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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雨千年辽上京

风雨千年辽上京

1

辽上京,一个充满诱惑的地方。早想寻找那片神秘的土地,考问那段尘封已久的历史。此刻,我终于如愿,站在了辽上京高高的城墙上。远山耸立,近水淙淙,白云悠悠。城南城北山顶上的古塔仍然傲对着风霜雪雨,汩汩流淌的河水,似乎仍在诉说着这里的陈年旧事。

辽上京(内蒙古巴林左旗林东镇南)曾由南北两城组成。如今,北城仅剩轮廓,南城早被河流吞没。片片绿树、块块农田掩去了这里曾有的繁华,好让人产生出“千古兴亡多少事”的悲凉。

史载,公元918年,逐渐强盛起来的契丹,开始在这片依山傍水、宜耕宜牧的风水宝地上兴筑城池,初称皇都。于是,这里便有了蒙古高原上的第一座都城。公元938年,辽太宗耶律德光为了接受后晋使臣的朝贺,接受燕云十六州图籍,要在这里举行隆重的典礼,又大兴土木,改名为上京临潢府。都城,无疑是统治者显示自己威严和实力的广告牌。耶律德光要摆谱,要让世人知道,他不但是契丹族的主宰者,也是中原汉族的主宰者。于是,这座都城更加宏伟了。这里曾是商贩云集的地方,以城垣的壮丽、生产的发展、市场的繁荣和文化的昌盛蜚声海内外。我无法想像当时这里的繁荣程度。

公元1120年,出使金朝的宋臣赵良嗣亲眼目睹了金军攻打上京的情景,并在城破后和金军的最高统帅完颜阿骨打并辔而行,由南偏门入城,经过五銮、宣政等殿,至延和楼置酒庆贺。赵良嗣触景生情,即席做诗一首:“建国旧碑胡月暗,兴国故地野风干,回头笑向王公子,骑马随军上五銮。”完颜阿骨打让虏到的王妃为其歌舞,还傲慢地对赵良嗣说:“此契丹儿妇也,今作奴婢,为使人欢。”

城破,则标志着更大的杀戮和掳掠的开始。可惜赵良嗣没有为我们记录下当时的惨状。

古往今来,有城的地方总是战乱不断,流血总要多于阔野。因为,从某种角度讲,争夺者只要获取了城市,就获取了这座城市所管辖的土地,获得了这里的一切。而皇城就更甚于普通城市了,因为,在老百姓的心目中,皇城是皇权的象征,一旦失去了皇城,军心、民心便会失去凝聚力。

这次战役,摧毁了上京城内的宫殿和主要建筑。80年后,蒙古大军再次攻占了这座城市,在洗劫一空后,彻底摧毁了城内的所有建筑,从此,这里便变成了一片废墟。

我突然想起了圆明园的汹汹大火。

毁城,单单是为了销毁抢掠者的罪证吗?

2

那个由契丹族、汉族和其他民族共同建立的、曾经与北宋、西夏并存多年的辽王朝,那个疆土东起大海西至流沙(中亚地区)的强大的辽王朝,在地球上永远地消失了。那个伟大的契丹民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中国历史上,由于一些封建文人的无知和对契丹民族的偏见,曾诬称契丹人为“羊犬之帮”,认为辽王朝无文明可言。翻开我们今天的历史教科书,对辽王朝的阐释也仅限于词条似的东西,让我们知道,辽曾对宋发动过战争,曾有过令北宋胆寒的“澶渊之盟”;软弱无能的后晋高祖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拱手送给了契丹人,这似乎成了汉人的千古奇耻大辱。而北宋对辽发动的几次以失败而告终的战争,我们的教科书却只字不提。直到今日,那个已经在历史长河里沉睡了近千年的辽王朝,仍然没有引起历史学家、学者们的重视,致使我们对辽王朝及其政治、经济、文化、宗教以及衰败的原因知之甚少。文学作品里的契丹人,也总是充当着反面角色,给我们的印象是契丹人贪婪、野蛮,契丹民族好战,我们应该对他们咬牙切齿。

北方地区至今仍广为流传着杨家将的故事。然而,知道杨业和他的四个儿子都死在北宋对辽的侵略战争中的人却不多。

史载,石敬瑭原是后唐的河东节度使,为了实现他做皇帝的野心,甘心认比他小11岁的耶律德光为“父皇帝”,借契丹之兵灭掉了后唐,登上了后晋的皇位。

我们是否可以做这样的猜测:在契丹与后唐的战争中,契丹已经占有了后唐的大部分国土,除燕云十六州外,其余以每年三十万匹贡绢的价格“租赁”给了石敬瑭?如果猜想成立,那就不是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拱手送给契丹”了。

公元979年,宋王朝在迫使北汉统治者投降后,由太宗赵匡义亲自指挥,开始对辽宣战。宋军一直攻到幽州城下,不料辽援兵大至,高粱河一战,宋军惨败,杨业的三个儿子成了这次战役的牺牲品。

褒也好贬也好,我们对中国历史上的两位女政治家——武则天和西太后都有过反复的评论和记述,还不止一次地将她们搬上荧屏。相比之下,那个治国有方、驰骋沙场、集文韬武略于一身、执政27年的辽太后萧绰却倍受冷落了。

历史是公平的,史书公平吗?

公元983年,年仅12岁的辽圣宗耶律隆绪即位。贪婪的宋王朝见大辽“母寡子弱,族属雄强,边防未靖”,觉得有机可乘,于986年再次由太宗亲自指挥,分兵三路向大辽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萧太后和圣宗率领十万大军迎战。这年五月,在涿州西南40里的歧沟关,两军战得正酣,突然又杀出一彪人马,为首的是一位身着契丹族战袍的女帅,她就是萧太后。一时间,辽军士气大振,大败宋军,“宋师望尘奔窜,坠岸相蹂,死者过半,沙河为之不流”,惨状令人不敢去想。杨家将里的老令公杨业是那次战役的西路军副统领,撤军途中遇辽伏兵,杨业负伤坠马被擒,绝食三日而死。他的儿子杨七郎也成了这次战役的牺牲品。

宋军的不断侵扰,终于惹怒了辽王朝的统治者。1004年,萧太后和圣宗亲率20万大军大举南下,仅用两个月时间便兵临澶州城下,直接威胁北宋的京都汴梁,将宋王朝逼到了谈判桌上。于是有了令宋王朝耻辱的“澶渊之盟”。

3

历史是一锅大烩菜,既有肉也有豆腐,既有粉条也有白菜。在我们对历史人物做认真分析后就会发现,谁杀的人越多,历史地位便越高。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哪个不是杀人魔王?然而,历史记录下的不是血泪,而是那些杀人狂的辉煌。我现在也想到一位,他虽然没有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那般荣幸,被后人捧来捧去,但将他和那些大英雄们排列在一起却毫不逊色。他便是契丹王朝的创建者、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王耶律阿保机。

耶律阿保机,字啜里只,出生于契丹八部中的迭剌部,他的高祖、曾祖、祖父、父亲都是部落联盟的夷离堇(军事首长)。阿保机身材高大,目光射人,有超人的体力,可“关弓三百斤”。在当上夷离堇后,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开始了他的对外扩张和掠夺,掠回了大量战俘和牲畜,增强了自己的政治、经济、军事实力。由于他出色的表现,907年经部落选举,登上了部落联盟首领的宝座。由于他违背了首领三年一选的祖制,引起了他的叔父、祖弟们的反对。阿保机在用武力平定了几次叛乱后,干脆学汉人的做法做起了皇帝,占有欲也更加膨胀,在灭掉了许多小国后,开始越过长城向南扩张。这时,位于契丹国东部的渤海国攻占了契丹国的辽州。阿保机的目的是向南扩张,为了消除后顾之忧,阿保机挥师东进,于926年灭掉了渤海国。回师途中,这位杀人魔王死了。史载,他死于伤寒病,年仅55岁,也算是“英年早逝”了。

老天有眼,幸亏让他死了,要不然,他会不会也要冲出亚洲去独霸世界?

4

一户人家为了安全,会用墙体围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一个帝王为了安全,便会围出一座城。农家的力量只能围出一个小院,而秦始皇却可以将自己的“院墙”砌成万里长城。

城与院的不同处,似乎在于城的包容性。再大的院子也有它的单一性,而城却能包罗万象。

我久久注视着辽上京残破不堪的城墙。

再牢固的城墙也敌不过战争的力量。

历史让我们从都市的兴衰中看到了王朝的更迭,如这座曾经风光一时的辽上京,经千年风雨,如今已仅剩这些残垣断壁了。而这些残垣断壁又似一个大问号,向悠悠碧空寻找着兴亡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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