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拿起武器,有敌军偷袭!”范秋迟对周围大喊,可没几个人响应。因为呼哧呼哧的声音实在太不起眼了,大家都忙着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细软和铜钱,直到裹着乌黑鳞甲的战马踏破密林边缘的夜色出现在这些人面前时,他们才意识到一切都太晚了。
这是一队重甲骑兵,骑手身上穿着玄铁细鳞锁子甲,此甲包身十分严密,连面部与脖颈、手都能护住。他们的左手全都举一个椭圆形没有任何花纹的黑铁皮护盾,右手统一握着前宽后窄寒光闪闪的泼风大砍刀。跨下战马也是全身覆甲,马头包裹的尤为严实,只留了两个鼻孔出气,可以推测战马基本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它们的行动全靠骑手精湛的骑术指引,这样一来战马不会因为恐惧而后退,也不会因为突然的声响而受惊,可以想象训练成眼前这样,骑手与战马浑然一体,行动如一,举止自如的境界,绝非易事。
战马缓缓向前,叛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奇怪的是,骑兵行动起来毫无声响,原来是马足上缠有细棉。虽然覆满厚甲,但战马行走起来并不吃力,这尽管与它们分外高大有关,同时也可看出魏国高超的冶炼技术。
大半夜出现这样黑呼呼看不清面目,又无声无息的骑兵队伍,叛军一时都给吓傻在那里,有些胆小的已在哀号:“黑无常来收人啦……”
范秋迟当然知道这绝不是什么鬼怪,也料到自己难见明天太阳了。他心中暗叹,落到今日这步田地,皆因自己一念所致,若不起兵,此时身边的士兵都还在闭崖城中过着平静的日子。事已至此,多说废话也没用,与其站着让人砍倒,不如拼上一把。他来不及穿上盔甲,只能一把抓起来缠到腰上,坦着胸膛,抽出配剑大喊一声:“想活命的往前冲,砍不到人,就砍马!”说完举着剑第一个向骑兵队伍冲过去,他身后回过神来的叛军纷纷举起武器,跟着他嘶喊着跑过来……
骑兵见状,跨下用力一夹马背,全都半立了起来,泼风大砍刀齐刷刷举过半头,战马此时也奔腾开来,铠甲沙沙作响,尘土飞扬,两边人马片刻间就撞到了一起……
清晨,天色刚刚放亮,复罗城上的守军将领带着一队士兵悄悄出了城。
昨夜在城楼之上,他们先看到黑雕群掠过叛军阵营,接着就听到有厮杀之声,没过一个时辰,一切归于沉寂,叛军阵营所有火光具灭。由于距离太远,复罗城守军看不清战况,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一大早小心翼翼地出城打探情况。
慢慢摸进叛军大营,复罗城守将发现这里搭着的一百多个大帐还在,可是帐内帐外不见一个人影,里面的东西也没有收拾。有的大帐上溅有血迹,有的大帐被利器割破,更奇怪的是整个空营中竟然找不到一件兵器,连个刀鞘都没见到。
守军将领思忖了一阵得出了结论:“定是昨夜叛军内部发生了变故,所以这些人连夜撤走了……”他话音还没落,就有士兵来报,在不远处的密林里发现了一个新起的土丘。
他立即带人去察看,只见在密林之中的一片空地之上,起了一个几十丈宽的大土包。土包上用的都是新挖出带着湿气的新土,土包周围已整理的干干净净,丝毫不见凌乱草率的痕迹。
土丘正面整齐叠放着一副带血的铠甲,铠甲之上横置着一把宝剑。守城将领举起剑,看到剑柄刻有“闭崖范”三个字,可知这是范秋迟的配剑。看来这个土丘是个尸冢,叛军尸首与兵器已经全部埋于土丘之中。
可是谁有这么大能耐一个时辰就消灭几万人,还把战场打扫得不留一丝痕迹?
正在诧异之际,有士兵喊:“这是什么?”众人寻声而去,在土丘后方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三四个黑红色,如柚子般大小的实心印迹,众人一时间都猜不到是什么,有的说是带血的铁锤印,有的说是被砍的人头印……
守军将领蹲下仔细观察了半天,起身道:“这是马蹄印。马蹄上裹有软布,吸了血水后,留下的印迹。看来昨夜消灭叛军的是一队骑兵。”
旁边人听了满脸不解:“若是骑兵怎能这般毫无声息,连个马粪都没留下?”
守军将领一时也难理出头绪,他在心里盘算着:“一队没有任何标识的骑兵,手法干脆利落,不留活口,战场打扫的极为细致,交战前曾出现黑雕群……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庄端皇帝的死士——横冲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