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确实是韩四的没错,只是……。”居辰霄心中仍存有一丝侥幸,“只是这也无法确定他就是韩四本人,也有可能是他人盗取了韩四的财物之后又遭遇意外。”
衙役也有些为难地说道:“居少庄主所言没错,正因为如此,才想请贵山庄平日里与韩四相熟之人,看看能不能在这尸骨上确实是不是他本人。”
两人正说着话,另一个衙役走了进来,向居辰霄问了声安,转头对带居辰霄进来的衙役说道:“曙雀山庄的刘福前来认尸。”
带居辰霄进来的那个衙役询问地看向他,居辰霄向他点了点头。那个衙役便转头对刚进来的衙役说道:“叫他进来认尸。”
刚进来的衙役点头应“是”,不一会儿便将刘福引了进来。这刘福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进门见到居辰霄站在那里,立即两步上前躬身道:“少庄主,老管家命小的前来认……认尸。”
“嗯,”居辰霄点了下头,“尸体已经腐败不堪,不知道你还能否认得出来。”五六年前不过十一二岁的刘福跪在街上卖身葬父,韩四见他可怜便替他葬了他爹,将他带回山庄。这么多年来一直待他像亲生儿子一般,若说山庄何人与韩四最熟,只怕非他莫属了。
刘福来到尸体旁,先开盖尸布见到尸体的模样,倒抽了一口气,吓得脸色泛白。将盖在尸体腿上的尸布撩开仔细的看了看,忽低抽噎起来,转身向居辰霄回道:“少庄主,这……这确实是韩叔……没错。”
居辰霄瞥了一眼白森森的腿骨问道:“你如何从这骸骨上确定这是韩四的?”
刘福抹着眼泪说道:“韩叔前年带我去山上捕猎,不小心被捕兽夹子夹断了左腿,就在脚踝骨上一寸的地方。”
居辰霄走到近前,低头看着那根挂着些许腐肉的左腿骨,在踝骨上一寸左右的地方确实有断裂后又重新张合的痕迹。这果然是韩四本人没错,没想到他居然早已死了多日,难怪他连日寻找都不见他的踪影。
居辰霄伸手拍了拍刘福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难过。”又转头对衙役说道:“如今既然已经确定他就是我们曙雀山庄的韩四,就请这位差爷等此案了结妥当后通知一声,也好让韩四尽快入土为安。”
“一定,一定,居少庄主请放心。”
将一切处理妥当,居辰霄牵着马离开衙门,一颗心沉入谷底。韩四纵使还活着,要证明他是否曾经染指凌沛瑶尚要费些功夫,何况如今他人已死,倒真成了死无对证了。想到两日之后再拿不出证据就要与凌沛瑶成亲了,居辰霄头疼欲裂却想不出任何对策。
逃婚!当脑海中蹦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居辰霄也被自己吓到了。当年向师公打听收养晓星那对袁氏夫妻之事时,听说那位师伯祖为了违抗太师祖替他定的婚事,竟然连夜带着相恋多年的婢女逃婚到深山与世隔绝,一住就是五十多年。
他当时还觉得那位叫袁祁山的师伯祖太过软弱了,既然不想娶太师祖替他选的女子拒绝便是,何必非要逃呢?然而如今这种事情轮到他的头上才明白什么叫迫于无奈。只是那位师伯祖比他幸运,至少还有个与他相恋的簪娘能够与他一起私奔。而如今他居辰霄却孤身一人,那个令他倾心相系的袁晓星早丢下他回了杭州。
对!去杭州找她!纵使如今已经无法向她证明自己的清白,也要把她抓回来绑在身边,哪怕任她打骂也好,总好过从今以后天各一方。思及此处,居辰霄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奔南而去。
连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在经过一处茶寮时,居辰霄翻身下马,将马匹系在路旁的树上,要了一壶酒几个小菜吃了起来。休息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见远处尘土飞扬,几匹骏马扬尘飞奔而来。
待居辰霄看清为首之人的面目时,手中的酒碗吓得洒出了大半,策马飞奔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爹居承威,只见他双目圆睁几欲喷火。距离尚有数十丈远便高声大喊道:“孽子!哪里去!”
居辰霄心中暗叫不好,却也不敢纵身上马而逃,只能在原地站起身来,低头不语。居承威及到近前翻身下马,两步走到他面前,怒声问道:“你这不声不响的是要去哪里?”
“爹……孩儿……不愿……不愿娶凌沛瑶为妻……。”他爹既然能即刻追到这里,只怕对他早有防备之心。既然如此,居辰霄也只好说出实情。
居承威大骂道:“混账!婚姻大事皆应遵从父母之命,如今各方宾客已经陆续前来,岂容你说不娶就不娶?”
“爹!孩儿打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娶她,何况你早已答应给孩儿半年之期……。”
居承威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你是说给你半年之期迎娶那个所谓被你毁了清白的女子为妻之事?”
“正是!”
“哼!这只怪你不知自持又染指了沛瑶,事以至此也怪不得别人。如今你必须即刻与沛瑶成亲,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女子,她若愿意,他日收了为妾便是!”
“爹!孩儿冤枉啊,那日染指凌沛瑶的并非孩儿,实在是另有其人啊!”
居承威闻听此话,气得七窍生烟,抡起巴掌狠狠甩了居辰霄一个耳光,喝道:“你这畜生!纵使我老眼昏花没看清楚,沛瑶她一个姑娘家,这种事还能白赖了你不成?即刻跟我回去,今天的事我只当什么也没发生,如若不然休怪为父手下无情!”
居辰霄倒退两步,绕到桌后哀求道:“爹,孩子真的不愿娶凌沛瑶为妻,求你不要逼我……。”
“我逼你?”居承威双眼一眯,按向腰间,反手抽出长剑,一剑劈向居辰霄。居辰霄心中大惊,未料到他爹居然与他拔剑相向,仓皇躲闪,面前的方木桌子瞬间被劈成两半,连同桌上的碗盘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居承威见他躲开,剑锋一转,抖出数朵剑花封住了他的左右去路,逼得居辰霄连连后退。居辰霄右脚勾起地上一只凳子握在手中抵挡他爹的攻势,谁知只几下的功夫便被削成数段木块散落在地,手中只余下一小截凳腿。
居辰霄被逼得无路可退,觑见他爹剑招中有个空隙,忙将手中那一小截凳腿掷了过去。那截凳腿不偏不倚正砸在居承威得右肩之上,震得他一个趔趄退了一大步,握着长剑的右手也因此收了回去。
居承威捂着被砸中的右肩,恨声骂道:“你这小畜生,竟然敢还手?”
刚刚因为一时情急,手下失了分寸,出手恐怕重了些。居辰霄赶忙上前想要搀扶他爹,“爹,你没事吧?孩儿刚刚一时失手……。”
“啊!”刚到近前的居辰霄却被他爹突然一拳击出将近一丈远,捂着胸口叫了声“爹……。”就觉得脖子上多了一个冰凉之物。
居承威一把长剑架在居辰霄的脖子上,冷哼一声道:“来人啊,把这小畜生给我绑了回去!”
身后几个随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着脑袋蹭上前说了声“少庄主,属下等……得罪了。”将居辰霄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五花大绑的居辰霄被他爹扔到马背之上强行带回了山庄,行至距离山庄尚有二三里距离时,用剑尖挑开他身上被缚的绳索说道:“这几日山庄已有不少宾客前来,为顾及山庄的体面暂时将你放开。你若再敢生事,别怪我将你一路绑进洞房!”
居辰霄无奈地点了点头,活动了一下刚刚被绑住的双手,自下人手中接过缰绳,与他爹并肩而行。一路之上双眉深锁,薄唇紧抿,他自然不敢在他爹面前有什么异动,但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与凌沛瑶成亲,只能暗中思索着再觅机会脱身。
父子二人刚进了山庄大门,远远便瞧见凌沛瑶迎了上来。瞟了一眼居辰霄,凌沛瑶向居承威福身问道:“刚刚见居伯伯突然急冲冲出去,不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沛瑶很是担心。”
居承威瞥了一眼与他并肩的居辰霄,笑道:“没什么变故,只是听下人们说今日衙门来人说有一宗命案牵涉到我们山庄之人,你与辰霄好事在即,老夫怕有什么人借机生事,因此急忙前去看看,好在没什么事,不过是虚惊一场。”
“原来如此,让居伯伯如此操劳,沛瑶真是过意不去。”凌沛瑶笑着看向居辰霄问道:“辰霄哥哥这几日如此憔悴,莫非也是为此事而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