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着嘴巴，觉得一颗心像是被绞着一般，疼的厉害。
可是眼泪偏生憋疼了眼眶，却也没有流出来。
他找了破旧的凳子，挨着叠起来，然后将他母后从树上解了下来。
只是一个四岁孩子，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他好不容易解开腰带时，和他母后一起掉了下去。
也便是这么一摔，才终于摔出了他的眼泪。他看着自己母后的尸首，和那穿的有些凌乱衣物下露出的皮肤上的淤青，抑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他不知哭了多久，只觉得好像将眼泪全部都哭干了。才坐在地上，有些迷茫又漠然的看着自己母后。
然后……他寻了一个生锈的长铁块，开始在地上挖了起来。他好像听不到自己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叫声，就这样麻木的一下接着一下的挖了起来。只是挖着挖着，他好像没有力气了，便躺在他母后身边，睡了起来。第二日太阳照向他的时候，他再起来，继续挖。
就这样，他为自己母后挖好了一个墓穴。他跪在那里发了好久的呆，然后跑了出去。
自此，姜朝的街头上多了一个小乞丐。
沈慕笙模样生的好，便有人打了歪主意。他好几次，险里逃生，然后跑到自己母后的墓穴前，咬着那些有些发硬的馒头。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活下去。
只是每日里浑浑噩噩，几乎都是穿不暖吃不饱的生活。生活就像是一个不知道尽头的黑洞，他麻木着，迷茫着。
他也终于开始明白，为何他母后会说要报仇。可是除了想起母后有些可怜的面容，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终于快要被这无边无际的绝望，折磨的不知道何为五感何为七情。
他开始会抹花了一张脸，然后冲进人群里，趁机抢一些他人争抢时，掉落的食物。
这个时候，他便会回到自己母后墓穴身边。只是吃着吃着，他却觉得味同嚼蜡，不知为何要这样活下去。
再然后，那一日里，华灯初上，一群乞丐早早伺机而动，说是能讨得热腾腾的食物呢。
沈慕笙皱着眉头犹豫了许久，也悄悄的走了出去。
灯会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带着幸福的笑容。只是看到他时，却每一个人都捂住鼻子，唯恐避之不及的快步走到了一边。
明明心中早便不知羞愧是何物，可这次，他却觉得有些难堪。
沈慕笙转了头，想要离开这里。
只是没想到有几个早便看自己不顺眼的年纪大些的乞丐，竟要冲过来打他。大抵也是因为没讨得食物，心里烦闷吧。
沈慕笙闭了眼睛想，就这样受了吧。除了路人嫌恶的目光，大抵只有疼痛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只是这个时候，却有一个声音甜糯的小姑娘呵斥着那些人。他睁开眼睛，有些漠然的看了过去。只是这一眼，他却愣在了原地。
这粉嘟嘟的模样，他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只是这小女娃约莫六七岁，身上是上好的粉色夹锻小袄，小脸粉白。站在她身边的男孩子年纪大一些，身侧挂着长剑，剑眉星目，早已能看出日后的俊朗模样。
沈慕笙低头看了自己满身污垢，以及手脚上生出的紫黑色冻疮，突然觉得窘迫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