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黛玉自进宫以来因阙宸有交代,且她性子也是喜静不喜动的,便也不敢到别处去,只是在凤寰宫里呆着。
除了元春外,旁人倒也不曾来。忠顺王逼宫那日,元春因着前日与黛玉约好要来看她,一大早便到了凤寰宫外。见宫门紧闭,元春想了想,还是让抱琴上来叫门。宫女见是抱琴,连忙开了门,让元春两个进去,却将其余众人拦在门外。
元春吃了一惊,抱琴忙问:“你们这是作什么?”这时黛玉已迎了出来,连忙解释道:“娘娘别急,因是皇上昨儿让人来说了,说这几日恐有事故,令我紧闭宫门,除了娘娘和抱琴姐姐之外,一概不得进入。”
元春听了大惊:“大变故?是什么样的事让皇上如此紧张?不行,我得去皇上那儿看看。”黛玉连忙拦住道:“娘娘莫急,既然皇上已然知晓,必定早有防备。娘娘这一去只怕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弄乱皇上的计划。”
元春想了想,半响方道:“你说的也是。或许我去了更是个累赘。”话锋一转,又淡淡的道:“皇上竟通知了你?”
黛玉心中一凛,连忙解释道:“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凤翔公主宫的缘故。皇上本来是命人再去娘娘那里说的,只是因为翠含她们多嘴,说你今日要来我这里,来人便说这样也好,倒是这里更安全些。或许因此没到娘娘那里去了。对了,他还嘱咐除了娘娘之外,旁人一概不能进来呢。”
元春苦笑道:“妹妹你别多心。如今只要皇上心中还记着姐姐一丝半点,姐姐便心满意足了。哪还有其他什么奢望呢?若是妹妹果然能进宫,姐姐只有高兴,再不会有别的。”
黛玉听她这样说,知她必是误会皇上待自己另有意思。只得道:“妹妹这次进宫明是为公主伴读的,实则是避祸而来。”元春本不知忠顺王之事,听这话大为不解,忙问:“此话怎讲?”
黛玉便将忠顺王一事说了。又道:“因我的两个侍女本是公主的人,故此她们进宫求了皇上,皇上为了公主之托,这才下旨宣我入宫为伴读。”
元春听后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说凤翔公主年纪却也不小,又不在宫中,怎么好端端的给她找起伴读来了。”
稍停了停又问:“对了,你如何会识得公主的?”黛玉笑道:“也是机缘巧合。公主在北静王府偶然碰到我和三妹妹、四妹妹她们。说起话来又是投缘。之后对我们倒是颇为关照。”
元春点头笑道:“这样说来我还要谢谢妹妹呢?”
黛玉奇道:”娘娘这话怎么说的?”元春笑着道:“这些日子以来公主对我很是照顾。原先我还不解,公主与我本无深交,又素来不管后宫之事,怎么独独对我另眼看待。如今看来竟是因为妹妹了。”
元春又问了些家中诸人的情况,黛玉知她思念亲人,便将所知略略说了。元春叹道:“虽然不能回家,但如今听妹妹这么一说竟就如同回家一次了。”
二人正在这里说着,便听见门外人声沸腾,竟似乎有人在撞着门。黛玉和元春吃了一惊,忙要出来看。这时便见翠含和彩卉跑了进来,拦住她们:“娘娘和姑娘暂且先避一避,这里有我们呢。”说着便让青萧领着二人到里头去。黛玉却只不肯,道:“你就让我们留在这里吧,好歹我们还可以知道些情况。”元嫔也道:“无碍的,我们姐妹二人只在这里坐着说话,并不妨碍你们。”
翠含也估摸着因凤翔不在宫中,这宫门又比别处理是坚固些,一时也是撞不开的。且众叛军也不会花什么气力来这凤寰宫,故此也随了她们。果然没过多一会儿,就听见外头有人道:“我们先到别处去吧,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
这里黛玉知道必是如阙宸所说发生了大变故。心中虽然着急,因恐元春不安,当下只得收了心神,笑着对元春道:“小丫头们大惊小怪,娘娘您别见怪。”元春笑道:“她们也是担心你我。妹妹还是这样客气,我们姐妹两个,还只叫我娘娘作什么?再如此姐姐可要生气了。”
黛玉原先对这元春并不了解,只知道她是王夫人之女、宝玉长姐、皇上妃嫔罢了,因王夫人的关系,后又因为赐婚一事对她本是心存成见。如今这两日和她多说了些话,方感到她和王夫人等并不相同,也是个痴情女子,倒是也有几分喜欢。于是便也叫道:“姐姐如此便恕妹妹大胆了。”
元春欣慰地道:“好妹妹,这样方好。”稍候又道:“我们这里都有人过来吵闹,真不知皇上那儿怎样了?”黛玉知道她担心水擎苍,其实自己也着实放心不下。虽然阙宸说得轻巧,可黛玉也知道必是凶险,只是他们不想让自己担心罢了。
想到此黛玉走了出来,找到翠含和彩卉。翠含道:“姑娘放心,外头人都散去了。”黛玉笑道:“我正要和你们说呢,我们在这里呆着应该也不会有事,你们两个倒是到皇上那边看看,或许能帮上忙也未可知。”
彩卉忙道:“这可不成,公主和王爷临走时一再嘱咐我们要照顾好姑娘。前几日我们差点就弄丢了姑娘,今儿我们可要好好跟着姑娘,再有个闪失,别说公主饶不了我们,我们自己都饶不了自己。”
黛玉笑道:“看你说的,好象我要到什么地方去似的。你们不是说外头人都散了吗,我和姐姐只在这里头呆着能有什么事?况且‘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果然皇上那里有什么事的话,我们这凤寰宫只怕也不能全身而退。到时只怕公主和王爷更要怪你们了。”
见她两个低头不语,黛玉又道:“况且你们方才不是要让我们去哪里暂避吗?想来是还有更隐秘安全之处。等会儿若是果然有事我们就去那里岂不好?”翠含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和彩卉商议了一回,方道:“若如此,姑娘须要答应我们几个条件。”
黛玉笑道:“怎么,还有条件?你说吧,我答应就是了。”翠含道:“也没有别的,不过是让姑娘听话罢了。”黛玉抿了嘴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要你这样嘱咐,你快说说。”
翠含方道:“一是让青萧留下,让她跟着姑娘,我们也好放心些。”黛玉道:“既如此,就让她寸步不离地看着我,如何?”
翠含又道:“还有姑娘和元嫔娘娘可要听青萧的,好好在房里呆着,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来。”黛玉点点头,道:“这也容易。”
翠含又说:“另外只我和彩卉二个去就是,其他宫中的侍卫可不能动。”黛玉想了想只得答应。翠含这才同了彩卉一齐到了水擎苍这边,却正巧碰上了电使正要拿住水擎苍。
却说黛玉见她们二人去了,方才又同青萧回到房中,元春正在那里同紫鹃说话呢。因紫鹃本是贾府旧人,元春却也是旧主了,自然容易熟识些。见黛玉进来,紫鹃忙停住不说了。
黛玉奇道:“咦?方才见你和姐姐说得这样热闹,怎么我一进来倒不说了?”紫鹃还未回答,元春微红了双眼,忙道:“好妹妹,姐姐不知道妹妹这家里受了这些委屈,母亲待妹妹也太刻薄了些。姐姐这里替她给妹妹赔罪了。还请妹妹大人大量,不要记在心上。”说着便立时拜了下去。
黛玉见她如此,慌得连忙扶住:“姐姐这是作什么?您这不是折黛玉的寿吗?”一边连忙将她扶到椅上坐了下来。一边却看着紫鹃道:“你和姐姐说了些什么?”
紫鹃不敢回答,元春忙道:“妹妹别怪她,原是我问她妹妹在家时的情形,她才说了。姐姐这才知道妹妹在家里竟是受了这许多委屈。还请妹妹看在姐姐薄面上不要和母亲、大伯他们计较。”
黛玉听了,只淡淡地道:“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自幼父母双亡,寄居在舅父舅母家中。蒙舅母不弃,没将黛玉赶出贾府,便已是万分感激。哪里还敢心生恨意呢?况且黛玉自幼顽劣,舅母又是长辈,教训几句也是应该的。哪里有什么怪不怪的?”
元春听了此言,便知黛玉心中仍有恨意,待还要再说,一旁青萧听了忍不住道:“我们姑娘气量大,若换了青萧,昨儿元嫔娘娘来时就不让娘娘进门了。”
黛玉听了连忙轻叱:“住口。”青萧无奈,只得不说,自己嘟了嘴在一旁生气。元春也是个聪明人,见这样,知道确实是王夫人做得过了,也怨不得黛玉生气。况且这次忠顺王逼婚,贾府众人也太无情了些,也无怪黛玉心寒。只怕这也非一时之功。若是再劝下去,只怕黛玉更要生气。倒不如暂且不提,待今后慢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