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被吓着了。”谢晨晨帮她分析道，“那天现场这么混乱，这么可怕，你在门口真有勇气，迎来送往这么多死伤，心里受到不小的打击吧？”
蔡姚抿嘴，脸色沉重，这些天确实都处于精神紧张状态，一闭眼就能看到很多，整个人瘦了好几斤：“我在乎的人后来都平安地出来了，可是在听到别人伤亡的消息，我还是觉得自己无法承受。”
“你和关征快和好了吧？报纸上都登出你们俩抱在一起的照片，还说是患难见真情，看来你们俩好事将近才对。”谢晨晨眯着眼睛调侃，咧着嘴唇整个人看起来像只猫。
“没影的事，我和他是和平分手，所以没什么仇恨，见面还是朋友，而且比之前更无话不谈了，至于和好，我看是没那可能了。”蔡姚知道关征的为人，他不会冲动任性不计后果，他总是步步为营的，分手也是他向上的道路中的一个环节。但事到如今，蔡姚觉得自己并不恨关征，甚至一点都没反感他的功利。
“别说得这么死，一切皆有可能。”
蔡姚看到谢晨晨认真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
“对了，你竞聘的事怎么样了？有结果了没？”谢晨晨边吃边询问，见蔡姚不动，将盘里的鸡翅放到她的餐碟里。
“最近叶总住院了，竞聘的结果还没公布，说是等他来了审核签字后才公布，谁知道结果怎么样。”蔡姚恹恹的，这几天早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这可是事关前途的大事，不能马虎，我要是还在宏盛，也会去拼一把的。”
蔡姚点点头，看到手机里显示着中午1点半的时间，才赶忙催促谢晨晨：“赶快吃，等会儿我送你回公司。”
谢晨晨大约没想到蔡姚今天开来的车这么拉风，而且车牌号让人过目难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直到看见博亚集团的通行证，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这车是杨至恒的。
“哇！阿姚你太牛掰了！怎么把杨总的车都搞到手了，你真是深藏不露啊！”谢晨晨激动得花枝乱颤，抱着蔡姚的胳膊直晃，“赶快从实招来，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蔡姚示意谢晨晨上车，而后发动了直接往博亚的方向去：“老朋友罢了，我是去还车的，前些天我被狗仔队围堵，他把车借我避难，现在该还给他了。”
“交情不浅啊，他可不是随随便便借别人车的人。阿姚，你这回答太不让人满意了。”谢晨晨好像逮到了八卦，硬要刨根问底。
“我说的比金子还真，信不信可随你，还了车以后，我今天请了半天假，得回去陪陪老潘，他最近好像情绪不太好，很少讲话，即使说也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真让人捉摸不透，我想是他最近太寂寞的原因。”蔡姚猜到可能是杨至恒经历了程娇去世的事，有一段日子没和潘渔舟来往了，甚至有断交的趋势，他一定伤心了。
“说起来我前天见到潘渔舟了，在离我租的房子不远的早市上，我不确定我有没有看错，但是真的很像，他买了好多金箔、黄纸、冥币什么的，装了好一大袋，不知道想去祭拜谁。”谢晨晨回忆道，末了还自言自语了几句，表明自己并不确定。
“你肯定是看错了，老潘这个人很节俭的，他自己折的元宝，穿的金箔很精致，每逢清明他都自己动手，根本不去买现成的。”蔡姚很确定潘渔舟的作风，他哪怕彻夜不睡赶着穿箔，也不会花这种钱。
谢晨晨依旧带着疑惑，可听到蔡姚说得肯定，也只好点了点头：“也许是我看错了，毕竟我在车里，真的不是很确定。”
车开进了博亚的大门，保安伸出头来跟蔡姚打了个招呼，一脸谄媚，她想这保安一定把她当成了杨至恒的亲信了。
蔡姚把车停到地下车库，中午的时分，公司里出门的人较少，加上天气闷热，鲜少有人下楼取车，车库里整齐地放着一排排车，却完全看不到人。还没下车的时候，谢晨晨忽然阻止了她开车门的举动，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用眼神示意她朝另一边看。
蔡姚不得不感叹杨至恒的车贴膜太给力了，在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防晒遮光的效果相当好。
她看到一辆银色的奥迪开进了车库，谢晨晨连忙向蔡姚爆料：“这是关总的车，他很少中午出去的，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
“他这人异于常人的，冬天游泳，夏天吃涮羊肉。看这情形，没准是大中午出去遛弯。”蔡姚跟她分析着关征的习惯，并没有觉得有何异常。
“别着急，等等看。”谢晨晨不死心，拉着蔡姚蛰伏在车里等着。
过了两分钟，忽然有个人从车库另一边骑摩托进来挡在了关征车的前面，伸手拦住他，看衣着，是那种迷彩的圆领衫和短裤，头发理得奇短，皮肤黝黑，从骑车的架势上来看，像个社会上的小混混。可不知为什么，但从背影就让蔡姚觉得很熟悉。
关征的司机先下了车，和那个迷彩服男理论了几句，看手势是让他走开，而他却仍旧不动。推搡了几下，那男人将两条胳膊袖子撸了上去，左臂上忽然呈现出一条青色的蟒蛇图案。蔡姚惊了一下，内心突突直跳。
那男人始终是背对这边，反倒是关征的司机一脸不耐烦的神情始终呈现在蔡姚眼前。
谢晨晨好像逮到大内幕一般，在蔡姚耳边不停地表功自己留下来的正确性：“快看看，阿姚，你说关总这是和谁结怨了啊？不会是没来博亚以前欠人高利贷了吧？不过也不对啊，如果是这样，那以他现在的实力，应该早还上了，即使还不上，还有董事长替他撑腰呢，那估计是小混混想敲诈，不过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别吵，等等看。”蔡姚适时地提醒她闭嘴认真看。
果然没过一会，司机转头从车窗里和后排的人说了几句什么，从侧面打开的车玻璃，能隐约猜出是关征。
司机从里面拿出一张卡，对着那男人教训了几句，将卡扔给他。那男人连忙装进口袋，司机愤愤地上车，绕开他开进了专用的停车位。
由始至终，蔡姚始终没看到那男人的脸，可那条文身她认得，这种特殊的图案是当初她的杰作，是为了庆祝阿艇拿到三年酒吧摇滚王子称号的礼物，当年阿艇很高兴，到文身馆里把这幅图案文在左手上臂上，应该没理由和别人重样，这么说，那个男人就是阿艇？
不，杨至恒之前说阿艇犯绑架和故意伤害罪，已经进了监狱，难道他已经出狱了？可这又怎么会和关征扯上了关系？
谢晨晨见蔡姚脸色不好，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把你吓到了？”
蔡姚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关征估计和人有点误会吧，做生意难免的。”
谢晨晨点头表示同意，又等了几分钟才下车：“我得去上班了，你自己回家小心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蔡姚答应着，心里却说不出的担心。
杨至恒下午见到关征的时候，他依旧戴着帽子，包了整个头皮，整个人却显得比从前更神采奕奕了。
关征是个以事业为重的人，在医院休息了没两天，就着急忙慌着来上班，似乎生怕耽误了什么。两人擦肩而过时，关征忽然关切地提醒他：“至恒，潘渔舟来找你了，我让小王秘书先带他到小会议室休息，等了有快半小时了，你赶快看看去吧。”
杨至恒脸色微变，虽然知道关征实则在讽刺他，可依旧保持着风度：“知道了，多谢提醒了。”
关征离开的时候还吹了两句口哨，让杨至恒更觉得愤懑。
打开小会议室的门，潘渔舟果然还坐在那里，原本在出神，见到杨至恒过来，高兴地站起来：“至恒，你终于来了，我……”
“有什么事吗，渔舟？”杨至恒朝他温和地笑了笑，示意他坐下。
潘渔舟感觉到最近杨至恒一直在刻意地和他保持距离，不提见面，很少接电话，甚至少到一个月也不问一句的地步。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们之间就真的渐渐变成陌生人了，他害怕这种事情发生，哪怕吵一架，哪怕哭一场，也比这种不咸不淡，慢慢疏远的感觉好多了，他知道杨至恒从来不会和他吵，他们之间永远吵不起来，可就是这种情形让他觉得心慌。
“没，没什么，自从程娇的事情以后，我们再也没见过面，打电话你也不接，已经很长时间了，我担心你，所以只好来你公司找你……”潘渔舟连忙拿出自己拎来的餐盒，“我还给你带了下午茶，你喜欢吃的金丝酥也有。”
杨至恒只是淡淡地一笑：“最近婚纱店还好吗？翠竹山那边的摄影基地，你很久没去了，股权一直给你保留着，你随时可以去经营。”
潘渔舟神色一黯，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抬头看着他：“翠竹山那边是挺好的，只是离这边太远了，我怕我去了以后，很久都见不到你，你又没时间陪我去……”
“渔舟，咱们不是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要以兄弟相处，你是个很好的男人，也是我的恩人，从前一来我受了打击，二来是为了气我爸爸，才故意让他误会，但是现在我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都很傻……”
“我不信！”潘渔舟打断杨至恒的话，瞪着眼睛不肯放弃，“是不是那个女人回来了？你喜欢的那个人回来了？她不是程娇对吗？”
杨至恒脸色凝重，或者没想到潘渔舟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时间还不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内心，被他追问来去，心一横答道：“是，我又见到她了，她不是程娇。”
“那你告诉我，她是谁？”潘渔舟极度渴望知道这个答案，哪怕心里已经猜到了，可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杨至恒的答案和自己想的是不同的。
“渔舟……你听我说……”
“我只想听你说她是谁！”
“你冷静一点！”
“我不能冷静！因为你不说，我也已经猜到了，她就是……”
忽然间有人猛敲了会议室的门打断了潘渔舟的话，是秘书小李，大概是听到有人争吵，带着两个保安过来看看。
“杨总，没事吧？马上在大会议室开这个季度的销售总结会。”小李恰到好处地想帮杨至恒解围。
“知道了，我这就来。”杨至恒答应着，回头想和潘渔舟说两句什么，潘渔舟愤恨地夺路而逃，完全不想听他下面的话。
潘渔舟一路奔到安全梯的位置才停下来，外面阳光强烈，忽然让他觉得一阵眩晕，杨至恒没有说，而他已经确定了那个答案，一个他从前万万没有想到的答案。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地思考下去，片刻后，重新转回博亚的走廊里。
关征刚上完洗手间，打算洗把脸去开会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了潘渔舟的身影，就站在他身后，不声不响，吓得他猛然转过身，看到潘渔舟脸色发青，神色恍惚，眼底却全是恨意。
“老潘？你干吗呢？这么站在人身后，装午夜凶铃呢？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关征被吓了一跳，抱怨他的失礼。
潘渔舟没有回答他的一连串问题，反而眼神直直冷冷的，看起来让人觉得心中发毛：“我只是想来问你一个问题。”
关征不知道他的意图，似笑非笑地摊了摊手：“什么问题这么严肃？要不到我办公室说说？”
“你喜欢蔡姚对吗？”潘渔舟显然已经打算刨根问底。
关征好像被问到了心事，忙掩饰地笑了笑：“我们已经分手了，这你应该很清楚。”
“我问你还喜欢她对吗，你的所谓分手，只是因为你失望了，伤心了……”
“这和你有关吗？”
“你只要回答我，我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只要你给我一个答案，我会帮你。”潘渔舟俨然一种谈判的神色，眼睛里充斥着一团火，红得可以把和他对视的人烧成灰。
“对，没错，是这样，可这样又怎么样？我不需要你帮忙，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好，不需要任何人插手！”关征冷静地拒绝，他看出潘渔舟今天不同以往，那种懦弱婆妈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冲动的情绪，关征隐隐地看出，那是恨。
“别把话说得那么早，我是蔡姚的死党，有我的帮忙，你会事半功倍。”潘渔舟显然已经抛出了诱饵。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关征猜到潘渔舟这么说一定不那么简单，索性问个彻底。
“没有任何条件，什么条件也没有，单纯地希望你们俩在一起而已，就这么简单。”潘渔舟越来越让人猜不透。
关征知道潘渔舟在筹谋着什么，他能猜到那一定和杨至恒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