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被称为溪山镇的末日。
因为在这一天,溪山镇的许多人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他们眼中的最后一刻,是一团巨大无匹的火焰——比太阳还要炎热滚烫耀眼光明的火焰。
“轰!”
在陈剑山惊骇的眼中,那只火鸟神兽终于还是砸进了溪山镇。巨大的体型使它一路碾压过去,将所有挡在前方的房屋建筑统统碾碎。无数镇民百姓连惨叫都来不及便被烧成一捧飞灰。
在山腰的陈剑山看的真切,那火鸟最终滚进了镇东的陈府。
“不——”
他愤怒的大吼,心中充满了悲愤和恐惧。
满心焦虑的他再也顾不得山道湿滑,东歪西倒的飞速向下飞奔。肩膀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如注。不止一次摔倒在泥水上,但他却丝毫不敢停留,连滚带爬的向下跑。
“快一点!”
“再快一点!”
“给我快起来啊!”
为了加快速度,那青狼的尸体也被他抛弃在山道上。一切都为了尽快回去。
终于,他出了山林,来到镇西的小桥边。
刚一进镇子,他就看到一条几十米宽,看不到尽头的废墟通道。一眼望去,所有房屋道路人类牲畜全都被碾压成碎片,鲜血染红了砖瓦,血肉混合着石块。所有挡在这条通道前面的镇民都瞬间惨死。在通道旁边,一些侥幸逃过一命的镇民们疯了一样去扒脚下的废墟,哭着叫喊自己亲人的名字。
“爹,你在哪儿?你不要死啊!”
“相公,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呜呜!”
“夫人,你坚持住,我一定救活你。我们去找薛医师,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救你。”
“苍天无眼啊,为什么我溪山镇要遭此大难啊!”
一具具尸体从废墟中被找出来,几乎看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所有尸体都被烧成焦炭一样,彻底死亡。死者的亲人们哭天抢地的悲号,谩骂着从天而降的灾难。在这种天灾中,他们的生命是如此渺小。
陈剑山深一脚浅一脚的向镇东飞奔,看着周围的惨状,他的心一片冰凉。
终于他来到了镇东的陈府,陈府的大门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黑的正在燃烧的废墟。他疾跑几步,向前一看。只感觉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两晃,坐倒在地。
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他家里的三间草屋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那熟悉的树木,清凉的石凳,绿油油的菜地和温馨的小院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变成焦炭的废墟。
“爷爷呢,丫丫呢,他们,他们还活着吗?”
陈剑山怀着极大的恐惧和慌乱,开始在废墟里翻找。烫手的砖瓦和烧焦的木炭让他的手指很快就烧出水泡。但他不管不顾,疯了一样翻找。水泡破裂,鲜血直流。他的手指很快就烂的不成样子。有些地方甚至露出骨头来。用手翻嫌慢,他就用扁担来铲。他铲的很小心,他怕一不小心铲到爷爷和妹妹。他不敢。
他的心在疯狂的怒吼:“为什么?为什么?神兽不是天地的圣物吗,为什么它们的战斗要殃及我们这些脆弱的人类。在它们眼里,我们难道只是毫无存在感的蝼蚁吗?难道这就是我们的命?难道我们只能在这些强大的野兽面前恐惧颤抖,等待死亡吗?”
“不!如果这是天命,那我就逆天改命。如果这就是神兽,那我就屠神杀兽。我不要做这些面对灾难毫无抵抗之力的凡人。我要变强,我要成为仙人。我要让这些神兽也尝尝命运被别人掌握的滋味。”
愤怒的火焰攫住陈剑山的心田,一颗弱小的心慢慢滋生了野望。
翻找了许久,他没有找到爷爷和妹妹的尸体。这让他心中有了一丝希望。
“难道爷爷和妹妹不在家里吗?难道说,他们正巧躲过了这一劫?”这个念头一起,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他慢慢想到:“妹妹可能出去玩了,但是爷爷是从来都不会离开家里的。因为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不过……”
他又想到昨天爷爷面对刘管家一行时那霸道无匹的威势,那种强大的力量,虽然短暂,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以那种状态下的爷爷,或许能够躲过去也说不定。”他心中得出这个结论,越想越是肯定。
抱着一线希望,陈剑山开始在镇子上到处寻找。问过买豆腐的张大婶,做糕点的柳伯伯,卖家具的常木匠和开饭馆的何掌柜。一家又一家。可是没有人看到爷爷和妹妹两人。他从镇东找到镇西,从镇北找到镇南。没有任何踪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眼看天色就要黑了,他的肚子在“咕咕”叫。
看了看阴沉的天空。那两只神兽早在他下山时就已经消失,以他们的飞行速度,估计早在千里之外了。可是他们留下的短暂的战斗痕迹却让人永生难忘。镇子上的人常年住在一起,家家沾亲带故,这一次灾祸。足足死了几百个人。整个镇子都笼罩在悲伤的氛围中。
陈剑山默默的出了镇子,向西行去,那里还有他今天的战利品——青狼。
半个时辰后,他从山中返回,这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
想了想,他没有把这匹狼肢解,而是带着它直接去了镇子的福运酒楼。如果是以往,陈剑山猎到了一匹狼的事情很定是轰动全镇。但现在,全镇都沉浸在悲伤中,几乎没人去关注他。孤独的身影在青石路上“哒哒”前行,像一匹狼。
默默扛着狼尸来到酒楼,老远就看到酒楼清冷的大门,但今天的店小二却没有在门口迎接。陈剑山知道,变成废墟的也有店小二的家。
大堂也很冷清,只有一桌行商在角落里喝着闷酒,酒楼的高掌柜在柜台无聊的拨拉算盘,不时用悲悯的眼光看一眼门口。高掌柜看到陈剑山进来,问道:“小山,你爷爷和妹妹还没找到吗?”
陈剑山沮丧的摇了摇头:“没有。到处都找不到。”
高掌柜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而是把眼睛放在陈剑山的肩头。他自然看出那是一头死去的青狼。他脸上露出一抹惊异:“这是——你打的?”
陈剑山点了点头:“嗯。今天在山上碰到的。侥幸得手。不过我也受伤了,等一下还要去找医师看一看。”
高掌柜这才注意到,陈剑山的肩头有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很显然是被狼咬的。
“你可真厉害。小小年纪竟然就能猎杀青狼。真不愧是陈二爷的孩子呀。”他夸奖道,又道:“这匹狼是要卖给我们酒楼吗?”
见陈剑山点头。
高掌柜高兴的道:“好,好。不枉费我照顾你那么久。放心吧,价格上肯定不会亏待你。”说着,对厨房那里叫道:“肉球,快出来。有好东西来了。”
厨房里登时乒里乓啷的一阵响,接着一个异常肥胖的穿着厨师褂子的高大男子从后厨钻了出来。小眼睛一下便看到了陈剑山肩膀上的青狼。登时精光一闪,哈哈叫道:“哇,是玲珑山里的青狼。不错不错,还这么一大只。好材料啊。可以卖出一个大价钱。这狼皮狼头狼爪都是好定西啊。”
高掌柜道:“行了,你快把东西弄走吧。再给小山弄点吃的。要肉食。”
“肉球”答应一声:“好嘞!”然后从陈剑山接过青狼,一只手就抓起来,向后厨去了。
高掌柜一拨算盘,笑眯眯的道:“小山,这匹青狼,给你五十两银子,怎么样?”
陈剑山心算了一下,价格差不多。也就答应了。
胡乱吃了一些东西后,他就带着银两去了医馆,但是今天受伤的人太多。所以他只好先离开。之后,他去了铁匠铺。
没过多久,他背着一柄三尺来长的长剑走出了铁匠铺,带着铁匠的嘱咐:“小心使用,这是一柄曾经见过血的杀人剑。”
这时,他再回到医馆,人已经不那么多了。毕竟这次灾难,受到火鸟神兽殃及的人基本都在第一时间死了。其余的不过是被余波波及,伤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他找了一个学徒给自己包扎了一下。便打道回府。
走在回陈府的路上,他的脑海满是疑问。
“爷爷和妹妹到底去哪儿了?”
“如果爷爷带着妹妹逃出去了,那为什么丝毫消息都没有,即使有事,也应该给我留一句话啊。”
“难道,爷爷和妹妹被绑架了?”
他带着满腔疑惑回到陈府,此时的陈府也是哀嚎一片,白天的灾难,陈府也死了不少人。到处都能看到死者的亲人在哭泣。点点烛光中,燃烧的纸钱在废墟上空飘荡。火星飞溅,黑暗中的哭泣让这座府邸如同鬼蜮。
他带着沉重的心思回到了自家的废墟。
月亮悄然升空,洒下一地清辉。雨水在傍晚的时候就停了,同时也浇灭了火鸟留下的火灾。陈剑山坐在院子里唯一留下的那块青石上,默默的看着天空那巨大的月亮。皎洁,纯粹,美丽,优雅。
烦闷不已的他开始在月光下练剑。
“月夜寒星起,剑光杀意残。举目四野静,我心自悠然。”
一片银光舞动,皎洁的月色在剑刃上流淌,点点寒星在夜色里闪烁,有种凛然的美。
正自练剑的陈剑山忽然眼角一动,看到青石的侧方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咦,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