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太妹争相响应，只有蔡姚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我不玩。”
“别扫兴了，阿姚！”阿妙瞥了她一眼。
“他出这个规则，说明他对掷骰子在行，这不公平。”蔡姚按住桌上即将启动的骰子反对道。
“那你想怎样？”杨至恒松了手，半笑着等着她定规则。
“只要你能在这个舞台上用摇滚乐让阿艇认输，别说这一个月，这一年我蔡姚都听你使唤！”蔡姚对阿艇寄予很大希望，这么久以来，她从没见过能在这个舞台上赢得过阿艇的，何况只是区区一个杨至恒。
几个小太妹不禁对杨至恒的实力表示担忧，阿妙首先提出了反对：“阿姚，这么做也不公平，阿艇是这里的常胜将军，台柱子，过来跟他挑战的人，三年来从没有赢过的，这不是欺负杨帅哥吗？”
“他接不接受随他，不同意大可以离开，没人强迫。”蔡姚挑衅地瞥着他，嘴角漾起得意的神情，她完全不信杨至恒能赢。
“好！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你这三年从没见过的事。”杨至恒忽然间答应得异常爽快，将外套扔在沙发上三步就上了舞台。
阿妙见杨至恒胸有成竹，连忙站起来高声鼓掌助阵。下面人看到今晚有好戏，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杨至恒对于吉他贝斯均不算在行，也只会几首英文歌，弹唱起来抒情意味更重，根本不似摇滚，笨拙地拿起拨片来，用并不准的弦音和超标准的英文唱了一首古典风的歌曲。
也许场内狂欢惯了，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这首悠远的歌曲，带着流行音乐和古典结合的感觉，关键是那英文完全媲美外籍人士。
一曲完毕，所有人还愣愣地沉浸在刚才的舒缓小调中，半天才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蔡姚心里承认他唱得还不错，但她知道凭借这点功夫和与众不同，根本赢不了身经百战的阿艇。阿艇才是她心里不能撼动的摇滚王子。
杨至恒站起来朝大家打了个招呼，绅士地谢了幕，回头和阿艇的肩部相擦，在他即将登台的时候，低声朝他耳语道：“你应该听说过杨海成吧？”
阿艇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只是神情一黯。
“干这行出头很难，每天却都很累对吧？”杨至恒恰到好处地拉着阿艇的袖子又不让台下的人看到，“如果你今天识相，我保证明天你比现在的处境好十倍不止。如果你硬要今晚的风光，那……”
阿艇整张脸在灯光的映衬下变得煞白，木然地拿着手里的贝斯，始终没做出下一个动作。
“阿艇！加油！”蔡姚站起来助威，看着已然站在台中间的人，忽然间把今晚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下面的人有节奏地鼓掌，欢迎阿艇守擂的表演，而他胳膊渐渐发抖，慢慢地走到台前，愣了足有半分钟，忽然毫无征兆地鞠了一个90度的躬，下面的口哨声停止了，只听到他微带颤抖的声音：“我认输。”
所有人都愣住了，直到阿艇再一次抬高声音说了同样的话。蔡姚错愕得整张脸都木然了。
“杨帅哥赢了！”阿妙猛然在人群中高喊道。
一时间好像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跟着阿妙的声音鼓掌欢呼，舞台上瞬间涌上了无数人。
蔡姚还没看到阿艇的人，就被人群淹没了，她拼命拨开挡在前面的人，直接朝后台冲过去，只剩杨至恒在通道处站着，看来是专门等她。
“愿赌服输吧，你这一年都要听我召唤。”杨至恒说得轻松得意。
“你胜之不武！”蔡姚脆亮地吼着，声音响彻整个后台……
周末的早晨，蔡姚起床后，就一直觉得头昏昏的，昨天和潘渔舟一起回来，路上吹了冷风，最重要的是杨至恒的事打击了她，她完全不能接受他是潘渔舟的情人的事实，尽管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漫长的岁月，中间发生过什么，她不得而知，可得到这个消息，她依旧很震惊。
潘渔舟果然守信，早晨起了个大早，帮蔡姚做了早点，黏稠的小米粥，外加两根油条，一小碟酱菜。
冰箱上贴了便签，告诉她，他已经去婚纱店了，字迹飞舞，最后还画了一个笑脸，看来心情很好。可蔡姚的心情却没那么乐观。
边吃早饭边打开电视看了看最近的财经新闻，博亚公司在搞一个大项目，开发通信业的4G领域，铺天盖地的宣传，几乎涉及大街小巷任意一处。
手机自从开机后，接连收到几个公司的电话，全是业务咨询，疲惫地应付过去。待到又有电话打来，已经有些不耐烦，没想到听筒那边传来的是父亲的声音。
“姚姚，上次爸爸跟你说的事没忘吧？”父亲的适时提醒让蔡姚顿时多了几分压力。
“您说相亲的事？”
“是啊，我帮你订了明天晚上6点半，在家和世纪大酒店。”
“爸！您大出血啊，家和世纪的菜这么贵……”蔡姚惊呼了一句，只是觉得这次相亲原本就不抱多大希望，第一次见面成本就这么高，似乎太划不来，况且父亲不是有钱人。
“这次见的人，家里有头有脸，太寒酸了不行。”
蔡姚觉得现在父亲和母亲的人生观价值观已经趋近一致，原本还以为只有母亲不遗余力地帮她介绍精英阶层，现在连父亲也加入到此行列，果然人年纪大了，思维也会随着改变。
不过蔡姚心里还有些别的打算，既然此人有头有脸，第一顿饭的钱，出于礼貌也该他来支付。想到这里，刚才的担心似乎消失了。
父亲一再强调这次相亲的重要性，似乎可以一击即中，成竹在胸了一样。蔡姚不喜欢在这样的场合刻意修饰自己，早晨出门的时候，只换了件最近新买的裙子，妆容还和平时一样。
进了公司大门，还在等电梯的功夫，就看到总经理叶耀一身西装革履的进门，他一向是宏盛女员工眼里的MR，不仅气质非凡，关键还不到35岁已经是公司的CEO，加上家庭背景的显赫，前些年就在业内名声大噪。蔡姚想，如果她没和关征分手，没准有一天，叶耀就成了她的姐夫。
“蔡姚，晨会结束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叶耀命令式的语气让她心头震了震，凭直觉，她已经大体猜到今天谈话的内容。
叶耀的办公室在28层，和平时蔡姚的办公室相距甚远。前两年承蒙关语沫的人情，蔡姚成了公司的正式员工，薪水也随之翻了一倍，也是因为关语沫的推荐，连总经理也认识了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并且这一年多真的有种见到亲戚的感觉。
“你和关征为什么分手？”当叶耀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以后，蔡姚觉得头要炸开了，最近这个问题身边的每个人都问了一遍，而她必须不厌其烦地重复无数遍，并且说辞依然不能让周围人信服。
“叶总，我已经崩溃了，我最近天天被亲朋好友集体审问。”蔡姚长叹一口气，“我跟您说得言简意赅点，其实就是关征把我甩了。”
“怎么可能！”叶耀似乎完全不信，“关征这小子我了解，以前他犹犹豫豫，但这次他真的想和你结婚。”
蔡姚急得直拍大腿申辩：“您以为关征和您一样痴情呢？您追了语沫姐六年，过五关斩六将的，您退缩过吗？可关征他只听说我以前中学时的那点事，就觉得我跟他不合适，说要放弃。”
叶耀表情颇有些不自然，关于自己和关语沫的过往，已经在漫长的岁月和各种复杂情势之下，成为他周围人都讳莫如深的话题，别人不敢碰他的伤口，不敢提他的往事，可蔡姚就这么直接，丝毫不客气：“他口是心非。”
“不，叶总，他是真的要分手，我听得出来。”蔡姚轻轻摇头，语带失望，“并且我隐隐地感觉到，他即将有大动作。”
“你的口气跟狄仁杰似的。”
“我没那么大智慧。”
叶耀用指尖轻敲桌子，肯定地强调：“关征喜欢你，这点我可以肯定。语沫也喜欢你，关叔叔他们夫妻都认可你。”
蔡姚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明着听起来好像在夸奖她讨人喜欢，其实是在质疑他们分手的原因：“你不会以为是我想分手吧？”
叶耀没有正面回答：“我听说你老和一个娘娘腔一起租房子，这影响恐怕不太好吧？那个人再把你当姐们儿，毕竟生理上还是个男的吧？你是缺钱还是什么原因？”
“这和钱无关。”蔡姚皱眉，其实自己潜意识里，真没把潘渔舟当成一个男人。
叶耀见她反感这个，停顿了一会说道：“很快营销部副经理的职位就要开始竞聘了，你有兴趣试试吗？”
蔡姚没想到他提这个，虽然知道这个位置的收入不菲，也确实向往过，可她有自知之明，这离她还很遥远：“叶总，我目前还是客服部的，营销部的事，我还不是太熟，而且我这人别看平时巴拉巴拉的挺能说，到正式场合嘴可笨了，而且喝酒也不是我的强项，这个位置我真怕……”
“回去到人力资源部那边要张表填了，连前台的小吴也报名了，你应该有自信。”叶耀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纯白色的纸袋，里面包着一个精美的首饰盒推到蔡姚跟前。
蔡姚惊得张大嘴，打开来看了看，是一条漂亮的手链，款式的别致让她觉得似乎在哪见过：“你干吗啊叶总？”
“别多想，是让你转交给语沫的。”叶耀朝她面前推了推，“这条链子已经修补好了，原来那颗豌豆样的翡翠坏了，中间用黄金镶上了。”
蔡姚忽然想起关语沫曾经戴过这条链子，要不是今天再次见到，她都忘记确实很久没再见她戴过了。
“叶总，您思维真是跳跃，一会问我关征的事，一会问竞聘的事，原来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您最终目的是让我帮您捎这个啊？”蔡姚拿起链子来比划了两下，小心地放回盒子里，心里倒也羡慕，似乎真的没有一个男人专门为她买过首饰，修过首饰，千方百计地想让她快乐过，杨至恒没有，关征也没有。
“我和语沫已经不在一起了，但这个我还是想让她收下。”叶耀语气微微黯然，这是他很少流露出的表情。
蔡姚生怕他明珠投暗一般：“叶总，您不是真要和前两天报纸报道的那个女主播在一起吧？”
“谁说的？”叶耀眉间微挑。
“报纸说的啊！”蔡姚赶忙辩解，“为了您的终身幸福，我得跟您爆个料，我可听说，那女的曾经是大蒜出口什么协会会长包养的情人……您不至于想捡那老头的残羹剩炙吧？”
叶耀依旧板着脸，可听到这里，已经开始掩不住笑意。
“您还笑呢！语沫姐现在抢手得很，有个因前妻没能给他生个儿子而离婚的，专门研究《金瓶梅》的古代文学博士，最近总缠着她，几乎每天下班都堵在他们单位门口……”
“什么时候开始的？”叶耀脸上忽然间没了笑意，严肃地追问她。
“一个来月了吧，啧啧，太有毅力了，关伯母对那个博士大叔还挺满意的呢……”蔡姚还想再多描绘几句的时候，被叶耀猛然打断。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他声音里已经明显带着怒气，原本握着笔的手逐渐捏得紧紧的。
“早你也没问啊？你们俩都分了，难道还不允许别人公平竞争？语沫姐已经三十出头了，伯母快急死了，再说这个博士也挺优秀的……”
蔡姚还没说完，手上的链子已经被叶耀夺了回去，惹得她一愣：“链子不送给她了？”
“你出去吧，我自己给。”他的声音瞬间让她想起了前几年听说公司面临危机时，叶总开会的语气了。
蔡姚一脸被训话状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面对的是门口排队等签字的各部门同事，无一例外，所有人都用同情而爱莫能助的表情看着她。
她灰溜溜地走开，到了楼道口没人的地方，才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