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翊将她系于脖颈后的胸衣丝带解开,缓缓褪下来,见白润如玉坚挺丰腴的双峰露出一半,他莫名地感到一丝尴尬,停下动作,可胸衣已被鲜血浸染,血渍凝干,有些发硬,不换下来会刮擦伤口,他认为自己出于好心,并没有想做什么,但视线仍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极具魅惑勾人神魂的地方,当胸衣完全从她身上解除,他居然呼吸急促,口干舌燥,思绪不知不觉地变得恍惚。
元妃正巧从内室的软塌上醒来,见龙榻上的韩子嫣没了身影,一时惶急,便走了过来,刚巧看到赵翊对着半裸的韩子嫣发呆,忙扬声唤道:“皇上……”
被她略带嗔怒似琴弦绷断的惶惶之音搅了心底迷茫的渴望,赵翊回过神,愣了一瞬,俊郎的面颊陡然一片烧红,似乎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忙站起身,束手而立,清清嗓子道:“你来了正好,帮她打理一下伤口。”
元妃纤白十指紧捏在一起,心口五味杂陈,虽说皇上有很多妃嫔,但从未在她面前对哪个妃嫔露出如此焦灼渴望的神色,她一面似笑非笑地走上前,一面暗想,难道这段时日,皇上为了陪自己没有沾染荤腥,已经按耐不住欲火,对受伤昏迷的韩子嫣都产生了渴望?一定是的,皇上年轻力壮,血气方刚,一个多月都没找其他妃嫔侍寝,自然忍耐不住了,她甚是了解,进宫前出嫁的姐姐曾告诉过她关于男子那点兴起之事。
想到此,她嘴角弯出一抹好看的笑容,在赵翊的身旁小鸟依人道:“皇上莫怪臣妾不识大体,臣妾刚才看到姐姐不在榻上,才急慌慌地进来扰了皇上的兴致,臣妾自罚,今晚就让臣妻来服侍皇上。”
“不可!你怀有身孕,朕怎能碰你,你的心,朕明了,朕没有怪你!”赵翊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余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躺在软榻上的韩子嫣。
元妃察觉出他一半的心思还在那睡在榻上的美丽身子上,忙陪着笑脸道:“都怪臣妾不好,疏忽了姐姐,臣妾马上给姐姐穿衣。”
元妃坐下,眸光如针,竟情不自禁地与自己一比,论美貌,自己不及她的清新出尘,论身段,似乎也不及她的玲珑浮凸,但论吸引男人的本事,自己绝对高她一筹。
元妃嘴角漫出淡入无痕的冷讽,将她落至腰间的衣裳缓缓拢上来,重新系好腰间的绣花襟带,只是她没有穿胸衣,从侧面能看出半点春/光,这也没办法。
给她收拾整齐后,秦郎中便挎着木制的药箱来了,给韩子嫣把脉问诊后,正欲要检查一下伤口,赵翊显得极为紧张,怕元妃对韩子嫣的伤口位置不清楚,失了分寸,便亲自上阵,将韩子嫣扶着靠在自己的肩膀处,小心翼翼地拨弄开一侧的衣裳,露出已经被处理过的伤口。
秦郎中查看了一下,忧色道:“回禀皇上,娘娘的伤口是二度裂开,极易染上赃物,老朽要先用药酒给娘娘重新洗一洗伤口,上药包扎,不过,老朽看娘娘伤口的止血药粉应是南疆地域所产最上好的金疮药,比老朽带来的药见效快,不知可否继续用那金疮药?”
“当然可以,元儿,去桌案上将那个紫色的药瓶拿过来。”
“是!”元妃口里应着,心里却不是滋味,她可没想到赵翊竟亲自为她上过药了。
秦郎中认真仔细地给韩子嫣处理了一遍伤口,又在能止痛的几个穴位施了针,半柱香后,韩子嫣从混沌中苏醒过来,身子依旧隐隐作痛,却没先前那般撕心裂肺。
微睁的眸子,双瞳左右转了转,上方垂下的鹅黄色轻纱帷帐上秀满银线衔珠的龙凤鸾鸣图案,窗外漏进一丝凉风,风起帘动,颇为如梦幻真,韩子嫣伸手轻轻抚过帐帘,嘴角微翘,低喃道:“好漂亮!”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否睡过龙榻,只觉四周被这垂下百褶的帘栊包围着,有一种暖在心窝里的安全感。
她正绽露甜美笑意,却见帐帘外蓦地冒出一个人影,宽大的手掌拨开随风微动的帘子,一张轮廓分明,五官被阴影遮盖得略显朦胧,但一双亮光如剑的眸子不偏不倚地落在自己身上,她慌乱地敛去笑意,支撑起上身,向后挪了挪。
“你醒了!”赵翊分外磁性又有几分暗沉的嗓音在帷帐内蔓延开。
韩子嫣略显恐惧,颔首垂目,没有张口回应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伤口还痛吗?”
韩子嫣眸色微惊,他为何会温和如玉的关心问候?昏迷前,他还像个凶狠的死神掐着自己的脖颈发泄愤怒,眼下这般体贴是为哪般?
“你不说算了,就当朕没问过,秦郎中说你的伤口万不能在开裂,自己保护好自己,这几日,吃住就先在这里!”
韩子嫣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微抬着眼眸,支吾道:“臣妾不敢打扰皇上,臣妾想回凤藻宫。”
赵翊蹙起眉头,在皇宫没有敢不听他话的女人,唯独这个女人步步与他作对,连好心留她在这儿养伤,她也不知好歹。赵翊沉下眸子,冷涩道:“你那么喜欢住冷宫,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用急在这一时,把你身上的伤养好了,朕会让你在冷宫住上一辈子。”
韩子嫣听他冷冰冰的话语不如刚才,就知道他又在装好心想哄骗自己,遂敛了灵动的眸子,玉手捂在伤口处,感觉胸前空荡荡的一片,垂眸一瞧,竟没装胸衣,她咬唇,又羞于问个清楚。
赵翊似乎看出她为何事恼羞,眉梢一扬,嘴角漾出一抹邪魅的笑意,戏谑道:“朕让太监帮你脱了里衣,你不要以为是朕所为,朕对你可没半点兴趣。”
韩子嫣无话可说,向上拽了拽锦被,窝在角落里,像个受伤的小孩子,没有乞求怜悯,淡漠的眸光不知落在何处才能找到安身之地。
越是见她惺惺作态的样子,赵翊越是不甘心被她冷漠相待,一个轻盈的转身,砰然落座在榻上,韩子嫣吓了一跳,双腿小心翼翼地缩了又缩。
赵翊感觉到锦被下的蠕动,冷嗤一声,“韩子嫣你怕什么!朕可是知道你什么都不怕的,敢屡屡犯下欺君之罪,泱泱赵国只有你这么胆大妄为,谁还敢!你现在在朕面前装害怕,就装得像样点!别给朕装出一副被虐的可怜相!”
韩子嫣被他身上的寒气笼罩得四肢发颤,她不知他坐下来又会怎么对待自己,掐也掐过了,还会用什么样的暴力手段呢?
“怎么不回话?当朕不存在,把朕的话当成耳旁风是吗?”
“不是,臣妾不敢!”韩子嫣赶忙接了他的话。
赵翊摸了摸下巴,饶有玩味地瞄了她一眼,忽然眸中闪过一记狠厉,扬手把站在室内门口处的两个婢女遣退出去,少倾,精壮的身子向龙榻里面移了移。
雄性带有寒气的气息赫然将韩子嫣团团包围,她猛地抬起头,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双深入寒潭的黑瞳,下意识地咬住下唇,战战兢兢地缩着双肩,十指紧紧捏在一起。
“你别怕!”赵翊的指腹按揉在她没有带面纱裸露在外的伤疤上,低吟道,“朕看你脸上的伤比之前好多了,虽然还有印痕,但浅了很多,不过,这点瑕疵当真是毁了你倾世的容颜,你一定恨透了皇后,是吗?”
说不恨是假的,韩子嫣从未针对过葛如意,却不想她这般狠毒,竟用护甲硬生生地划了自己的脸,只是没有报仇的机会,若有,自己定然不会放过她。
赵翊看她眸子深处涌出来的恨意,沉声道:“朕知你恨她,所以朕会为你报仇,只要你帮朕,朕会让她得到应有的惩处!”
韩子嫣当即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也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身为帝王的无能为力,她犹疑了片刻,便听他又道:“朕刚刚召见陈忠,陈忠告诉朕,皇后和一个叫管永的太医私通,朕本想布个局将他们抓个现行,但葛如意怀有身孕,怎会不顾忌孩子与管永****,此法不行,再者她是朕的皇后,此事传出去,朕的颜面何存,所以朕想以别的法子办她。”
韩子嫣依旧沉默,等着赵翊把后面的话说完,自己在做回应。
“你知道朕之前用计让她以为自己身怀六甲,本来这个计划到后续阶段,秦太医会站出来揭发她假意怀孕犯下欺君之罪!可惜,她身边有个太医管永,朕的计谋落空,她还将计就计与管永私通,怀下孽种,朕当真没想她会如此胆大,背叛朕就罢了,还想混乱皇室血统,朕一定要将她给废了!”
韩子嫣倒是没想过赵翊会知道这一切,还把这些都说给自己听,其实,真正的夫妻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彼此除了坦诚相待,还会互相帮扶,如此看来,他并不没有把自己当外人,自己却事事对他隐瞒,莫名地,她有了一份潜在的愧疚,自然而然就站在他的角度上,为他想了个法子。
“皇上莫急,等她诞下孩儿,来个滴血认亲,自然可将她定罪。”
赵翊如鹰犀利的眸子一眯,“朕就没打算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可……可她不生下孩子,皇上如何定她的罪?”
赵翊忽然握起她的手,温柔地揉了揉,眸中的犀利之光早已敛去,变成甜蜜如糖黏腻棉柔的神采,从喉咙处发出的音色竟也天籁般地悠扬如歌,“子嫣,朕对你是心狠了些,但说到底,你是朕结发妻子,朕是你夫君,你我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人,你会帮朕的对吗?”
韩子嫣心中一滞,虽说对他惯用的手段已习以为常,但他所说的情真意切无不牵动着她的心弦,若他没有当自己是一条心的人,怎会说这些肺腑之言呢!
“臣妾当然会帮皇上,就算皇上让臣妾亲手杀了皇后,臣妾也不会推脱!”
“朕怎么会蠢得让你以身犯险呢,你动手,势必连累韩氏九族,何况她是葛靖的千金,她有任何闪失,朕也无法向葛靖交代,不过,杀人于无形,就要利用最为厉害的武器,朕向母后讨了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只要你肯,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韩子嫣抿唇不语,愣怔地望着他透着希翼光芒的眸子,轻颤道:“皇上请讲!”
赵翊凑到她的耳畔,清浅温和的气息与他所言的之事形成热寒交替的对流,韩子嫣一面入神的听,一面长大了嘴,心脏似乎漏跳了好几拍。
言罢,他在她的耳际轻轻啄了一下,无色无味道:“你觉得如何?母后在深宫多年,所想的法子绝对让她无法翻身。”
韩子嫣不敢苟同地摇了摇头,“为了废除皇后,皇上怎么能牺牲自己的骨肉呢?元妃若然知道定不会原谅皇上,皇上,用别的法子吧!”
“除了蓄意谋害皇嗣的罪过能将她从后位上拉下来,你觉得还有比这更好的一石二鸟的法子吗?”
韩子嫣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伤口忽就疼得厉害,她蹙起眉黛,疾言厉色道:“就算皇上想将她拉下后位,以此罪幽禁冷宫,但以伤元妃的骨肉为前提,这本就是一种罪过,臣妾帮皇上指证皇后并无不妥,可要皇上和元妃的骨肉作为代价,皇上就不心痛吗?”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若等那贱妇诞下孩子,朕的颜面何存,赵氏祖宗的颜面都被朕丢尽了,朕绝不会让她光明正大的生下孩子。”赵翊的语气猛地硬冷几分,对他而言,皇室的尊严高过一切,可他哪里知道,自己本就不是太上皇后的亲骨肉,继承的帝位也名不正言不顺。
韩子嫣真没想到平日里看到他对元妃的无微不至到头来竟是这般的如梦如幻,在他的眼里,皇室的尊严居然比不上自己的亲生骨血,这泯灭人性的法子,恐怕只有太上皇后能想出来,其他人怎么有这般毒蝎的心思,难怪太上皇后可以稳坐后宫这么久,这既可扳倒葛如意,又可打压一下迷惑了赵翊的元妃,太上皇后果然计议长远!
“臣妾无法认可太上皇后的计策,不想皇上伤害自己的骨肉,臣妾觉得以管永的性命威逼皇后,让皇后心甘情愿地退位,是上上策。”
“思想简单,你以为葛如意会为一个男人放弃手中的权利,她心中的野心和他父亲一样,当初不是她向母后通风报信,父皇也不会急着将帝位传给朕,然,帝位虽已在朕手里,但有葛靖左右朝堂,朕就是个傀儡,在晋国发难赵国时,葛靖不帮朕,竟还落井下石,朝堂大臣没有一个真心为朕作为的人,朕很多时候孤掌难鸣,你懂吗?”
赵翊的心里话只和太上皇后提及过几次,对别人,他从来不说,这还是第一次对韩子嫣抱怨在朝堂上受到的气,连他自己或许都没在意到,居然不知不觉就对她掏心掏肺了。
韩子嫣亦是理解他登上帝位的不容易,里外都是葛靖的爪牙,朝野是,后宫亦是由葛如意掌控,自打太上皇后交出金印和宝册,葛如意可算是真正的威风凛凛,大权在握,皇宫上下没有不忌惮她的,有的妃嫔为巴结她可没少往凤栖宫送东西,这送到她心坎上的话,她就会和葛靖说一下提拔提拔那个妃嫔的亲戚家属,朝中越来越多的人成了葛家的走狗。
韩子嫣纵然明白他对葛如意的愤慨,却也不能罔顾一条还未出世的小生命,帮他扳倒葛如意啊!
赵翊见她不做声,冷下脸,“你要不要帮朕?”
“臣妾不要,臣妾没了孩子,不想别人和臣妾一样痛失骨肉,皇上还是另想他法吧!”韩子嫣毫无犹豫地拒绝,让赵翊顿然陷入一片森然的死寂中,他眸底翻涌起的惊涛骇浪,不断地向韩子嫣袭击而来,韩子嫣垂下眼帘,亦能感觉到他几近临界的怒意,不断在四周扩散,形成一个巨大的寒流。
韩子嫣实在忍不住他咄咄逼人的气息,轻启朱唇,“皇上,请给臣妾一点时间,臣妾先去和太上皇后商量一下,或许还有个别的好法子。”
从始至终,她没有问赵翊为何会选自己来对付葛如意,或许在这偌大的皇宫,没有谁和葛如意有直接的仇怨,唯独自己。
“好!朕给你时间,希望你别让朕失望!”赵翊的声音很轻,似乎有些疲累,眼眸一垂,身子向后躺去,六尺宽十尺长的龙榻果然很大,竖着躺也可容得下他强壮宽阔的身子,他脑袋枕着双手,双脚搁在榻边,摆出一个极为放松的姿势。
而韩子嫣就在一角,与他有些距离,呆呆地望着他闭目小憩的样子,时间久了一点,便也没那么不自在了,紧绷的情绪一放松,困意自然就来了,她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真想躺下来睡一会儿,可他就在脚下躺着,还压着锦被的一边。