺下。”
……
……
我蜷缩在床上望着窗棂处透过来的皎洁月光,轻声道:“绿绮……你睡着了么?”
“……没有。”立刻听到卧榻上传来清醒的毫无睡意的声音。
我俩不禁都笑了下。
“那我们说说话吧,”我拥被而起,拍了拍身侧的床榻,“你到这边来。”
她披衣下榻,穿上鞋子慢慢摸索过来,我把被褥张开裹住我们俩。
“我觉得像做梦一样,”我喃喃道,“我以为要打上很久才能攻破凉州城呢。”
“所以说邵将军用兵如神,姑娘看到渠忝军溃逃的模样了么?”绿绮笑道。
“是啊,真的很狼狈,”我弯起唇角。
彼时,成洛出城迎战,只留一千余人守城。我军埋伏在凉州城内的军士与一队突袭的虎戟军里应外合打的对方措手不及,迅速占领了凉州城。
留下一百人城墙上放箭掩护,又从后方攻其不备,一举击杀两员大将。失去将领的渠忝军很快被虎戟的前后夹击打的落花流水,最后被俘虏者达一万余人。
我们昨日已经进了凉州城,今日已经是在凉州原府尹的宅邸住的第二天了。想起那日的战事我仍旧如云雾罩顶,感觉有些不真实。
“可是无牙璋发兵也不知圣上会不会怪罪。”绿绮这妮子竟然还在担心这种事。
我捂嘴打了个哈欠:“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嘛。别担心。”
“明日我们去逛逛凉州城吧。”绿绮提议。
睡意袭来,我听到自己答道:“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