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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中原全面大乱

自陈胜吴广在大泽乡举起“伐无道,诛暴秦”的旗号后,便自立为将军和都尉,他们攻下蓟县后,分出一路兵马往东行进,主力部队则往西开进,连克数县,占据今天的河南东部和安徽北部大部分地区。部队到达陈县时,就是今天的河南淮阳,人数已达数万之多。由于他们打着秦太子扶苏和楚国大英雄项燕的旗号,颇得人心,四方豪杰响应。刘邦和项羽也是在这个时候杀官吏反秦廷的。那么此时陈胜吴广这两个起义军的先锋老大哥的境况如何呢?

攻下陈县后,当地有话语权的人以陈胜复立楚国社稷有功劳为由头,建议他自立为王,正中陈胜下怀。但当陈胜征求其他人意见的时候,两个人反对得比较厉害,一个是张耳,一个是陈餘。张耳其名是否觉着耳熟呢?他正是当年刘邦游侠之时结识的那位外黄县县令张耳。

刚刚归顺陈胜吴广的张耳、陈餘二人颇有见识,他们提出了让陈胜缓称王的建议,并指出一条康庄大道,让陈胜赶紧带兵往西面咸阳的方向进攻,同时派出人手寻找六国皇族遗老遗少,以他们的名义组织原先分属六国的人民一同抗秦。这样秦国便会因树敌过多而不得善终,陈胜可借机占据咸阳以号令诸侯,最后以德服众,才是成就帝业的正途。过早称王,会打击天下豪杰的凝聚力。

这么有道理的一番话终究还是让陈胜的耳朵不舒服。正如前文提到的,他急匆匆自立为“张楚王”,并且也没有派人去找什么遗老遗少,而是将数万之众兵分三路,一路由假王(二号王或者叫一字并肩王)吴广率领向西进攻荥阳;一路由武臣、张耳、陈餘带领向北进攻赵国之地;再一路由周市率领,攻打魏国之地。大家可以看得出,这三路人马进攻之地分别是今天的河南、山西和河北,与秦国都城也就是今天的陕西咸阳山水相连,此时的秦王朝可谓是四面秦腔,危如累卵。

但看似猛虎之师的三路起义大军刚一出师,吴广军团就在荥阳受阻。原来坚守荥阳之人不是酒囊饭袋,而是丞相李斯之子李由。吴广费了老劲也没有攻下荥阳。陈胜派出周文西进攻打秦国,以策应吴广的部队。

武臣、张耳、陈餘这一路倒还算顺利。他们摧枯拉朽,很快占领了旧日赵国都城邯郸。但这时张耳和陈餘对陈胜不听取他们意见,而且不重用自己耿耿于怀。他们认为陈胜这样没有远见的人成不了大器,于是二人劝武臣自立为赵王,他们二人甘心扶保。

得到消息的陈胜勃然大怒,正要诛杀武臣一族家人,被上柱国(高级军事统帅)劝阻。陈胜压住心头火气,勉强承认了这个所谓赵王,想要继续利用他为自己做事。

陈胜眼前有一件大事需要武臣去做。原来周文以十万之众,千乘之车马,长驱直入,到了关中一个叫作“戏”的地方,大致相当于今天的陕西临潼地界,直逼秦都。原本一直以为只是流寇作乱的秦二世胡亥这才慌了神,专权弄臣赵高(一说是宦官,但更多的文献和文学作品显示其并非宦官)也没了主意,现调兵马勤王也来不及了。

这时章邯出了一个主意,可以调集在骊山服刑的徒众,赦免他们的罪行,发给他们兵器来抵挡周文的进攻。秦二世十分怀疑,刑徒能行吗?章邯说这些人虽然是罪犯,但大多数人原本都是军团的兵士及将领,很有作战经验。秦二世根本没主意,他问赵高的意思。赵高本不喜欢这个章邯,但大敌当前,保命要紧,便同意章邯的做法,让他带骊山刑徒去应战。结果章邯军队所向披靡,周文十万大军溃败。

听到这个消息,陈胜如被当头棒喝一般,他立刻派刚刚自立为赵王的武臣率部救援周文。武臣根本不勒陈胜这根胡子了,他抗命不出。周文孤立无援,终被章邯打败,自刎于阵前。

一心想自立门户的武臣派出手下人韩广去夺取前燕国之地。没想到自己刚上演的戏码被韩广重复了。韩广在燕地贵族的支持下,也自立为燕王。

陈胜的三路大军,一路失败,一路反叛,还剩一路攻打前魏国地界的周市辖部。周市在魏地拥立魏国贵族为魏王,自己做起了魏丞相。其实他与武臣等人一般无二,各自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此时的陈胜起义军已经面临四分五裂的局面。

更让起义军雪上加霜的是,假王吴广居然被人谋杀。这位和陈胜一起打江山的一字并肩王死于何人之手?不是别人,正是陈胜安插在吴广身边的大将田臧。

话说虽然陈胜为王,吴广为假王,但吴广在军队中的受欢迎程度一直高于陈胜,尽管吴广对陈胜十分服帖,从未有任何僭越之举,但陈胜深知吴广是最知道自己家底儿的人,如果有朝一日,吴广心生反意,把自己的破落事儿都给抖搂出来,自己的颜面尽失,还如何能为王呢?陈胜始终对吴广怀有戒心。此次派吴广领兵西进,也不忘把自己的心腹大将田臧安排在吴广身边以监视其动静。

当章邯大败周文军队之后,起义军人心惶惶。陈胜一想到吴广久攻荥阳不下,若章邯带兵截断吴广辖部的归路,秦王朝军队里应外合,吴广军团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白白送死嘛。陈胜有意收回吴广兵权,保存实力。但他并没有对吴广明言,而是指使田臧鼓动西路军的部将们把吴广从位子上撸下去。

田臧做得更加彻底,他直接鼓动大家说吴广没有军事才能,又傲慢不羁,大家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撤回陈县保存实力,以图将来,但吴广不允,如今只能是杀之而绝后患,说着田臧宣布陈胜军令,带领部下突然杀入吴广大本营,诛杀吴广,将其首级割下。

看到自己老伙计的头颅,不知陈胜做何感想,或许他信奉所谓无毒不丈夫,但一个对老友穷凶极恶的人至少是让人害怕并敬而远之的。

起义军内部的乱象被章邯得知。他迅速做出反应,疾驰南下,杀得起义队伍溃不成军。

仍然驻守陈县的陈胜已经乱了方寸,都不知道是该跑还是不该跑,脑子里面全是糨糊了。难得的是,在这样的困境中,居然有两支小股的反秦力量为躲避章邯的打击,来归顺陈胜。但张楚王何以相待?

这位张楚王的做法竟然如此之出位。他为了将这两股小小的力量吞并,竟然将其中一支队伍的主将杀死,另一支队伍的主将见状,赶紧主动交出兵权。接下来陈胜居然又接连接收了一些其他散兵游勇组成的小股力量。在处处败绩的情况下,这也算是一支强心剂。

但如今的陈胜已经完全不是半年前雄心壮志、气魄宏大的陈胜了。

他在队伍不断壮大,给养问题、人事问题不断出现的情况下,疲于应付,因而变得心烦气躁,这说明陈胜本身缺乏作为一名领袖的才干和素质;他对自己的支持者疑心深重,为求自保居然不惜杀害和自己同患难的朋友,说明他心胸不够宽大;在称王之后,物质生活和社会地位得到改善,陈胜再不能容忍别人对他的轻慢,他将一位直呼其名的老乡亲杀死,冷了人心,还任用吹嘘拍马之人使得军心离散,说明他对自身的定位有问题。一个有诸多问题的人若只是修身齐家,或许还有可为,但若治国平天下,则离失败已为时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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