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着既不软也不绵的红绛深,自诩高贵优雅从不说粗话的我傻了片刻,遂表情狰狞地一把掀翻红绛深,并赠以老拳无数:“说你没长眼睛你倒真令妹的敢瞎胡闹啊!”
“狸狸,痛……”被我揍到了地上的红绛深瘪着嘴巴,哭哭啼啼地望着我,哭泣道。
“少爷,痛……”被红绛深撞到了地上的悉语仰起脸,欲哭无泪地望着我,嗫嚅道。
与此同时,盛宝宝在一旁满面红云地喃喃:“怪阿姨刚才怎么可以露出这么帅气的笑容?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不行不行,盛宝宝你要坚定,你深爱着的人是席哥哥,你绝对不可以被怪阿姨蛊惑!嗯对!宝宝我对席哥哥忠贞不二!”
“唔,小丫头,老人家我说得没错吧?户小朋友早就让别人家的孩子迷得三魂飞了七魄,连你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所以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都让你不要来找她了,唉。”兰陵息那厮唯恐天下不乱地说起了风凉话。
至于席牧修,他作为此文中唯一的一颗良心,果然不负众望地说了句人话:“活该。”
金陵行宫之中,六人齐行。
与悉语会合之后,悉语的住宿成了一个大问题。
前面有说过,龙门客栈客满为患,别家客栈也不会有差。而我租下的是豪华套房,只有两张床可供人就寝,目前已被我和红绛深各占一张。我当然不可能让悉语去睡书房。
想及此,我对笑得很讨打的兰陵息说:“亲爱的师父老人家,关键时刻果然还是你最靠谱。你看,你那莫问阁的风水气候无一不是极好,现就差徒儿们上你那儿帮你添点人气了是不是?所以啊,你就——”
“免谈。”兰陵息却是直接拒绝了我,并道:“虽然老人家我的莫问阁确实风水气候无一不是极好,但是平日里人气已经够多了,不需要你们再去搞破坏。”
我不依不挠:“此言差矣。徒儿们向来视你为父,只想着贴身伴你左右让你享享清福,又怎会给你添麻烦呢。亲爱的师父老人家……”
“你这熊孩子能别这样叫老人家我了吗?知不知道老人家我听得头皮在发麻啊!”兰陵息受不了地搓了搓手臂,然后隔空弹了我的额头一下,弹得我两眼一热。见我目露凶光,他笑得愈发讨打,“要说这金陵城的风水宝地,又不是只有老人家我的莫问阁。你说是吧,席小朋友?”
毫无疑问,兰陵息的言外之意是让我搬去行宫里头住。能提出这般奇葩的建议的兰陵息,厮确定厮不是想看我后院起火吗?
眼睛飞快地往席牧修的方向瞄了一眼,却不想入眼是他与行宫总管在对话。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两人之后,有一群侍人正扛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屁颠颠地往行宫深处跑。
“为什么我的行礼会出现在这里?”我忍不住叫。
席牧修侧颜看我,淡淡道:“既是决定住下来了,行李一类当然应该搬过来。还是说你不要你的宝贝衣服了?”
“开什么玩笑?血可流,头可断,发型可以乱,唯独衣服一件也不能少!不不不,不对!我到底什么时候决定住下来了?我没有决定好不好?”说到最后,我整个人都凌乱了。
头顶一暖,是悉语伸来摸我的手:“小姐,虽然席大人同样意图对您图谋不轨,但是比起让您与一陌生男子住在客栈之中,悉语倒宁可随您一起入住行宫。”
噢,这下可好,悉语同红绛深动真格的了。
听悉语这样讲,一直默不作声地咬着小手绢儿的红绛深顿时就不乐意了:“你想住行宫便住,作甚扯上我?况且我才不是什么陌生男子,我是狸狸的命!”
悉语蛾眉轻蹙:“在众人面前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来,你真不害臊!”
“为什么要害臊?是狸狸自己说我是她的命的。”红绛深气死人不偿命道。
“胡说!小姐纵是再怎么口无遮拦,也决计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哼,一定是你用了什么狐媚子伎俩,才使得小姐迫不得已收下了你!”
怎么一生放荡不羁没有钱的我从他们俩的嘴巴里面出来,就成了一生好色成性没智商呢?
唉。
凄凉地一扶额,我走向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兰陵息的脸猛看的盛宝宝,伸手搭住了她的肩:“人生多难,命途多舛。罢罢,就让咱俩浪迹天涯吧。别看了,兰陵息那个老不死的岁数比你祖宗十八代都大,他不好幼齿,你没戏的。”
说完,我强扳过盛宝宝的身体,身形踉跄地往行宫深处走去。
何谓江湖?人就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理所当然的,有江湖的地方,是非就多。
武林大会前夜,听说金陵城的主干街道上举办了一场花灯会,我便想着带上一家老小前去观礼。席牧修却由于事务繁忙,因此没有一同出来。虽然很遗憾,但是看在没有席牧修,红绛深就不会胡乱发酸的份上,我只好在心底痛哭流涕地感谢一下席牧修的善解人意了。
人山人海的大街之上。
我左手挽着悉语,右手被红绛深强挽,前面走着的是戴了一副鬼脸面具的兰陵息,身后跟着的是骑着驴子的盛宝宝。
兰陵息暂且不提。盛宝宝因为在来的路上,被我笑穿得跟球一样厚,以致于她到现在都还在背后用小眼神儿戳我脊梁骨。这让我很是难为情,毕竟过往路人正以万般谴责的目光瞪着我,好似我把盛宝宝怎么了似的。实际上我就吐了几句槽好吗,这年头连吐槽也犯法?
如是腹诽着,我“唉”了一声,遂抬眼去看前方的兰陵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而言之,兰陵息的背影看起来很是焦灼,像是在寻找什么那样。
无所不能如兰陵息,又有什么是他找不到的?
噢对,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
佛祖说过,人有八苦。最苦不过求不得:求不得不老不死,求不得不毁不灭,求不得不欢不爱,求不得不失不忘,求不得不喜不悲。人生在世不称意,终其一生不得闲。
但这也只是对于人来说。
兰陵息作为凌驾世人的存在,他可以不老不死亦不毁不灭。只要他乐意,就可以在眨眼间颠覆现今的一切。不过他再怎么无所不能,也无法找到他喜欢的人。
啧,真是让人喜闻乐见的结局。
出神间,在兰陵息之前有一群熊孩子横冲直撞而来,大有谁挡撞死谁之势。眼见着作心不在焉状的兰陵息即将被稚童摧残,我顿了顿,打消了退避三舍的想法,并决定一定要亲眼见证兰陵息被熊孩子撞翻。
然而就在熊孩子撞上兰陵息的瞬间,兰陵息的身形徒然一虚,犹如一道虚无的幻象那般,被熊孩子穿体而过。
穿过了兰陵息的熊孩子们毫无所觉,就这么以出闸猛虎之势冲向我,把我撞了个人仰马翻。
本来我可以躲过的。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悉语和红绛深竟在如此危急的时刻,意见不合地拽住了我的左右手,把我往相反方向扯。好悬没有被扯成两半的我连惨叫都来不及,遑论分神去躲避熊孩子。
这下当真是天要亡我!
四脚朝天地瘫倒在街道中央,我哀哀惨叫着,身上还压了一群满头金星的熊孩子。浣熊踩在我的脸上,幸灾乐祸地扭动着屁股。盛宝宝的大笑声响在头顶,生怕笑不岔气儿似的。悉语和红绛深站在两旁,低头俯视着我,花容失色。
见此,我忍不住对天怒吼:“兰陵息那厮死哪儿去了还不快滚出来以死谢罪!”
“这儿呢这儿呢。户小朋友你别激动,老人家我可一直都关注着你呢。”调侃中含着讨打笑意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我脸上一轻,但见兰陵息手提着自我脸上拿下来的浣熊的尾巴,蹲下身来继续嘲笑我,“前一刻还想着这花灯会怎的这么没趣,哪晓得户小朋友你马上就如此体贴地亲自娱乐了老人家我。唔,老人家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我没有理他,因为不远处正气势汹汹而来的一行人。
“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伤了我天雄帮的少主大人?”
天雄帮谓何?
盛宝宝曰:酱油帮派罢了。
所以说,本姑娘到底是为什么要被这么一个酱油帮派的酱油人士提着衣领瞎教训?难道说本姑娘看起来真的很好欺负?
煞是不愉地一转眼,我睨向前一刻还坐在我的肚子上哭爹喊娘,此刻却坐在酱油人士的脖子上继续哭爹喊娘的,天雄帮的少主,实在很想问候一声他的妹夫。
偏偏天雄帮的少主毫无自觉,见我睨他,他不由哭得更凶:“呜呜李叔叔,是她,是她,就是她!刚才撞本少主的人就是她!呜呜呜本少主的头好疼,本少主要吃糖葫芦!”
闻言,酱油人士先是跟龟孙子似的哄了天雄帮的少主半天,而后他横眉一竖,手上一紧,硬是拽着我的衣领,把我从地面上提了起来:“竟然敢撞疼我天雄帮的少主大人,你这个臭女人不想活命了?”
我让酱油人士的口臭熏得皱了皱脸:“这位壮士,男女授受不亲,先放我下来如何?咱有话好好说。”
“哟嗬,还男女授受不亲呐?本大爷今儿就是不放你下来,你能把本大爷怎么样?哼,小娘皮长得倒是不错。”兀自一声嘀咕后,酱油人士将他的脸凑近我,埋在我耳旁小声淫笑,“嘿嘿,想活命吗?本大爷给你一个机会哦,你要是把本大爷伺候舒坦了,本大爷就不跟你计较撞伤少主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我的脸皮子皱得更紧了:“你猜。”
“呵,小娘皮还跟本大爷玩欲迎还拒的把戏呢。”哧哧哼笑着,酱油人士倏地抬起脸来,脸上横肉连连颤抖,“我猜你娘的猜!少跟本大爷瞎扯,本大爷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
我恍然大悟:“难怪口重。”
“你!”
酱油人士气得扬起另一只手作势要扇我耳刮子。结果他的手刚抬起来,就让人掐住手腕,将整只手都卸了下来。他不禁发出一声惨叫,我则趁机挣开了他的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