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跟刘总一起外出了？”刘征吞吞吐吐地说：“没……是。”宋珂回到办公室后越琢磨越觉着不对劲，打电话把牛山歌叫了进来：“过会儿，你往省公司办公室打个电话，打听一下这两天刘总去没去省公司。注意，要讲究点方式方法。”半个小时后，牛山歌打电话过来说：“宋总，你真神，前两天刘总还真的去省公司了！”宋珂咬着牙说：“这只老狐狸，真是口是心非！”宋珂暗暗想：“刘明去省城难道是王宪管指使的？如果是那样的话，这老小子可能还真有戏了。不行，我得想办法问问王宪管知不知道这件事。”王宪管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看见宋珂进来，问道：“有事？”宋珂说：“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想问一下最近省公司有没有会议或者公差之类的，如果有的话，顺便把理赔的一些资料带过去。我不知道前两天刘总去省公司了，知道的话就让他一起带过去了。”王宪管笑着说：“宋总的消息很灵通呀！前两天刘总是去过一趟省公司，是我让他去的，主要是跟省公司沟通一下近期市里几个大项目保险的事。”
宋珂鼻子哼了一声，心想：“骗谁啊？你不就是想给刘明创造机会好让他去寿险公司当一把手吗？我看你们未必能如愿！”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材料也不急，拖几天也没关系。”说着，两个人一起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一个星期后，省公司关于滨城公司财寿险分业经营的正式方案下发了，省公司副总经理宋大河和人事处王勇处长在市委组织部刘部长的陪同下，来公司宣布了滨城财产保险公司和寿险保险公司党政领导班子人员组成名单及分业具体方案。
会议由市委组织部刘部长主持，他简单作了个开场白，内容无非是公司在过去的几年里如何为当地经济社会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市委、市政府如何对公司关心重视之类的客套话，讲完后，王勇宣布了新分设的两家公司党政领导班子组成人员名单。具体方案是这样的：
王宪管任分设后的滨城财产保险公司党委书记、总经理；刘明任党委副书记、副总经理，享受正处级待遇；滕慧慧和马自力任党委委员、总经理助理，姚东风任工会主席，三个人行政级别为副处级。薛大寨因病无法正常工作，其个人劳资关系保留在财险公司，副处级待遇保持不变。
滨城人寿保险公司党委书记、总经理李钢，党委副书记、副总经理宋珂，党委委员、总经理助理韩东洋、于红梅，工会主席何有才、宋珂等四个人行政级别为副处级。
王勇宣布完两个公司班子成员名单后，宋大河做了总结讲话。他说：“省公司和滨城市委、市政府对这次产寿险分业经营十分重视，省公司为此召开了两次会议，专题进行了研究。两个公司的党政领导班子人员名单，刚才王勇处长已经宣布了，对其中的两位同志，大家可能认识，也可能不熟悉。一位是新设立的滨城人寿保险公司党委书记、总经理李钢同志，他可是咱们滨城市的名人，之前曾担任滨城市委副秘书长；何有才同志在加入我们公司之前，在市政府办公室任综合科科长。两位同志来公司后，一定会给新成立的寿险公司甚至滨城市保险行业带来新气象，注入新活力。”
宋大河讲完后，王宪管、李钢分别代表新组建的财寿险公司党政领导班子作了表态发言。
组织部刘部长陪同宋大河、王勇到滨城市委、市政府拜会有关领导去了，王宪管和李钢召集公司全体干部员工继续开会。
会议由李钢主持，王宪管代表财寿险公司作了讲话。
王宪管说：“从今天开始，咱们滨城有两家保险公司了。一个是滨城财产保险公司，一个是滨城人寿保险公司。一家变成了两家，就好比两兄弟分家过日子，虽然不在一个锅里摸勺子了，但还是亲兄弟。现有人员分配问题，前期分公司上报省公司的方案，省公司已经批准了，分配原则是根据个人报名意愿，适当考虑原从事岗位的需求。”接着，王宪管把省公司批准的人员分配名单跟大家进行了通报。
按照省公司的分业方案，原公司的六十二名干部员工，三十二人留在财险公司，三十人被分配到寿险公司。在报名去寿险公司的五名副科级以上干部中，吉波被提拔为寿险公司的人事科科长，财务科副科长张萌被提拔为寿险公司财务科科长，平调去寿险公司的只有牛山歌一个人。
会议室里的人陆续走了，伤心欲绝的牛山歌坐在椅子上一支烟接一支烟地抽。想想原来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几位科长成了自己的领导，原来职位比自己低的人跟自己平起平坐了，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和不满，懊恼和愤怒一起涌上心头。他骂王宪管不仗义，骂宋珂是个大骗子，骂所有得到提拔重用的人是“马屁精”。牛山歌一边骂着，一边把会议室里的椅子踢得东倒西歪的。
吴小小走进会议室，默默地把牛山歌踢翻的椅子扶好，声音低低地说：“主任，宋总找您去他的办公室。”
牛山歌狠狠地瞪了吴小小一眼：“找我干什么？说没看见我！”
吴小小出去没多久，宋珂走了进来，在牛山歌对面坐下，掏出一支烟独自抽了起来。
一支烟抽完后，宋珂开口道：“你想不开，我还想不开呢！上级公司口口声声说要专业化，内行领导外行，他李钢算内行吗？我呸！”
宋珂看了看闷不作声的牛山歌，说道：“该做的工作我都给你做了，可‘县官’大人不说话，我一个副职说了顶个屁用？老牛，想开点吧，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啊！认命吧！”
宋珂抽出两支烟，自己点燃一支，另一支扔到牛山歌面前。
猛吸了一口烟后，宋珂说：“老牛，李钢我虽然认识，但不了解。这些人在党政机关混了多年，都是些官痞，估计好不到哪里去，以后咱还是小心点。”
晚上，牛山歌推说家里有急事，没有出席由王宪管和李钢共同主持的团圆酒会或者说是散伙酒会，独自一个人跑到肖红的海鲜城喝得酩酊大醉。肖红安排服务员把他扶到办公室的一张三人沙发上，拿了一条破毛巾被给他盖上，自己径自回家睡觉去了。
分家后，公司的办公楼划分给了财险公司，市政府又把原来市计划委员会的一座三层楼房划拨给了寿险公司。新成立两家公司的员工通宵达旦地收拾、搬迁，三天的工夫，寿险公司就搬了出去。搬家的第三天下午，魏经纶找到牛山歌说：“牛主任，搬完家后咱们办公室的人能不能聚一聚？我和大奎商量了一下，想给您和吴小小送个行。”牛山歌把一摞书重重地放进纸箱里，冷冷地说：“算了吧，抽空再说吧。说不定以后吃不上饭了，还得请你魏主任赏口饭吃呢！”魏经纶尴尬地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站了一会儿，静悄悄地走出了牛山歌的办公室。魏经纶坐在办公桌前，陷入了深思：“自调入公司以来，自己在工作上处处维护牛山歌，为什么牛山歌一直对自己不友好呢？难道自己工作出色还有错吗？”魏经纶越想越想不通，越想越苦闷。杨山坡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冷不防地在魏经纶的肩上拍了一下，吓了魏经纶一跳。“你这家伙，进来怎么也不咳嗽一声？好人也让你吓出神经病来！”魏经纶有些恼怒地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主任大人一定是做了亏心事，不然的话，大白天怕什么？”
杨山坡嬉皮笑脸地说。“别废话了，有什么事快说。”魏经纶命令道。“啊哟，刚当上主任就这么不近人情了？老付和冬冬去寿险公司了，临走了，咱们是不是给他俩送送行？”杨山坡跟魏经纶商量道。魏经纶说：“我也正想为这事找你呢。这样吧，我去安排地方，你去通知他俩。”下班后，四个人相约来到了距公司不远的一个名叫“万家灯火”的饭馆，虽然只是一个小海鲜店，但名字听起来还不错。魏经纶说：“分家了，我跟山坡商量了商量，想请两位一起聚聚，饭店小点，但看起来还挺温馨的。”“咱们四个人一天来公司的，想不到仅过了半年就被一分为二。”杨山坡伤感地说。李冬冬也愤愤地说：“是啊，大家刚熟悉了，说分就分了。也不知谁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好好的一个公司，分开它干吗？难道不分开就不能做业务了？”付晓滨看着李冬冬伤感的样子，笑了笑说：“《保险法》这么规定的，谁敢不执行？”杨山坡说：“咱忙着搞财寿分业，我听说人家美国的保险公司正忙着搞财寿合业。”魏经纶说：“咱刚出台了法律，你不能马上废止吧？说不定哪天突然觉着还是合起来好，就又合起来了。俗话说得好，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嘛！”
杨山坡说：“付哥，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报名去寿险公司？是不是因为你们科长去寿险公司当领导了，所以你就跟着去了？要是留在财险公司的话，说不定副科长就没王明那小子的份了，他的资历哪能跟你付哥比啊！”
付晓滨哈哈笑着说：“你要是当领导就好了，说不定我现在就坐在科长的位置上了。说实话，我去寿险公司是为了一个人，但绝不是韩东洋。人家当领导的，哪瞧得上咱们这些当兵的。”付晓滨说完，偷偷地瞄了坐在对面的李冬冬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