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天喝大了,从兴隆小酒馆出来时他的脑袋晕乎乎的,脚步也跟着飘忽。他扶着墙站着,回忆一点点的袭来。
韩冰离开那天他也是这样醉过的,8月13号,他永远记得那一天。之后的那一天就像是一个纪念日,每年他都要庆祝一次。当然,参加的人永远都是自己。今年似乎有点意外,他竟然醉了两次!
魏云天嗤笑着自己,慢慢稳住身体,拼命压抑住呕吐的感觉。他可不想又有谁对他唧唧歪歪。他的脚步停住使劲甩甩头,驱赶那个不该出现在大脑里的人。他摇晃着走了两步,身体不稳的撞到了路边的树上。
秋天了,夜里有些凉。他靠在树上等着清凉的风赶走醉意,却越发的迷糊了。他和韩冰已然九年未曾见过,但是听到她结婚的消息还是忍不住难过,即便楚晴可能是在骗他。心里仍像被人开了一个洞,温热的鲜血溢出来,冰冷的绝望注进去。
而李思云又在他满是疮痍的心上给了最后一击。她太像韩冰了,气质个性说话的语气。他早该预料到会这样的,所以刻意躲避,所以故作冷漠,最终却还是避无可避。
他抬头望向夜空,今天是新月。弯弯的月牙在他的眼睛里一片朦胧,脸上一阵温热随即冰冷。他哭了。当夜幕遮盖了所有光亮与美好,人类的软弱和黑暗也随之而来。他扶着墙壁蹲下去,抱着头呜呜的哭,就像一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儿。
李思云躺在床上用手机浏览网页,脑子里却全都是魏云天的脸。他在做什么?有没有生气?他若是生气她该不该高兴?他扬起脖子望向窗外一片灰暗的夜空,心情仿佛也是灰暗的。
娄欣梅和梁晶晶都睡着了,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杜倩的床铺仍是空的,这个丫头最近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和她们之间的互动也明显减少了。
她哀叹一声翻了个身不去看那恼人的新月。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一条彩信传进了手机里。
李思云看了一眼腾一下坐了起来,这是一张魏云天靠在树上的正面照,发信人是杜倩。
李思云急忙回信息:他在哪?
杜倩快速回复:学校侧门的小酒馆,速来。
李思云顾不上多想,穿上衣服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她如法炮制的翻墙而出。杜倩正等在侧门口,不远处一辆车亮着尾灯离去。“你做什么去了?”李思云看着杜倩问。
杜倩推了她一把,急道:“你还有心思管我呢,快去看看吧。”
李思云急忙往小酒馆的方向跑去,路边魏云天抱着头正哭的心酸。李思云一步一步小心的靠过去,慢慢蹲下来嗫嚅地喊了声:“魏老师?”
魏云天的身子一怔,用袖子抹了把脸急忙站了起来。因为酒醉又蹲了太久哭了太久,他有些头晕的往后倒去,李思云急忙上前扶他,却支撑不住他的体重。两人一起倒在了墙壁上,李思云的脸正埋在他的腋下。
魏云天闭上眼睛喘息着,尽量让自己快保持冷静,却还是大脑一片混沌。李思云用脖子和肩膀架着他往学校走。
光是架着一个大个男人就够累了,她实在没有古代女侠的本事,可以背着她翻墙而入,只得求助保安。
值班的保安听说是魏老师病了急忙帮着李思云把魏云天送回了公寓。
保安临走前不解地问:“他不是病了是喝多了吧?你和他什么关系?”是啊,满身的酒气怎么能瞒得住?
李思云在保安队伍里呆过几天,和他们也还算熟识,谢过之后笑着解释说:“他是我远房的一个表哥。对了,不要告诉别人,我可不想让别人说我靠关系。”
保安笑着点头应允退出了房间。
李思云看着躺在床上,紧闭眼睛大口喘息的男人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进洗手间拧了条毛巾出来给他擦脸。
魏云天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李思云想听的清楚些,便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却被他喷出的热气搞得又痒又热,不由的揉着耳朵躲开。不过她分明的听到了一个名字——“冰冰”。
李思云的脸色从红渐渐变成白。冰冰一定就是他的“宝贝honey”,不然他怎么会醉了都叫着她。她气恼的把毛巾整个盖在他的脸上,不去听他嘴里不清不楚的梦呓。收毛巾时,魏云天的握住了她的手很紧很紧的握住,不给她丝毫抽出的余地。她感到手骨快要被揉碎的痛。
他陡然睁开一双充血的眼睛,哑着嗓子说:“别离开我!”
李思云直感觉又兴奋又心酸。她十分清楚他在跟谁说这话,却也因为这话惴惴不安着。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干嘛大半夜的跑出来给自己找不痛快?如果说第一次的吻,是他们误打误撞怪不得谁,那么今晚她显然是自投罗网了。
她更加使劲的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手,魏云天却将她向下一拉。她半个身子都贴上了她的胸膛,下一秒他温热的唇舌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她无法躲闪甚至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在她大脑缺氧即将阵亡的时候,他松开了她。
李思云的羞辱感远超过上一次,因为她分明叫了别的女人却还来讨她的便宜。他把她当做什么了?另一个姑娘的替身?影子?即便第一次也是,但是她那时不在意,这次却狠狠的计较上了。她抽出手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魏云天似乎觉不出疼痛,又伸手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此刻他的心痛远超于任何肉体上的疼痛。“别离开我!”他近乎请求的说。
他眼睛里的影子分明是自己,但她却透过自己看到了别人的灵魂。她咬牙切齿地低吼:“你知道你拉着的是谁吗?”
魏云天的手慢慢松开,眸子里的光也渐渐燃烧殆尽。他颓然的躺了下去,缓缓闭上了眼睛。
李思云捡起地上的毛巾走进洗手间。水声很好的掩盖了她的轻声哭泣。这条毛巾她洗了很久,因为上面有眼泪的咸味怎么都洗不干净。
往床边的小桌上放了一杯水后,李思云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睡着了的魏云天。他安睡的样子像个小婴儿。挺直的鼻子下面有一双红润的嘴唇,不过嘴唇有些干裂了。她拿棉签沾了水慢慢给他擦拭了两遍,才起身离开。
在她出门前魏云天突然坐了起来。“我知道你是谁?”他顿了顿说:“我很清醒,即使喝了很多酒。”
李思云脚步停住回头望着他。他说的“很清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那一吻,还是痛入骨髓的一握?
魏云天看着她问:“想不想听个故事?”
李思云轻咬嘴唇慢慢坐回了椅子里。好奇害死猫,好吧。她的确是只好奇的猫,尤其是面对她感兴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