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云的瞳孔陡然放大,惊出一身冷汗。韩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让她害怕。她退后一步身体撞到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动。
她对韩冰所有的了解来自于十年前。有些事情是从徐玉嘴里得知的。她努力把她的了解和徐玉的讲述串连起来,大脑渐渐还原了韩冰的历史。
韩冰是李思云的姥姥收养的孩子。那时候韩冰不过两岁。她的父母死在同一个医院里,不同的是她的母亲死于病痛,她的父亲却是死于相思。没错,他为了深爱的女人殉情了。他用十楼的纵身一跳完成了他从一而终的誓言。
韩冰身边没有了亲人。
李思云的姥姥和韩冰死去的奶奶有些交情,便出面收养了她。她成了徐玉没有血缘的妹妹,成了李思云的小阿姨。
两人真正的了解认识是在十年前。那时韩冰和魏云天发生了早恋,被李思云的姥姥强制打压。他们那个时代的人见不得这些不成熟的东西,认为那是大逆不道,绝对要明令禁止。
韩冰为此绝食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啊,李思云甚至都不能想象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后来徐玉心疼这个小妹妹便劝住老太太,把她带回了李家。她见到韩冰时,韩冰的五官整个凸了出来,除了深陷的眼窝。
徐玉答应她去见魏云天一面,韩冰终于开始进食。李思云看着这个漂亮的小阿姨想要和她一起玩,但是却不敢靠近。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的悲伤让她却步。
后来韩冰如愿见到了魏云天,两人还有了孩子。徐玉为此长达一年都闷闷不乐。她后悔,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她错在低估了韩冰稚嫩的爱情。那样一个小小的身体里需要蕴藏多少勇气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李思云听徐玉说这些话时,已经是十六岁的妙龄少女。徐玉的意思是要她引以为戒,绝不能做韩冰第二。可李思云分析出了不同的结论。也许爱情是可以遗传的。韩冰有一个深情到可以殉情的父亲,就注定她是一个坚贞的爱情主义者。徐玉从一开始就错了。她错在低估了血缘。
听到魏云天说出韩冰的名字,李思云完成了这些回忆,大脑里停留的是韩冰靠在她家二楼客房窗口的剪影,那影子在哭,为了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李思云看着魏云天坦荡荡的眼睛,飞快的拉开门跑了出去。她要窒息了,必须出去透口气。
第二天,李思云接到徐玉的命令。她必须搬回家住,下午下课后会让李枫过来接她。李思云沉默的挂了电话,坐在床沿上大脑一片空白。她爱上了小阿姨的男人,尽管这个小阿姨和她没有血缘。但是韩冰靠在窗边暗自神伤的侧脸却像是剜去了她心上的一块肉,让她痛到窒息。
中午梁晶晶娄欣梅和杜倩再次陪李思云走进了兴隆小酒馆,要为她告别宿舍生活送行。这次她没有喝酒,她需要保持清醒。她需要好好了解一下自己的心意。
李枫比她想象中来的早,她第一次翘了课让李枫带她出去走走,任何地方都可以。
李枫早已知道了她的事,徐玉回家就跟他和李文忠说了。
李枫一如既往的宠着她心疼她,带她去了一百公里之外的一个牧场。李思云站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绿草间大声的叫嚷。她要释放这种感觉,这种恼人的感觉。
李枫陪着她大叫,然后两人躺在地上享受午后温暖的日光。
李思云望着天空一朵朵悠闲自得的白云,苦涩的笑了。她想起了魏云天的“白云悠悠”。
“白云悠悠,千万闲愁。雁过不回首,空留云消瘦。
白云悠悠,无边思愁。日落不回头,空留云独守。
白云悠悠,万千心结。相思怎奈何?白云空悠悠。”
在这个爱情故事里,谁是云,谁又是雁?谁是云,谁又做了日?
她侧身看着李枫闭起眼睛的脸,问:“哥,你爱过吗?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那种。”
李枫眼睛睁开侧身对着她,“你终于问我这个问题了?我当然有我爱的人,我也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但是我还没有向她表白。”
“为什么?”
“因为还不是时候。”
“时间这个东西是靠不住的。”李思云重新躺回去,“它会让你错过很多,你还相信时间?”
李枫仍望着她,“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在等,等她成熟。你知道吗?如果苹果还没成熟就摘下来吃是会酸掉大牙的。”
李思云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喜欢的人不是隔壁王叔叔家的大头女孩吧?”
李枫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才不是。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李思云沉默了半晌,愣愣地注视着仍停留在天空的一朵孤立的云说:“但是,我爱上了一个人。”
李枫一下子坐了起来,“是谁?”他的瞌睡虫被李思云彻底赶走了。
李思云也坐起来望着一脸焦灼状的李枫皱眉,“哥,你怎么了?”
李枫强压下内心的翻涌。
他可爱的妹妹竟然有了心上人。在他日夜等待她长大的时候。他的期限是大学毕业,可是她却早他一步动了心思。他果真错失了时间吗?
“没什么?我只想知道是哪个混蛋值得我这么优秀的妹妹喜欢。”李枫重新躺回去按住胸口,不让李思云看到它太过剧烈的起伏。
李思云也重新躺下。“他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妈妈大概见过他了。或许就是因为他让我搬回家住。”
李枫再也按捺不住情绪,他大叫着站起来低头看着李思云。“魏云天?怎么可以是他?”
李思云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急忙站起来拉住他的手腕。“我原来不知道他和韩冰的关系。”她顿了顿松了手抱着自己蹲下去,嘤嘤饮泣。“我也不想,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哥,你帮帮我吧,帮帮我..”
李思云的泪水每一次都是流向他的心脏的。他要命的疼。他坐在她身边伸手圈住她颤动的身子。李思云转而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