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怀疑她是秦国的人。”魏无忌说着咽了一口唾沫，露出了郑重神色。
“呵，美人计嘛！”廖神医说着摸了摸下颌，“秦王倒是有几分见识，不算蠢没有把大好的姑娘糟蹋到魏王身边。”
“师父您老人家就不能严肃一点！”
“哦，老人家！”廖神医故意张大了眼睛，佯嗔道，“查完无忌拜托的事，你就嫌弃为师老而无用了吗！”
说起来廖神医年纪并不大，三十来岁的样子。他并不姓廖，魏无忌也不知他姓甚名谁，正是游历四方时遇到的。本来兄弟相称，可是魏无忌看出他的观点似与当年合纵六国的苏秦一脉相承企图讨教一二时，便被强迫着拜了师。廖神医自称姓廖，洛阳人，又是医术极佳，不愿意叫师父的时候魏无忌就喊他“廖神医”，他倒也大言不惭地应下了。廖神医在各国游历，宣传自己合纵的主张，四海为家。不久之前将要取道魏国时给魏无忌送了封信。魏无忌在家门口不远替他张罗了一处小宅子，看起来廖神医打算在大梁住上一段日子。
“师父莫怪，徒儿岂敢嫌弃师父！”魏无忌拱手用戏腔赔罪道。
“你个猴儿，鬼精鬼精的。”廖神医笑骂道，“若是你疑她是秦国的细作，不愿留作己用，何不……”说着眯缝着眼睛露出狠戾神色，在脖颈处横手比划了一下。
“唉！”魏无忌倒是神色自然下来，“若是秦国真的有心派细作，既然都能毫无声息地打入我身边，除掉了这个‘真真’还有下一个‘假假’。谁知道那一个会不会直接取了我项上人头！我可是惜命的紧！”
“是，一人能敌万乘的魏公子，你是魏国的顶梁柱！”说着廖神医白了他一眼。
“师父这句话可要慎言，我刚刚得罪了魏王，若是这话再有人传到他耳朵里，我要吃不了兜着走喽！”
“你既然不怕魏王，为何如此讨好于他？”
听闻魏无忌一扫之前顽皮的神色，垂下脑袋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是魏国人。”
廖神医露出不解的神色，他四海为家，没有所效忠的主君。谁采纳他的建言他就留在那里，自然无法理解魏无忌心中的家国与小我的关系。但是大体上他和魏无忌抗秦的思路是一致的，殊途同归，于是他很有师长风度地拍了拍魏无忌的肩膀。
“师父，对外称，蓁蓁已经是我的妾室。”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魏无忌说着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好你小兔崽子，得手了？”
“当然没有，做戏给人看的，正好身边只有她是女人，长相嘛也说的过去。她利用我，我就不能利用利用她？”
师徒二人正说着，正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公子，是我，开开门！”
廖神医起身要走，“老威来了，我先走了。”
“怕他干嘛，过来。”说着魏无忌往床上一躺，“你是神医，来看病人不是名正言顺！”
廖神医点点头，“那我去开门。”说着贴好胡子抓了把炉灰在脸上擦擦，见魏无忌掩好被子，方打开了房门。
“啊，廖神医也在。”
“嗯，还是有些不放心，过来看看公子。”
“那正好引见一下，”说着威叔侧过身，“廖先生，这是大王派来的御医……所以……”说着威叔身后挤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尖牙利齿的样子看起来贼贼的，廖神医看着皱了皱眉，看起来着实不大像是个医者。
虽然腹诽着，毕竟自己只是民间的赤脚医生，廖神医只好依礼向来人问好。
那胖医者点点头致意，拎着药箱便进去了。他在床前坐下之后，转头瞪了一眼廖神医。
廖神医咽了一口唾沫，低声对威叔说，“那我就先走了。有御医在，这几日不叨扰了。”
威叔也是一脸歉意，一直送到门外，赔礼道，“麻烦神医，过几日御医走了，我们公子还得劳烦您呢！”
廖神医与威叔又客套了一番才告辞回家去了。
威叔回到魏无忌卧室，正好御医替魏无忌检查完毕。他进来时御医已经理好药箱，两个丫鬟进屋来服侍魏无忌穿衣服。
“威叔，张御医奉王命而来，你带他去客房住下。”魏无忌严肃地吩咐道，“千万不要怠慢了客人！”
“是是是！”威叔顾不上里外奔波之苦，又送张御医去客房安置。
“威叔，”走到门口，魏无忌悄悄跟上来，拍了威叔一下，“过会儿回来，有话。”说完不动声色地回了房间。
过了好半天，直到天色已黑威叔也没有回来。魏无忌无心睡觉，捧着个竹简也不知道看没看进去。
“公子！”
听闻威叔声音，魏无忌跳起来跑过去开门，“怎么才来！”
威叔探头在门外看了一圈才关上门，“张御医看病是假，怕是大王派来监视蓁蓁姑娘的。”
“何解？”
“一路上他都在问我关于蓁蓁姑娘的事情。”
“是啊，大王也训斥我了，大婚之前，蓁蓁的东西还是先不要搬到我这边了。”
“那搬到哪里？”
“什么搬到哪里，哪也不搬。还在原来的地方先住着吧。”魏无忌心里对蓁蓁有提防，怎么会顺了魏圉的心思让她搬到书房“侍候笔墨”？原本让她住到东厢，未尝不是放到自己眼皮底下的意思。
“可是原来蓁蓁姑娘是住在客房啊。”
“咱们家客房不够住吗？”
“不是……”威叔露出一脸窘迫，“蓁蓁姑娘的隔壁住的就是张御医，她是您的侍妾，这于情于礼都不合适啊！”一边说一边埋怨自家公子年轻，不会体贴姑娘的感受。
“我看挺好的，张御医不正是来监视蓁蓁的嘛，让他们住的近一点不是正好！”魏无忌似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威叔惯会察言观色，赶忙闭了嘴，“公子说让我回来有话，不知是什么吩咐？”
“正是蓁蓁的事情。”说着把对廖神医之前的话简短地对威叔说了一遍，“不过只是生疑，并没有实据，切忌轻举妄动！提防便可，有时我不在家，她那里还请威叔多留意。书房是如何都不要让她进的。”
客房，蓁蓁住处。
“蓁蓁姑娘，大王派我来问问你，这么久了魏公子可有什么异动？”
蓁蓁坐在梳妆台前正卸着妆容，背对着张御医冷冷道，“公子一身赤胆忠心，大王若是这个也怕那个也防，再忠心的忠臣只怕也早晚被排挤走。公子盛名在外，若是魏国不想要，只怕等着收的国家多着呢！”
张御医看着镜中影影绰绰那张冷艳的脸，不知不觉背后渗出了一层薄汗。想着她素日“冷美人”的名号，只盼早日离了魏府赶快交差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