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奉疆域辽阔,人口众多,西北东南四府各自下辖亿万里土地,府下诸侯家族无数。其中西府皇族敕封七大公爵,侯爵数十。北东南三府座下无公爵编制,每府下属三位侯爵,其中北府镇北侯、南府镇南侯及东府镇东侯三侯为敕封,其余各府诸侯为府主赐封。西奉家族众多,所谓编制便意味着屯军的数量多寡,实力的强弱。西奉对军队的编制有着严格的限制,一旦发现有超额军队编制,朝廷便一纸诏令下来,取消封号。西奉治下本来严格禁止家族内战,由西北东南各府主嫡系军队维持和平。但是一旦家族被取消封号,就意味着其它家族可以不受限制攻打被取消封号的家族,各方心知肚明,府军也不干涉。所以一旦某家族被取消封号,也就意味着家族的灭亡。各家族一方面要强军扩编,但又限于封号编制,不敢越雷池一步。所以封号就成为了各族极力争夺的目标。而坐拥封号者,地位自是高高在上,威武异常。
皇宫内院,三位爵爷立于大殿门口,恭敬非常。这三位爵爷官服深红底绣金色族徽,族徽上三星环绕,意味着三位皆是侯爵大人。
其中两人年龄稍长,另一人年纪较轻,三人若有所思,不时相视一眼,却并不说话。
此时宫门里出来一位太监,叫到:“三位侯爷,皇上宣你们觐见。”
三人对视一眼,走进殿里来。
大殿之内的龙椅上并没有人,太监领着他们从偏门中走到书房,西门钦正背手立于墙边一幅地图前,地图上就是广大的西奉疆域。
太监轻声道:“皇上,镇北侯杨乾、镇东侯韩涛、镇南侯邱易到了。”
三人便走上前去拜地请安。
西门钦转过身来,说道:“起来了,来人,落座。”
三人起身,相视一眼,坐了下来。
西门钦继续说道:“三位此来,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吧。”
杨乾说道:“我等始终忠于皇上,只愿为国效命,万死不辞。”
韩涛和邱易也称是。
西门钦走到年纪较轻的邱易面前,说道:“你父亲虽误入迷途,但朕总想让他悔改,毕竟他是我先皇敕封的侯爵。可到头来还是无法挽救,想起来朕就心痛不已。”
邱易再次拜倒在地,说道:“皇上不必心痛,家父年老昏聩,神智不清,忘记了君臣之道。所谓王侯犯法,其罪更胜,我随敬爱家父,但是国之大器岂可动摇之。皇上行事得当,是明君之范,万不可自责。”
西门钦轻叹了一声,“爱卿懂朕呐。”
杨乾和韩涛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警惕之情,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西门钦继续说道:“此次宣你们来,主要是为了朕的平叛大计。我事先已经知会过你们,应该不会太惊讶。北东南三府,虽然目前看来风平浪静,但据我西军谍报称,三府各自都有大量编外军队,都在积蓄力量。想我西奉盛世乾坤,又无战乱之扰,三府屯兵,其意在朕的这个龙椅。而且三府数十年来与朕貌合神离,三府隐隐不受我西府皇族控制,暗中想各自称王,局势十分危急。想我先祖西门傲征战一生,打下这赫赫江山,救民于水火之中,我又岂能容他们裂我疆土,坏我河山,为祸我百姓。所以我才秘密集合你等三侯,你等可知身负的重任?”
三人起身忙拜,“蒙皇上不弃,我等愿肝脑涂地,为皇上效力。但凭皇上吩咐。”
西门钦满意地笑道:“众爱卿起来吧,诸位忠心可鉴,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同在西奉治下,其他人就拿不准了,你们就是现在朕最相信的人。”
三人惶恐异常,又忙不迭地谢恩。
西门钦又说道:“这次给你们的任务有三。其一,监视三府府主,及时与我汇报其军力配置,行事动向;其二,暗中发展力量,找借口兼并其它家族以壮大自身,朕会予你们方便;其三,就是现在,之前曾让你们秘密拉拢能为朕所用的家族,你们的结果如何啊?”
三人各自呈上一份名单,西门钦展开大致浏览了一下,说道:“不错,你们记住,朕,要开启一个大的时代,一个新的纪元。告诉那些家族,若是随了我的步伐,所有人都能走向一个新的世界,若是不登我的船,那就只有毁灭一途。”气势凌厉,捭阖尽是惊雷。又道:“若是你三人能在此次平叛中立下大功,那么这新的三府府主,可就离诸位不远了,诸位好自为之。退下吧。”
三人跪安退出,皆是又惊又喜。
西门钦立在原地,在三人退下后又等了片刻,回身点燃了桌上的一根蜡烛,蜡烛浑身黝黑,形状奇异。烛火幽暗,一缕青烟从烛火上方散开。
瞬忽间,一个身着黑色官服的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桌前。官服上锈一个“傲”字,体势不凡。
西门钦把名单交给这人,说道:“一个一个查证,切莫打草惊蛇。”
黑衣人点点头,并不说话,指尖一弹,烛火倏忽熄灭,黑衣人也隐匿不见。
西京北府驻地,院墙的阴影之下,两个人影如烟一般出现,渐渐凝实。其中一个人全身着黑衣劲装,另外一人宽袍大袖,正是南沐风。
两人走到院落中,黑衣人一抬手“等一下。”
南沐风依言停下,黑衣人伸出手,手上渐渐发出一些微弱的荧光。黑衣人把手向前探去,就在虚空之中,好像出现了什么粘稠状的一层透亮的膜,黑衣人的手微微点了点那层膜,一片涟漪扩散开来,黑衣人收回手,对南沐风点点头。两人就站在膜外,等待着。
过了一会,眼前的景物突然稍微挪了挪位置,或是稍微变了变形态,常人很难看出这样的变化,但是南沐风两人洞若观火。黑衣人说道:“可以进去了。”
两人便走上前去,刚走了两步,景色就大变,如同斗转星移,一晃眼,就看到北玄山和启炎在面前等候。
南沐风笑道:“玄山老弟,不请自来,打扰了。”
北玄山笑笑,“不必客气,里面说话。”
几人便穿过一个庭院,来到内堂,二人相对坐下。北玄山看了看黑衣人,说道:“这位恐怕就是南府影卫的首领月隐弓了吧。”
南沐风点点头。
北玄山上下打量月隐弓。月隐弓脸色苍白,鼻挺眼深,带有混血特征。眼神深邃,只是对北玄山微微点头,却不做声。
北玄山赞道:“好一个匿息高手。”
南沐风摆摆手,说道:“你这位启炎也是英雄了得啊。”
启炎之前一直在盯着月隐弓看,突然听到说自己,拿手挠挠头,嘿嘿地笑道:“府主真识货。”
南沐风哈哈大笑,北玄山也被逗乐了。
南沐风摆摆手,吩咐月隐弓到外面去,北玄山也让启炎到外面等候,切莫让旁人进来或是看到南沐风来北府。
等两人出去,北玄山立即严肃下来,“南兄到底打探到了什么消息,昨日在晚宴上会突然拉我结盟。”
南沐风说道:“老弟可知镇北、镇南、镇东三侯的来历?”
北玄山疑惑道:“这是自然,西府一直把这三侯的赐封权拿在手里就是为了在其余三府的地盘上安插可以为自己所用的力量。但这近百年来三侯一直是世袭,又少战事。三侯也就不太受西府的直接控制,只是在名义上要直接向西府负责的。”
南沐风喝一口茶,说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你知道几个月前镇南侯邱云成突然患病身亡的事吗?”
北玄山说道:“有所耳闻,可邱云成不是一直病不离身,死亡也不奇怪,莫非此中有蹊跷?”
南沐风摆摆手说道:“如果他单纯病死我倒不稀奇,稀奇的是镇南侯的爵位是由庶出的邱易继承。虽然邱易此人在南府确有声望,才干也不小,但我了解邱云成,此人血统观念极为深厚,不可能会让庶出的邱易继承爵位。所以我就让影卫去查这件事,在来京的路上我才得到消息。”南沐风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邱云成病死到邱易继承这段时间内,镇南侯府有西军傲字营的人出现过。”
北玄山皱眉道:“是专职服务皇帝的大内最高武力傲字营?此话可是当真?”
南沐风说:“影卫的调查,向来属实。”
北玄山说:“看来是西门钦的伏笔。三府危矣,他西门钦既然派人收服镇南侯,那杨乾和韩涛估计也已然是受西府控制了”
南沐风说道:“现在的问题是,西门钦什么时候动手?”
北玄山说道:“这次祈愿大会不会动手。有两点,首先既然西门钦费这么大的劲布局,就不可能在目前,在一切刚起步的时候冒这么大风险动手;其次是我们的底牌,我一万玄冰士在城外,顷刻可毁灭皇宫,而南兄,相信也有自己的底牌吧。”
南沐风惊讶道:“玄冰士有如此威力?”
北玄山微微一笑,对外面喊道:“启炎,进来。”
屋外的启炎如蒙大赦一般走了进来,那个月隐弓一直一句话都不说,简直是三巴掌打不出一个屁来,真是把个好说话的启炎憋坏了,但气又发不出来,只好一个人在那里气呼呼的郁闷。
启炎一进来就粗声粗气地说道:“府主您可别把我再和那个月隐弓单独放一块了,可是憋死我啦。”
北玄山笑道:“就你话多,”又对南沐风说道:“启炎生性如此,南兄不必介意”南沐风笑笑表示不在意。
北玄山对启炎说道:“去拿你的弓和一只蓝羽箭。”
启炎片刻就拿了一支粗粝的遒劲大弓和一筒尾羽上带丝蓝光的箭进来。
北玄山吩咐道:“你对着南府主尽力射出一箭。”
启炎啊的一声,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北玄山说:“叫你射你就射,凭你的这点功力还伤不到南府主。”
南沐风说道:“不用怕,来吧,尽你全力。”
启炎二话不说,搭起弓箭,肌肉狰狞的大臂如充气般鼓起,巨大的弓一下被拉得如同满月,直指南沐风,气势如虹。
南沐风看到此种气势,脸上微微凝重,也不说话,左手划了一个温润的圆弧,虚空中就凭空出现了一个水镜,光华流转。
启炎并不着急,依旧在蓄势,随着气势的不断攀升,箭羽上的那缕蓝色印记逐渐发出光来,越来越耀眼,不断地闪动着,终于在蓝光映得屋里再无其他色彩时,启炎大喝一声“小心了。”
手松,箭驰。
就在瞬间,南沐风就猛然感觉手上集聚了极大的压力,箭尖不断地“蹬蹬蹬蹬”地冲击着水镜。水镜不断地被磨损,不断地变薄,而蓝箭剪头上的劲道丝毫没有要减弱的意思。南沐风微退一步,左手再一次划圆,魔力不断涌出,水镜重新被修复。但很快又被磨损,南沐风再次划圆,就这样,南沐风不断划圆,不断划圆,良久以后,箭羽上的蓝光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意思,慢慢地淡了下来。最后终于蓝光彻底黯淡了下来,箭羽“啪”地掉到地上。南沐风一挥手撤掉了水镜,默然不语。
北玄山也不说话,挥挥手,叫启炎出去,启炎本来射完一箭颇为自得。一看北玄山叫他出去,马上就垂头丧气,无奈地挪了出去。
南沐风看看自己的左手,这才说道:“你手下的一万玄冰士人人都如此厉害吗?”
北玄山说道:“启炎是天赋异禀,普通的玄冰士没这么厉害,但也不会差很远。皇城不好说,但毁掉西府皇宫绝对没有问题。”
南沐风叹口气说道:“我们还需要什么底牌,你的就足够了。”
北玄山轻哼一声,“南兄自谦过头了。”
南沐风说道:“不瞒老弟,我此次带来的底牌就是五百人的影卫,光凭影卫或许微不足道,关键在于我五百人的影卫队人人有一手空间挪移的能力。”
北玄山猛然站起来:“你是说你五百人的影卫同样还是空间魔法师?”
南沐风笑笑,说道:“老弟还请撤掉屋内的空间禁制。”
北玄山一挥手,虚空中一片涟漪荡起,接着就如同冰晶破碎一般“蓬”的一声消散。
南沐风一伸手,掌中一颗晶莹水珠凝结而出,接着手掌一倾,水珠滑到指尖,南沐风抬手用水珠划了一个迷幻的符号。符号刚刚消逝,屋内就无声无息出现了十个黑衣人,一字排开,仿佛原来就在那里,从未离开。
北玄山十分惊叹,“南兄真是不留一点后顾之忧。”
南沐风笑笑,“这也是无奈之举,我可培养不出一万如此强力的战士。”
北玄山说道:“即使底牌在手,也只可保一时平安。”
南沐风说:“老弟心中有考虑了?”
北玄山说道:“既然西门钦想充分筹备,那我们就充分筹备,贸然开战双方的风险都不可预估,可是他既然想玩谋略,那南兄你有何惧啊?”
南沐风说道:“我所担心的是神山那边,当年西门傲改朝换代自己当皇帝,靠的就是光明神山的力量,万一西门钦得到神山助力可是麻烦之极了。”
北玄山想想,说道:“若是在西门盛以前,我是断然不敢忽视神山的力量的,可是如今神山和西府已然是貌合神离,神山现在没有那么在意西府处境了。虽然依然有红衣祭祀驻在西奉,但是我看那朗坤也就是个无所事事的傀儡。只要我们和神山搞好关系,保证光明神的香火祭祀不断,神山也没那么在意谁在当政的。”
南沐风说道:“老弟说得有理,西府在神山的话语权只有一个红衣祭祀西门乾宇,不见得能影响神山的决策。咱们稍加注意就好了。”
北玄山却转过话题:“北辰和灵儿你想如何,再让他们待在京城时决计不可了。”
南沐风说道:“本来想让灵儿去神圣诸国的学院,现在想想,没那么简单了。”
北玄山说道:“我看灵儿亲近水神,可以让灵儿去水神山修炼。至于北辰,我打算让他去我曾历练过的一些地方去修炼。”
南沐风说道:“这就分开了啊。老弟可忍心?”
北玄山说:“二人年纪尚小,结婚之事暂且不急,况且一纸婚约天下皆知,还能赖掉不成?”
南沐风笑笑,“就依老弟的办。”
这时,月影弓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禀府主,东方谷到京城了。”
南北二府主相视一笑,该来的,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