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8点半,我就在喷水池咬着奶茶的吸管,边听歌边等他。早点到,好让自己不那么紧张。是今天就问清楚,还是装做不知道,等之后王灵给我消息?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患得患失了,不应该劈头盖脸就开骂吗,这样的我,我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苏诺辰来的也很早,45分就到了,我喜欢他的一点就是,约会从不迟到。
他一过来就要搂我,我没有拒绝,顺势把头埋在他肩上,一边缓慢思索爱情的滋味,告诉自己,或许一切都没有变,我喜欢他,他也还喜欢我。
可是我抬起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咖啡店前的站着一个男生,直直地望着我。我禁不住咬住了唇。许是认出了我,他走了过来,步履轻快,从容不迫,记忆里白皙、干净坚毅的脸庞逐渐清晰。
他走了一半,却又停住了。我看到他长长的睫毛一动,那样的弧度,让我想起了年少时在丛中追过的斑斓蝴蝶,我的脸微微地发麻。直至他移开目光,冷漠地经过我和苏诺辰,我悬着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苏诺辰没有意识到我的分神,如往日般,轻轻放开我,然后,他又慢慢地低下头,准备......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我知道他要干嘛,这几乎已是我们约定俗成的每日必需品。奇怪的是,此刻,我不再觉得他口腔里烟草和薄荷混合的香味好闻得很,搂着他的腰性感得很,相反好像有那么点恶心和尴尬,可是我分明感受到我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我难以排解我内心忽然萌生出的古怪念头,然后,我听到了稠厚好听的声音:“李谖语,你行啊你。”
我听出语气里的生气和克制,自从父母离异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谁随随便便地喊我大名,还是这样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了。
我皱皱眉头,回头看那个男生。
陈兮捷盯着我,不容置疑地开口:“娇姨叫你去我家拿点东西。”
娇姨指的是我妈,他似乎从小到大都这么喊,我讪讪地哦了声。
我正呆愣着,苏诺辰却搂紧了我的腰,我窘迫地回神,发现自己看向陈兮捷的时候,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个男朋友站在那,不知是不是怕诺辰看出异样,看着苏诺辰疑惑的表情,我讨好似地主动亲了亲他的脸颊。
我牵起他的手,姐姐般地规劝道:“亲爱的,我有事,今天就不能和你约会了,诺辰,乖,我从上海回来,再找你玩哈。”
苏诺辰有点迟钝地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下一秒,陈兮捷已经毫不客气地扯过我将我拉走。
“诶!”
我就像从平日里狐假虎威的小巫婆化身为可怜兮兮的小白兔,虽被陈兮捷拉着,一点都没有反抗,但我还是一步三回头,看着呆呆站着原地的苏诺辰,实话说,他今天好像有点傻。或许是,我今天的表现也让他觉得奇怪吧。
逐渐的,我看不到喷水池了,我就专心看着前面的路。而陈兮捷早已放开我的手臂,他的步履快而急促,我几乎是小跑才能跟上他,我纳闷地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比如我妈气喘,突然升级为什么什么病了,而那救命药就在陈兮捷家里......
我正胡思乱想着,发现我们已经过了巷口了,可是他没有停留,而巷口那边就是他的家啊,我反而停了下来,盯着他家旁边的房子,也就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斑驳的木门,锈迹斑斑的铁环耷拉在中间,而木门里面承载着我十二岁以前的故事。我回头看着前方背对着我的十九岁的少年,他的背如小白杨般挺直,而他的头发因为阳光的照射下又有毛茸茸的质感,我忽然生出一种光阴变幻的伤感,感觉思念就要落到眼睛了。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停下来,我就这样轻轻地看着,怕打搅这一切的平静。
几分钟后,我看到他的步子慢了下来,许是意识到我没有跟上去把。他扭头,发现了身后的我,他明显愣了一秒。
真是出去学习了,连自己家都不认得了,我好歹都五年没来这里了,都还认得路呢,他也不过出去读书两年把,连家都会走过!
有点好笑又无奈。我也不捅破他错过了目的地,轻巧地跟上,“我妈叫你拿什么东西给我啊?”
陈兮捷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说:“没有。”
这下,换我愣住了。
简直莫名奇妙!我本来还要找苏诺辰问问说法的,就这样被带走了!尽管我也是这一秒才意识到我今天出来的目的,刚才一路上我压根没记起这个正经事。
不管怎么样,陈兮捷这样无缘无故,让我大为不爽,我不客气地说“你现在还会捉弄人了啊!”
陈兮捷看着我,脸上是明显的挫败感,“谖语,你让我·······”吐了几个音节,又没说完。
我更生气了,陈兮捷不仅健忘,现在还变得婆婆妈妈了。我恶狠狠道:“陈兮捷,你有什么说什么,不要这样藏着掖着。”
陈兮捷略带惊讶地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喊我哥哥了!”
我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一个陌生女孩坐在陈兮捷的大腿上还笑声晏晏的景象,好像有火苗串上我的头发,我简直怒放冲冠:“那你也要有做哥哥的样子!”
我没心思去琢磨此刻陈兮捷的心思,是震惊,还是谦和被撕扯的羞愧或是其他,我只知道,我头也不回地往回跑,一点都没有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