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烨在窗前站了很久,久到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久到静默成雕塑的姿态。
他想起温老生前对他愧疚无奈的眼神,明明知道他暗中经营自己的公司,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想起温父每每看到他,刻意回避的闪躲表情,眼神中带着怀念和悔恨。
温父在怀念什么呢?自己的父亲吗?
又在悔恨什么呢?害死了自己的双亲吗?
一开始,老管家的话,他是不敢相信的,他是……不愿意相信的。
但亲人死亡的悲痛和绝望,促使他还是最终下定决心,一点一点着手调查当年的事情。
当手下的人将那一份资料呈现在他面前时,他心彻底冷了。
……
他开始刻意疏远温九颜,刻意忽视温九颜的各种示好。
他原本就是情绪内敛的人,至此却变得更加沉默。
倘若没有温九颜,他可能会慢慢地变成一个哑巴,再也不知道怎么样笑。
他也曾无数次在漆黑的夜晚,睁着眼睛,不停地反问自己:到底要选择哪一条路?
可是一闭眼,他就仿佛看到父亲残忍被杀害,鲜血流了一地,死不瞑目……
母亲被退下大海,在海水中绝望地哭泣,被救下后拼劲力气生下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自己的外公,临终前深入骨髓的恨意,悲伤痛苦的神情……
他,本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
……
……
……
祁烨在囚禁了温九颜的第一天,就提交了退学申请。
他开始企图用无边无际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忽略内心那针扎般的痛苦。
可是每当回到那所房子,打开房门,看到温九颜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墙角,他的心就痛的无法呼吸。
明明已经完成了外公的遗愿,替自己从未见过的父亲母亲报了仇,可为什么感受不到一点开心?
他看着温九颜失去聚焦的空洞眼神,不复往昔的神彩,依旧面无表情。
医生看着他冷漠的表情,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
“这位小姐,显然得了深度抑郁症,若您一直……”医生努力想着恰当的措辞。
“……这样限制她的行动,小姐的身体……怕是吃不消……精神状态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医生没有忽略祁烨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
但再一看,眼前人还是那副冰冷无情的模样,只好以为自己看错了。
“怎么治愈?”
“先生,‘解铃还须系铃人’啊,要想治好小姐的抑郁症,还是要找到令她变成这样的源头啊。”
祁烨没有说话。
……
送走了医生,祁烨来到温九颜的旁边,学着她的姿势,缓缓蹲下。
“颜颜。”
他轻轻唤了一声。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你恨我吗?”
“我害死了你的爷爷和爸爸。”
“恨我吧。”
“永远……”
“记住我。”
祁烨站起身来,走到温九颜的面前,弯下腰,轻轻把她抱了起来。
温九颜温顺地像个精致的玩偶,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她安静地窝在祁烨的怀里,谁都没有发现,她黑钻石般的眸子,缓缓流出一滴泪水,很快消失不见。
闭眼,再睁眼,她的眼神变得冰冷彻骨,一股强烈的恨意,若隐若现的萦绕在眼底。
她的气场陡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温九颜缓缓地闭上眼睛,遮住了一切神情,仿佛还是那个精致空洞的玩偶。
祁烨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他轻轻为温九颜盖上被子,动作轻柔缱绻,神色却麻木空寂。
……
谁都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熟睡”的温九颜,优雅地坐起身来。
她冷漠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神色幽深,让人看不出半点心思。
她走到房间里两米高的镜子面前,久久地凝视镜子中的自己。
突然走近一步,轻轻地触摸镜子中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妩媚的微笑,像沾满鲜血的彼岸花般透着危险!
“让我‘沉睡’了那么久……一醒来,就是这种烂摊子?”
“真是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