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路奇敲了宫礼房间的大门后，却是许久无人应答。然后，路奇随意扭开把手意外发现门可以打开。
阴暗的空间，点点烛火星星之光。
房间内的摆设是一排排长椅，之后是供奉的桌子上盛着红色液体的金色杯子和面饼，还有十字架和墙壁上的壁画。
一个男人，一只羊，一个男人，一些植物，白胡子的老人。
穿着黑衣的神父五体投地俯身跪在地上，虔诚弥撒一如为狂热信仰为主献身的信徒。（注1）
天主在天受光荣，主爱的人在世享平安。
主、天主、天上的君王、全能的天主圣父。
我们为了祢无上的光荣，赞美祢、称颂祢、朝拜祢、显扬祢、感谢祢。
主、耶稣基督、独生子；主、天主、主天的羔羊，圣父之子；除免世罪者，求祢垂怜我们。
除免世罪者，求祢俯听我们的祈祷。
坐在圣父之右者，求祢垂怜我们；因为只有祢是圣的，只有祢是主，只有祢是至高无上的。
耶稣基督，祢和圣神，同享天主圣父的光荣，阿们。
“抱歉，打扰了。”
路奇坐在一旁长椅，等候宫礼顶礼膜拜完毕站起身来，排掉身上的尘土。
“我本以为你会午时三刻来，谁料的来的这么早。”
说话间，宫礼转身意外发现路奇睁着迷茫的双眼笑吟吟望着他。
“午时三刻？什么意思。”
“你们中国西游记里面的猴子不是午时三刻见得菩提祖师，学得变化之法吗？”
饶是已经开了第三阶基因锁的状态，路线仍被这句话堵个半死，险些说不出话来。
“那是半夜三更。”
“哦哦，我又用错了吗？”没有半点悔过之心，态度也是模棱两可。
“是来讯问的吗？说吧。”中年男人像是所有正牌神父一样和蔼可亲，双手压在腹部，轻声问道。
路奇继续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这种笑容，在那张脸上可以称之为。
冷笑。
“既然语言里可以隐藏陷阱，所以稍作误导我们也无法得知。至于我是不是来讯问，可以说果断是。”
“语言的诱导？”不过是一句话而已，神父的笑容就好像从未存在消失了，冰冷漠然的脸脱下了虚假的面具。
“你随我来。”
宫礼丢下这一句冷淡的声音，穿过祭祀旁边的小道。路奇跟了上去，展现在眼前的仍旧是昏暗的环境。
中年神父随意拉开椅子坐在上面，面前只有一个桌子。卧室内除此之外只有一张床和藏着酒和书本的柜子，以及老旧的写字台。简单到简陋的地步。
只是如此的装饰而已，轮回者只需要每日三餐和睡觉的基本供给，如果说有哪个轮回者享乐于豪华宫殿也无可厚非。不同人熟悉的环境都不同，追求的生活自然也不同。
路奇明白自己假如不开启这份力量的话，必然抱着兑换皇宫金銮殿作为卧室的轮回者是低俗猥琐的想法。但是在进入状态之后，他的思维往往截然不同。仿佛就是。
第二人格。
“第二人格吗？”宫礼示意路奇坐下，而路奇也大方坐在桌子的一边。
第二人格，路奇不苟同别人的想法。无论是现在的他，还是初入主神世界的他。都归属于同一个人。
路奇。区别仅仅是扯开迷惘的力量不同。
“我不这么认为，即便是我退出了这个状态，我依旧能回忆起状态下感觉和想法，区别只是无法理解和了然于心而已。”路奇冷笑，竖起手指摇了摇。
“哦，原来如此。灵光一闪的长久固定状态吗！原来第三阶基因锁如此方便吗！你是通过回忆现在的状态来进入第三阶基因锁吗？”
其实只有两个感叹句和一个疑问句而已，宫礼冷漠的声音里听不出感情，路奇找不出语句里的破绽。他不动声色摇了摇头：“并不是，现在的状态属于是因为无法解开的疑问就会一直纠结下去所导致的。也就是说假设我不知晓1加1等于几的问题，也会进入这种状态。”
“哦。”虽然只有一个音，资深者却已经变色了。他盯着路奇迷惘的眼睛：“你倒是很诚恳。”
“真实答案的等价交换而已。不如我们来做个约定，你听完再答复。”只有先诚实的姿态才能坐在一起不惨假话的交谈，相互之间除却不可言表的秘密以外，真正解开路奇的疑惑。
“我们互相之间不能用假话或者歧义误导对方，如果不想回答的问题同样不用回答，没有你问我一句我问你一句的规则，以上。”
听起来是人与人之间的至诚之道，可对于掌握大量主神空间机密的资深者来说反倒是不公平的约定。可是身为队伍的领导者就淡然点头。
“我应了。”
“既然如此，我的第一个问题。”
你。
到底。
有。
什么。
目的。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说出这段话的少年却是神情平静，眼神一片迷惘盯着神父，丧失焦点的眼睛宛若没有礼貌，没有看着面前的日本神父。
那种眼神便是明明看着你，目光却似穿透你的身体投入广阔无际的世界里。（注2）
宫礼闻言徒自忍了片刻。然后，还是忍不住笑意，放声大笑面容欢愉。
“哈哈哈哈，我有什么目的，我有什么目的。我以为你几时才会问出口，哈哈……”
笑声的尾音拖长不止，可放声大笑那人，脸上却看不出欢愉下的笑意。只待到最后一道笑声安静，宫礼才面无表情停止癫狂之举。
面无表情有时才是真的有表情。
路奇依然坐着，没吓的跳起来，返身就跑。也归功于此刻他的一片迷惘。
“我啊，失去了所有的队友，失去了所有的同伴。孜然一身孤独一人，可是呢，我仍然活着，既然我还活着，那我就活着。所以你们就来了，作为我的预备队员而来。”
“请说实话，别误导我。”路奇忍住怒意，这样状态下的忿怒不是来自欺骗，仅仅是对互相承认约定的蔑视所怀有的愤慨。
“你那样的素质，经历的不可能是简单如斯的生化危机。而我们的人数并不多，却会遇到剧情中不可能出现的生物。”
“所以你就以此认定我与主神间有隐情吗？”
自然不是。路奇抽丝剥茧追寻找脉络。计算了许多种设想的可能性。
剧情之所以下降是因为宫礼之前团队的覆灭导致评价缩减。
难度之所以上升是因为路奇和詹吒一起改变剧情自讨苦吃。
路奇曾经这个设想，却是一个细小的盲点推翻了他自欺欺人的解释。
身为资深者的日本神父，既然拥有队长的重担。在能够提前知晓剧情的情况下，做出充分准备。
例如观看恐怖片，寻找相关资料。可是，宫礼所表现出的态度和行为都好像完全不了解生化危机这部剧情片中的思维盲点，却又处之泰然站在旁观者观察新人们的表现。
只有两个可能性，这个男人是被称之为引导者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的彷徨生物。第二种可能性，他也不知道会出现生化危机这部剧情。
既然没有人出现四周一片漆黑，中年男人散发光芒融合进某人的身体里。他引导者的身份自然也就放在一边。
假如之前中年人的团队死去上一次的恐怖片，他没有继承队长的职位。而与没有新人化作光进入他的身体里，和他对于没有价值潜力新人的态度和行为，根本不在乎是否有引导者。
排除所有其他意外，只有一种可能性放在路奇面前等候完善。神父拥有队长的职位，却根本不知晓下一部恐怖片是什么。
相互驳论，相互制约。处处无解的答案才是绝对的正确解答。
“上一次的恐怖片难度和你一定都有问题。”
“你应该是想培养我们作为你的队员没错吧。所以，回答我，宫礼。”
“你不是说不想要回答的问题可以干脆闭嘴的吗？”半响，宫礼低下的头颅抬起，泛着漠然冷静。
“那就不要误导我。”路奇冷笑道。
“我可没有过半点假话，那确实是我的肺腑之言。”似乎是饱含真挚的情感，宫礼推开座椅，站了起来。
“我想要活下去，不想死去。我在这里，你们也就来了。”
“你……你……”路奇冷笑嘴脸下隐藏的牙冠不住打颤，那句话的弦外之音昭然若揭了，把他所有的恐惧都变为现实。
他们并非主动进入主神。至少路奇不是。
“没错，不要惊讶了。我可是用奖励剧情来兑换你们这帮新人强制进入主神空间的。”
是他，就是他。我们的队长，资深者。
“主神有这样的兑换吗？为什……我知道了，还是那个权限的问题吗。”事实摆在眼前，再哭喊再挣扎。进入主神空间的新人们斩断了过去，只能被驱使踌躇在充斥恐惧的未来道路。路奇表象恢复了冷静，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动、喘息的节奏、乃至眼神的淡然都无懈可击。可这份表象之下，掩埋的是一颗恐惧愤然的心。
就算是资深者，也被欺骗。或者说，他的表象是被欺骗的样子。饶有兴趣，宫礼展露笑意：“怎么，不愤怒于我的渴求，而陷你于深渊的恐惧吗？”
一位资深中年神父显露的笑容，是宛若招牌般温和友善。
路奇沉默了，半响，嘴边挂着的冷笑却真挚愈发：“能否告诉我队长权限下的强召机制呢？”宫礼点了点头，毫不作伪望着路奇：“召唤机制有三，一必须获得队长权限，才可以看到这条隐藏选项。二是起满足启动条件，也就是……只剩下队长一人，其余所有的队员都死去。”平淡述说的口吻顿了顿。随即，宫礼的眼睛里写满嘲讽，却不知嘲讽谁。
“第三，必须有钱，也就是奖励点和支线剧情。最廉价的只需要500点奖励点，就可以固化提高下一场新人的身体素质。而交付上支线剧情之后，获得的新人则是至少拥有D级潜力水准，有趣的是C级之后的，主神的描述就令人无言以对。
C级支线剧情，至少获得一位或上限18人，拥有C级实力的‘新人’来作为同伴共度余生。”
资深者话语里的余生自然是和字面上的意思一样，一旦随机到18人的任务上限，要面对的剧情会是怎样残忍的崩坏。C级的实力，詹吒兑换了最下级初级阿修罗和内力之后，主神对他的评价也只是D+。可是，詹吒花去的是一个C级的剧情。假如有人真的想要强力的队友并肩到死，其本身的实力不能力压全场的话，新人们策反排挤嫉妒暗算，剧情任务的苛刻要求，两个方面的挤压，三明治队长会坏掉的。
实力达到能够控制一切变数的资深者也未必会选择这样的方式补充人手，随机选择的人数拼的是运气，有碾压C级实力的资深者将C级支线剧情不留做强化，除非真的是无知莽夫或者濒临绝境。
不过能够碾压C级新人的资深者度过那么多次剧情之后，会是脑残莽夫？满脑子肌肉的渣渣吗？
“所以，你花了多少来征召我们入伍。”路奇用了一个词。以路奇深思熟虑下得到的答案，应该不会太多。不然剧情片的绝对不是生化危机，而是僵尸世界大战。
宫礼摇了摇头，严肃道：“你们会来主神空间只是因为你们是他的预备资源，消耗品。你们作为创造奇迹的种子被存储在主神的账本上，我仅仅花奖励点来购买。而我具体花了多少。”神父提到不相干的话题，像是为自己的行为导致后果而开脱。但下一局话从他的嘴里冒出来之后，他的严肃在路奇迷惘的眼里是想要看到好戏的期待。
“我用了一个B级支线剧情和5000点奖励点来征召你们入伍。”
B级支线剧情！先前就大胆猜想不可能的，也没有这样离谱。路奇彻底震撼，C级支线剧情就是濒临绝境的无可奈何的话，B级支线剧情要么土豪的老爹在主神有人，要么是未来布满刀枪铁戟尸骸遍地，而兑换这B级新人的资深者要从他们身上回报什么呢？更多的剧情奖励点，还是……
不对，不对，不对。新人中有配得上B级表现的人吗？所有人最艰难的时刻全被资深者分担压力，算不上堪，也不会是如何卓越。
有人隐藏了实力？除非机制和C级支线剧情的不一样。
“哈哈，少年。我就知道，即使是你开启了这个状态，开始‘无限计算’也会为之动容。我来解释下吧。
B级支线剧情奖励，已经无法从现实获得评价为B的普通人，以科学为根基冰冷世界没有那样的顶点人物，那样的人是站在金字塔猎食者王之座的人，主神自然不可能无中生有，虽然可以创造出一堆人造人兑换大量高等基因，来提高能力，智力和智慧都可以填补上虚假的记忆，性格也是。别这样看我，虽然可以，主神却好像没有权限这么做。
所以B级支线剧情兑换的是主神认定具有B级潜力的凡人，将之强制绑架到剧情内，因为主神的不稳定性，也既是拥有B级资质的人未必能走的比C级评价的远，毕竟毅力运气等等因素才决定达到的何种高度。
作为补偿，你获得的新人可能是全部加在一起才算是一个B，也可能所有人当中只有一个B，甚至多个也是可能的。主神还有一定几率随机从D到A评价潜力挑选，描述上说只要赞满9次B级兑换就可以固定兑换到随机人数实力潜力从A到S不等的‘新人’，B级以上的新人兑换则没有，措施似乎是为了独裁资源，扩大消费。”
路奇听完宫礼的细心讲解，得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腾讯！
那是什么？紧接着是第二个想法，思考为什么会得出前面的想法。最后才是从话语中总结出两个要点。
话语里面，人类就好像刍狗贩卖，作为资源，只有获得两个字眼。第二个就是宫礼一直认为他是具有B级潜力可发展新人，能够帮助他完成他掩藏的目的。
他所有的话，都不是路奇想要的答案，仅仅只是包裹在答案外面的糖果纸。
既然他不愿说。追根问底打破砂锅，只会致使砂锅损毁，饿死自己。
“这些都是你总结出来的？”
“不不不，这是之前团队的智者经过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告诉我们的，你仔细牢记。”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团队缺智囊，要我来担任？”
包裹在核心目的目的之一，看似是答案，其实仍是误导的艺术。宫礼点了点头，伸出了手，真正露出出善意的笑容。
如果现在的路奇不是双眼一片迷惘的路奇，而是废渣学生，只懂考试意淫压抑的读书人。面临如此重任，首先就是自我否定和寻找他人给予自己的认同。
但此刻迷惘的路奇，却握住神父伸来的那只粗糙宽阔的游离手掌。他询问最后一个疑惑。
“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有多强。”
强，是主神的评价。宫礼撸起盖在手腕上的衣袖，手腕上手表的几个符号清晰映在路奇的眼睛里。
A。
他隐藏在内里的情绪浮现于表面，真正不可以相信的是眼前第一位的字母。他抬头震惊呆愣望着宫礼，眼睛里的迷惘缓缓消散。
宫礼的眼睛散发着奇异的光芒，他咧嘴无声大笑，牙床上锐利獠牙静静述说属于它的骄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